酸菜缸清洗干净,倒扣晾干。后院的地窖也要清理一遍,烂叶子什么的都扔出去。
乔静安今天去后勤部订冬菜,三个孩子在家打扫卫生。
老二从地窖里爬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哥,咱们今年冬天能多存一些西红柿吗?”
“估计不行,西红柿水分多,一冻就坏了。”
老三问,“妈以前冬天的时候,偶尔也会做番茄的菜,是哪里来的?”
老大暗道,当然是黑市里来的。
老二搭着老大的肩膀,“大哥,你上个月领了多少工资?”
老大斜看他一眼,“我的工资交给妈管着的,我不知道。”
“妈不给你零用钱?”老二不信。
“零用钱给我五块钱一个月。”
“你把五块钱借给我行不行?回头我还你六块。”
老大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能干什么?当然是做生意了。”
老二和大哥、三弟说他的生意计划。
老大不同意,“你疯了,被抓到你就完了。”
老二小声说,“不会的,你以为妈去少了?”
老大不同意,“反正你不准去。”
“你不去,我自己去。”
实际上他已经偷偷在学校里做起了生意。
妈做的蘑菇酱,每天给大哥一份,当然也会给他一份。他这样抠门,肯定舍不得把蘑菇酱免费分给同学,同学想吃他的蘑菇酱怎么办?当然是用东西来换呗。
他们西屋的炕柜里已经存了好些东西,有粮食也有钱。
多亏爸妈没有检查他们东西的习惯,西屋一向是他们兄弟自己整理的,要不然他早就被发现了。
老大劝不住老二,也不想跟爸妈告状。老二想去做倒爷,他决定跟着。
老二警告老三,他要是敢告密,就打他。
老三犟嘴,“你有本事打死我试试?”
老二不管他,但老三也不敢真去告状,怕挨打。
明天休息,不上课。
这天下午放学,老大直接去初中找老二,老二带着他去一个巷子里,有几个小年轻等着,地上放着麻袋儿,打开袋子,里面全是粮食。
“贺向国,你答应和我换的蘑菇酱什么时候给我?”
“放心,后天上学就给你。”
另一个道,“里面有十斤是我和你换蘑菇酱的,剩下的都是你给钱买的。”这个人家里是农村的,老二有次偷偷去黑市遇到他,两人就搭上线了。
“行,我知道了。”
交接好,几个人走了,留下几个麻袋和两兄弟。
老大看他一眼,“你觉得我们两个人能把这些粮食搬到黑市?”
“那当然是不能的,你等着。”
过了会儿,三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跑过来,老二上前打招呼,“熊哥,这是我这次卖的货,你看看。”
名叫熊哥的男人,看着身形像个大老粗,做事儿却一点不含糊,抓起粮食检查了一下,每袋粮食都晒得很干,都是今年的新粮。
熊哥那边的人自己带了称,称好重量,算好钱,把五十四块钱递给老二。
老二说了声“谢谢熊哥。”转头和老大从巷子的另一个出口走了。
跑出巷子老大才问,“你就不怕他黑吃黑?”
“怕啥啊?他知道我是哪里来的,他不敢。”老二对这个有信心。
“跑快点,还有五分钟班车就走了。”
“走走走!”
两兄弟跑到集合点,司机正等着他们,看到人就训他们,“你们两个小子跑到哪儿去了,天都黑了,闲逛什么?信不信回去我找你爸修理你?”
老二拉住他的手臂,夸张地求饶,“叔,我不敢了,以后我放学一定不乱跑。”
“你小子少惹麻烦,出事儿了我可不会帮你隐瞒。”
两兄弟灰溜溜地上车,一路颠簸着回到军区,天色已晚。
“回来了?”
乔静安、贺勋等在堂屋里。
“嗯,我们回来了。”老二一如往常地打招呼。
“放下书包过来吃晚饭。”
“好。”
老大、老二进西屋,老三正在炕上瞎玩儿。
老二拍了他屁股一巴掌,“吃饭了。”
老三生气地瞪他一眼,他到现在都没吃饭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你!
