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禁有些眩晕,在神思恍惚中一时没有做出反应。
直到沈砚轻轻把她从怀里扶起来:“站好。”他退开一步,还是用一手稳住她的肩,嗓音略微沙哑。
沈砚深呼吸,他身体上似乎还残留着少女温软的触感。他在心猿意马之间,莫名想起自己曾经随口做的评判——“没发育的小矮子”,如今他知道,至少前半段是不够客观的。
刚才在两人接触的时候,酥麻的热流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似乎在驱使着他继续做什么,那种古怪的燥热感让他心烦意乱又难以抗拒。
但也是在那个时候,他发现怀里的少女竟像是已经被吓呆了,过了好半天都一动不动。
于是他终于压抑下那股陌生的冲动,推开了她。
“卫染?”
见卫染还只是怔怔地发呆,没有任何反应,他不由蹙眉,又唤了她一声。
卫染这才终于回过神来,低下头轻声道:“谢谢。”
沈砚一愣,然后不由嗤了一声:“你谢我?”连他自己都被谢得莫名其妙,明明他才是罪魁祸首,并且还……占了人家的便宜……
还真是个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小傻子。
却见面前小姑娘轻羽似的睫毛眨了眨,仿佛很真挚地说:“谢谢你没让我摔死啊。这证明你是个善良的人。”
沈砚:“……”
他觉得自己肯定是被深深地讽刺了。
偏偏卫染看起来那么天真,对他“赞美”得那么真诚……
在他犹疑不定的时候,卫染又带着十分诚意道:“那我不打扰你了。”状若不经意似的瞥了一眼他仍然按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
这暗示很明确,显然是让他松开。
但是沈砚并没有动。明明她没有骂人,没有生气,礼貌而优雅,他心里却莫名的不甘。
!似乎他已经离某个真相非常接近,触手可及。他不愿在这时候放她离开。
所以他非但没有放开卫染,反而举起手里的银色金属打火机问她:“所以你真的怕这个?”
卫染畏缩了一下,几乎立刻转身欲逃,但没能摆脱沈砚的钳制。
“已经没有火了。”沈砚飞快地说,“你不信的话——”他本来是想给卫染演示,在卫染畏惧的疯狂摇头中却只好放弃,迅速把那个打火机塞回口袋里,才见卫染总算平静了一点。
所以,她是真的害怕打火机?
居然会有人害怕打火机这么常见的东西?
卫染把头埋得很低,整张脸都藏在阴影里。
沈砚心中还有很多解不开的疑团,可他一句都来不及再问,一滴晶莹的水珠倏忽打在了他手背上。
还带着一点微热的温度……
他那只手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放开了卫染。
“你,你……”一种平生未曾经历过的无措,让他言语一时都打了结,好不容易才不可思议地问,“你哭了?”
他不是没见过女孩子掉眼泪,只是这次他真的是毫无防备。
而且,他意识到他并不是想让卫染哭……
他尴尬得两只手都不知该往