饭桌上,乔静安随意地问了一句,“今天怎么回来晚了?”
“嗨,还不是有个人上车晚了,我们等他就等晚了呗。不过不怪他,谁还没点事儿?”
贺勋看了一眼老二,“没想到你还挺大气的,耽误你时间,居然一点不计较。”
“我是计较的人吗?”
老大埋头吃饭,不敢说话,少说少错。他有预感,被爸爸抓住了,肯定要挨揍,跑不了!
睡觉前,三兄弟围坐在炕上,老二从书包里拿出一叠钱,五十四块钱。
老三睁大眼睛,“哇,居然有这么多钱。”
老二得意道,“这算什么,以后会挣得更多。不过咱们现在最重要的是赶紧上山采蘑菇、做蘑菇酱。”
老大拦不住,只能帮忙。第二天,三兄弟一起上山采蘑菇。
傍晚回家,三兄弟一个负责洗,一个负责切,老二负责炒蘑菇酱。
“二哥,没有肉?”老三看他直接下油炒蘑菇,提醒他一句。
“我知道,没有肉就多放一下猪油,一样香。”
他本来本钱就不多,蘑菇酱里再放肉,他能做的蘑菇酱数量就更少了。
闻到香味,乔静安放下手上的工作去厨房,“你们怎么炒这么多蘑菇酱?”
“好吃呗,拿去学校下饭正好。”
乔静安看了一眼锅里的蘑菇酱,炒得还行,就不管了。
第二天,在后勤部订的菜已经到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乔静安干脆叫贺勋找人送回来。
菜送到家后,留出要做酸菜、腌菜的分量,其他的都塞进地窖里。
乔静安这几天工作少,正好抓紧时间腌酸菜、做腌菜。还有,家里的粮食、干货,该存的就存。
忙完这些,研究所那边来人,所里有份保密等级比较高的文件,要她去所里翻译。
贺勋脸色一黑,三个孩子反而一点不担心,“妈,你放心去工作吧,家里做饭的事儿有我们。”
乔静安现在出门确实不用操心家里,老大、老二都会做简单的饭菜。
走的时候,乔静安交代贺勋,“冬天的被子要拿出来晒一晒,还有孩子们冬天的衣裳,等我回来做,应该来得及。但是做皮鞋子的皮毛和橡胶底,你要弄一些回来,他们去年的鞋子今年肯定不能穿了。”
贺勋点点头,这些他都会记住的。
乔静安看他闷闷不乐的脸,笑着安慰道,“一周的时间我就回来了,很快的。”
贺勋摸摸她的头发,“早点回来。”
乔静安走后,老大、老二接过家里的做饭的担子。另外,老二发动他的小伙伴们帮他去后山捡蘑菇,他要趁没下雪做最后一波蘑菇酱。
刚好妈妈没在,爸爸根本就不知道厨房有什么东西,简直太方便他操作了。
乔静安在研究所一心忙着工作的时候,家里三个娃也在勤奋工作,这一周做的蘑菇酱,卖出两百多块钱。
老二给帮忙的小伙伴们一人分了一块钱,大家开心地散伙,各回各家。
一周后,乔静安回到家。这会儿时间还早,孩子们在学校,贺勋在工作,家里只有她一个人。
从空间拿出两个猪蹄,她准备做红烧猪脚,打开柜子,她发现存的那些香料大部分都只剩下一个底儿,辣椒酱和五香粉用得干干净净。
揭开猪油罐子,猪油罐子是满的,比她一周前走的时候,还多出不少。
乔静安纳闷,这一周家里四个人把调料当饭吃吗?一罐二十斤的辣椒酱,居然都吃完了?
她先把猪蹄上火烧了一遍,再下水刮洗干净,再把猪蹄宰成小块儿,下油锅翻炒,香料都丢进去。又从空间拿了一罐辣椒酱出来,放了一点到锅里,翻炒出味儿。
锅里加开水,盖上锅盖炖煮。
猪蹄烧了一个小时后,她往里加了去皮清洗好的,切成滚刀块儿的毛芋头,这是她今年春天在后院种的。
傍晚,贺勋和老三一起回家,看到他,老三高兴地跑过来,“妈,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摸摸他的胖脸,这孩子今年都八岁的人了,脸上还肥嘟嘟的。
乔静安问老三,这一周在家吃什么?
“早上吃稀饭、杂粮粥、馒头,中午和爸爸去食堂吃饭,晚上吃面条、稀饭。”老三回想着这一周的菜单。
乔静安挑眉看向贺勋。
贺勋挨着她坐过来,“怎么了?”
乔静安说去厨房用掉了好多香料。
“我还以为你们在家天天做什么大餐,香料用得如此之快。”
“我不知道。”贺勋摇头。
两夫妻看向老三,“你们三兄弟私下在搞什么?”
老三无辜的摇摇头,往后退一步,“没干什么呀,和以前一样啊。”手背在身后,紧张地抠指头。
贺勋一把拎起老三,“你说,你大哥、二哥在干什么?你说了我就不打你。”
老三小心翼翼地问,“我不说就打我吗?”
贺勋肯定地点头,“不说就打你。”
老三躲不过爸爸妈妈的逼问,低着小脑袋,小声地把哥哥们做蘑菇酱的事儿说了出来。
“做蘑菇酱有什么好隐瞒的?”
老三小声说,“二哥把蘑菇酱卖了。”
“卖了?”
“卖给谁了?”
两夫妻齐齐看向老三,老三吓哭了,“我不知道。”
好了,老二、老大这顿打肯定逃不过了。
老大、老二背着一个鼓鼓的挎包跑回家,刚进屋就看到脸黑像墨的爸爸,还有坐在旁边喝茶的妈妈。
老二紧急刹住脚,老大没停住,扑在老二背后,两人一起摔倒,挎包里的东西掉落一地。
乔静安看到一大包香叶、八角、白芷,还有干辣椒这些香料。
老二干笑着朝爸妈打招呼,“您们怎么回来得这么早?”
都用上您了?
再看到这一地的香料,贺勋站起来。
老大、老二往后退了一步,不敢跑,乖乖地站直背,抬头挺胸,目视前方,地上的东西都顾不得捡。
贺勋看着老大、老二没说话,压抑的气息让三个孩子不敢说话。老三靠墙站着,站得时间太长,小腿儿已经在抖了。
“卖蘑菇酱是怎么回事?”贺勋的声音就像一阵响雷,落在两人身上。
“什么,什么蘑菇酱啊?”老二试图狡辩,“你,你说蘑菇酱啊?咱们家蘑菇酱好吃您又不是不知道?这不,我就做好事,发扬爱心,送了些给同学们吃。”
贺勋看向老大,“你说呢?”
老大一句话不敢说,只能保持沉默。
屋里又一片宁静。
贺勋慢慢地绕老大、老二走了一圈,走到两人背后,一脚把两人踹倒在地。
“我说,我马上说。”老二马上举手投降,一股脑的都说了出来。
乔静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你给钱让军区的孩子帮你捡蘑菇,你做了蘑菇酱卖给同学和黑市的人换钱?”
老大补充,“不止卖了,还用蘑菇酱和别人换了粮食,然后再把粮食卖到黑市。”
“贺向国!”贺勋大吼一声。
“到!”老二在地上滚了一圈,跑到妈妈的腿边,抱着妈妈的腿不肯撒手。
“老子是缺你吃还是缺你喝了?倒买倒卖的事儿你也敢做?前途不要啦?还是想被抓到农场劳改?”
老二低声说,“不会被抓到的。”
“谁给你这种自信?都是看钱办事,你怎么知道人家不会出卖你?”
老二不敢说话了,怕火上浇油。
不过不用他火上浇油,贺勋扯出皮带,老大、老二都没逃过,一皮带下去,两个人的背后都是红印儿。
老三靠着墙,两条小腿儿就更加抖了。
“都给我滚出去站着!”
老三抖着小腿,去外面站着,还没站稳,背后就被踢了一脚,他摔了一个狗吃屎。
“叛徒!”
老三双眼含泪,在二哥气愤的眼神下,也不敢哭出声。可怜巴巴地站起来。
乔静安道,“好了,别生气,这事儿要赶紧扫掉尾巴。”老二接触了那么多人,说不定就被谁举报了,特别是那个黑市的熊哥。
贺勋点点头,“让他们在外面站着,等我回来。”
贺勋大步走了,三兄弟也不敢动,老老实实地站着。
乔静安一个人也没心思吃饭,干脆把旧棉衣拿出来,剪开抖出旧棉花,然后又重新裁剪新衣裳。明天把旧棉花拿出去晒一晒,再添上新棉花,做成棉衣。
晚上八点多钟,贺勋才回来,夫妻两人坐下吃饭,三个孩子还在外面站着。
三兄弟在外面又累又饿,站的最久的老三早就累得不行,无声地抹泪,月光下,眼睛透亮。
过了好久,乔静安在屋里喊,“你们进来吧。”
三兄弟低着头走进屋里,排成一列。
“先坐下把晚饭吃了。”
三个犯人偷偷看了一眼爸爸,才慢吞吞地走到桌边坐下。
晚饭是香喷喷的芋儿烧猪蹄,油亮香糯的猪蹄,烧入味儿了口感绵软的芋儿,三个人都没心情品味,低着脑袋快速地吃完饭。
三兄弟抢着去厨房洗碗,洗了碗,磨磨蹭蹭地到堂屋继续站着。
贺勋黑着脸,乔静安问三人,“知不知道错了?”
三人点点头。
“哪里错了?”
老大鼓起勇气,“我不该包庇老二,还跟着他一起去倒买倒卖。”
贺勋瞪他一眼,“你这个大哥做得倒是挺称职的,你不想想,万一哪天他真闯大祸了,你有本事给平了吗?”
老大摇摇头。
“老二呢?”
“我,我不该胆子那么大……”
“还有呢?”
“还有拉大哥和三弟下水。”
“贺向国,你真以为全世界就你聪明是不是?做成点儿小事儿,就以为自己天下第一了?整天嬉皮笑脸的,真以为别人都喜欢你?”
劈头盖脸一顿骂,老二头都不敢抬。
“老子告诉你,要不是有这样的家庭,有你妈,你还知道在哪里讨饭呢,就你那点小聪明,我都不稀得说。”
乔静安拉住越骂越厉害的贺勋,问老二,“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老二小心地抬头看了她一眼,“我想买院子!”
贺勋忍住脾气,“什么院子?”
乔静安说起老二想在北京买院子的事儿,贺勋又骂他,“我和你妈一个月多少工资别人不知道,部门里面的人还能不知道?就算你赚到钱了,买下院子,别人一个举报,能把咱们全家都兜进去。想过没有?”
老二被吓傻了,他没想这么远。
贺勋气得想再给他两脚。
老三不用人问,直接承认自己的错误,“我不该怕哥哥打我就不告诉妈妈。”
老二斜眼看他,老三吓得一哆嗦。
贺勋也没放过他,“一天到晚的只会装乖卖傻,我看你是好日子过多了。”
看着三个糟心儿子,贺勋让他们回屋写检讨书,一人一千字,不许打折扣。
老二这时候也不敢皮了。要是换以前,他肯定要说什么妈妈说熬夜长不高之类的话,老实地掏出本子和笔,坐下乖乖写检讨书。
老三哭唧唧地走到乔静安身边,“妈妈,我能不能写一百字,一千字好多,我不会写。”
贺勋一眼瞪过去,“你都读三年级了,一千字都写不出?浪费老子交的学费。”
老三不敢再说了,拿着本子在大哥身边坐下。他不敢坐二哥身边,怕挨打。
三兄弟检讨书写到晚上十一点左右,老大、老二才把检讨书写好。
从字迹上看,至少写得很认真。
老三低着头把检讨书交上来,抠抠索索只写了三百多字,还有好多错别字和拼音。
贺勋看了一眼,“把你写的检讨书抄写两遍,凑够一千字。”
老大和老二的检讨书算完成了,但是老三没写完,他们也要陪着。
晚上十一点半,老三一个人坐在那儿抄写检讨书,老大、老二站在后面看着。琇書蛧
老三如芒在背,努力地想写快点,但也抄写到快十二点,才完成任务。
第二天一早,贺勋去孙家,请他们家孩子帮忙把请假条递给老师。
三个孩子一觉睡醒已经十一点多钟了,乔静安早上也没催他们起床。
老大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已经日上中天了。
贺勋下班回来,一家人坐下吃午饭。
吃完午饭,三个孩子勤快地把厨房收拾了。连一向最爱卖乖的老三,都跟去厨房帮忙。
大哥、二哥洗碗,他就拿着扫把打扫卫生。
午休后,乔静安忙着做衣裳,贺勋拉着三个孩子去训练场,不用说,又被训得鬼哭狼嚎的。
下午三个孩子回来,老三哭得眼睛都红了,小鼻子一抽一抽的。
晚上洗澡,脱掉裤子,屁股都被揍肿了。
请假只请了一天,第二天,三个孩子都去上学。
晚上回家,一样被拉去训练场训练。
知道前几年偷偷下河游泳那件事的人,都在说贺家三个孩子是不是又犯错了?看看孩子被训的,贺师长黑着脸,跟后爹似的。
学校这边。
因为军区的学生传递消息,都知道贺向国被揍了。几个和贺向国关系好的同学都凑上来问是怎么回事?
老二苦着脸道,“别说了,因为我和你们换蘑菇酱,把我妈累病了,我爸揍了我一顿。”
“你可真惨!”
老二又说,“我可都是为了你们,以后没有蘑菇酱了,你们别怪我就行。”
“放心,绝对不会怪你的,你都挨打了,谁敢说就是没有良心,我帮你揍他。”
另外几个参与贺向国倒买倒卖的人,从中赚了钱,自然嘴巴闭得紧紧的,十多岁的孩子,在这种特殊的社会环境之下,已经懂很多事儿了。
老二这边蘑菇酱风波平息下去,老大那边因为蘑菇酱惹出新的麻烦。
老大因为大方的性格,以前每天都会分点蘑菇酱给其他同学尝尝,改善一下他们的伙食。
蘑菇酱不仅味道鲜美,里面还有油和肉这些贵价货,这一下断了,真有没眼色的人找贺思杨要说法。
“贺思杨,你怎么这样啊?我今天带的玉米饼子,没有蘑菇酱,我怎么吃饭?”
“就是,你怎么这么小气?亏我还跟别说你最关爱同学了。”
老大的同桌站起来反驳,“你们这些人还要不要脸?天天在贺思杨这里蹭吃蹭喝,还有脸说人家不关爱同学?”
“就是,人家关爱你这么久了,你们关爱他了吗?”
拿着玉米饼子的这位觉得自己十分有理,“他家过得好,关爱一下咱们这些同学怎么了?我家要有钱,我也请他吃蘑菇酱。”
“呵,你们这种白眼儿狼,我都不指望了!”
“说谁呢?你说谁白眼狼?真以为我们乡下来的好欺负?”
推搡之间,两拨人就要打起来了。
正是午饭时间,老师们也在食堂吃饭,赶紧上前阻止。
现在的学生,胆子太大,根本不怕老师,口角之争上升到斗殴。
如果说骂老大小气的那拨人是散兵游勇的话,军区出来的这帮少年就是正规军。
开玩笑,从小到大,谁还没被家里长辈拉去训练上场指点过几招,那就太浪费他们的出身了。
事儿是别人挑起来了,真打起来,是维护老大这边的人大获全胜。
事儿闹的太大,老师根本压不住场,只能叫来双方家长。
乔静安没想到她第一次去孩子们的学校,居然是因为平时最听话的老大和人斗殴。
乔静安接到学校通知,下午和军区其他家的嫂子们一起去学校。
乔静安对自家孩子的事儿牵连她们家的孩子感到很抱歉,大家都摆摆手,不放在心上。
说个不好听的,她们家的孩子都是从小摔打长大的,打一场架算什么?
而且,一个军区长大的孩子,这种时候肯定要一致对外,总不能看着自己人被别人欺负。
她们到时,其他学生的家长也到了校长办公室。
她们一群人进去,瞬间里面就挤满了人。
乔静安抬眼一看,那几家的孩子,脸上青青紫紫的,跟调色盘似的。她们这边的孩子看着没什么事儿。
“看看你们把我们家的孩子打成什么样了?我不管,你们必须对我家赔礼道歉。”
“对,我家好不容易出一个会读书的孩子,我们要去医院检查,你们必须负责。”
何思杨看到妈进来了,几步挤过去,站在妈旁边。
乔静安抬眼打量他的脸,“怎么样?没受伤吧?”
何思杨摇摇头。
那边激动的跳脚,军区这边的嫂子也不是吃素的,两方人马你一句我一句的吵起来。
再压不住,估计家长们都要打一架。
校长站椅子上,大吼一句,“安静!”
“你们各家都培养出高中生了,应该都是讲理的人,能不能听我说一句。”
乔静安很给校长面子,“校长您说,我们听着。”
校长看了她一眼,满意的点点头。
“什么事儿都将一个缘由,现在我们先了解一下是怎么回事,你们谁先说?”
“我!”被揍的最惨的那个少年站出来,“贺思杨不厚道,以前还挺爱护同学的,分给我们蘑菇酱吃,我们也很感谢他。没想到现在他不仅不帮助我们,还打我们,这事儿是贺思杨不对,必须给我们一个公道。”
这话说出来,稍微讲理一点的家长都觉得有点不对劲,一时之间,面面相觑。
校长让贺思杨发言。
老大站出来,“我妈以前担心我吃不好,给我做了蘑菇酱下饭吃。同学们觉得好吃,我每天就分了一点给他们尝尝。这段时间我妈工作忙,没空给我做,我今天没带蘑菇酱,他们就骂我。”老大也觉得自己委屈的很,好心当作驴肝肺。
校长补充,“他们就和维护你的同学打起来了?”
老大点点头。
乔静安问,“谁先动得手?”
“他们。”
军区的嫂子们不干了,这是升米恩斗米仇啊!吃了人家的口粮,还嫌弃人家给的不够,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摆事实,讲道理,也说不出贺思杨的错来。事情了解清楚了,那咱们就说说事情该怎么办?
总的来说,受害者是贺思杨这边,校长判他们给贺思杨道歉。
“对,道歉,必须道歉!”
讲理的人家觉得脸皮发热,拉着自家孩子,赶紧道歉走人。
简直丢死人了!
还有两个拒不道歉的,认为我弱我有理。
乔静安对这些人也没什么好说的,价值观不同,不能沟通,乔静安要求这两个孩子不能和她家孩子一个班,免得带坏她家孩子。
军区其他嫂子也这样说,坚决不让和她家孩子一个班。
校长当然站在贺思杨这一边,“少数服从多数,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早几年革委会就被换了,这几年也很少出来胡乱抓人,再加上贺思杨是军区的,校长难得硬气一把。
这事儿解决后,也到放学时间,干脆直接就走了。
接孩子放学的班车到了,今天班车上闹成一片。大多数人都在讨论这次的事儿,怎么还有这样的人?简直太恶心了!
老二凑到老大边上,小声问,“没想到你还会打架,可以啊!”
老大白他一眼,找时间揍他一顿,让他见识一下他究竟会不会打架?
晚上回到家,贺勋也知道学校里发生的事,老大忐忑的在那儿罚站。
贺勋看他一眼,“站着干什么?过来坐下吃饭。”
“好嘞!”
吃了晚饭,三个孩子依旧被贺勋赶到训练场上挨训。
晚上睡觉前,哥三个夜话,老二问起是怎么打起来的?
老二对老大简直看不上眼,换他,绝不可能给别人占他便宜,还骂他的机会。
老大虚心的问,“如果你遇到这事儿怎么解决?”
老二转过身,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不会遇到这样的事儿。”
老三撑起身体,“以后别给他们吃,留给我吃。”
老二一巴掌把他推倒,“睡觉,没你的事儿,再说我揍你。”
也是真怕挨揍,毕竟前几天的事儿还没过呢,老三乖乖闭嘴。
“睡吧,明天要上学,回来还要挨训。”老二扭头睡觉,留老大一个人慢慢琢磨。
这一年的初雪很快到来,三个孩子的苦难日子也算告了一段落。
孙大娃这天下午跑到贺家,“今年过年咱们还去卖锅盔不?”
老二看了一眼妈妈,乔静回头看他一眼,”想就去,不过挣的钱要上交。”
现在她和贺勋不敢让他身上有太多钱,怕他哪天耍脱了。
上次老二交上来的钱让他们大吃一惊,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身上有居然有这么多钱。
“行,咱们去。”能赚着钱就行了,赚钱他就高兴。
孙大娃嘿嘿一笑,“我妈说,过年我们去自由市场卖年糕,我妈会做年糕。”
老二拍拍好兄弟的肩膀,“到时候咱们一起去赚钱。”
不过现在离过年还早,不着急。
半下午,勤务员来家里,“嫂子,有一封你们的信。”
“信,哪里的?”家里的亲戚有事儿一般都打电话,写信的很少。
乔静安接过信,是南方来的信。
“老大,你过来。”
老大走过去,看到信封,“是我大伯父来的信。”
老大拆开信封,里面写的是他伯父想他,希望他过年回去一趟。
“你怎么想?”
老大一愣,和爸爸妈妈生活这么久,他一点都没想过要回去看看伯父。
老二、老三凑过来,“上海啊,我们小时候去过。”
老三道,“我都没印象了。”
“那时候你还小嘛。”
老三问妈妈,“那时候我几岁啊?”
“那时候你三岁。”乔静安回想起第一次见到他的样子,“你那时候可乖了。”
“是吧?”老三乖乖的一笑。
老二鄙视他一眼,都这么大了,真以为自己是小宝宝,就会跟妈妈卖乖。
乔静安看向老大,“要回去吗?”
老大点点头,回去吧,他也想回去看看。
“妈,你跟我一起回去吧。”老大望着乔静安,妈妈在身边,他觉得更有安全感。
贺勋拿着帽子进来,“不让我陪你一起去?”
三个孩子都看向他,撇撇嘴,都没说话,不过都表达了一个意思,您有时间吗?
乔静安把手里的热茶递给他,“喝一口。”
贺勋自然的接过来,茶杯小,一口喝下,还咂嘴,“红茶?”
“嗯。”
贺勋坐下,说起假期的事儿。
“我这几年都在这里没挪过窝,积累的假期很多,可以请探亲假。”
老二来劲儿了,“那咱们全家去上海,就当去玩。”
老三也想去,拉着妈妈的手。
母子四人都看着他,贺勋道,“我回头先去申请。”
“好。”乔静安笑着点点头,他能这么说,就是机会很大。
“那你要跟李承祖那个小子说,寒假别过来了。”贺勋提起茶壶,续了一杯茶,递她手里。
“嗯。”回头我跟他说。
老二举手,“咱们要回来过年不?我答应孙大娃等过年的时候去自由市场,我卖锅盔,他卖年糕。”
贺勋看向乔静安,乔静安点点头道,“我答应的。”
现在整体环境没有放开,不敢让他放开了乱来,不过兴趣还是要培养的,喜欢挣钱也是做兴趣的一种嘛。
老大连忙道,“就回去看看,呆不了多久。”
“正好,回来的时候,咱们去爷爷奶奶家看看,再回东北。”
“好,这样安排不错。”贺勋赞同道。
老二大起狗胆,小心翼翼地问,“爸,到时候能陪我去看看院子吗?”
两夫妻对视一眼,真想叹气,不知道该欣喜孩子的执着不放弃,还是该感叹一句太固执。
乔静安对房子这事儿一直有计划,话都说到这里了,干脆跟三兄弟说明白。
“我和你爸早就有计划买房了,毕竟咱们不可能在这里住一辈子,就算以后住干休所,那也要有一个自己的房子。”乔静安看向老二,“但是,不是现在!”
老二忽略最后一句,直接抓住重点,那就是肯定会买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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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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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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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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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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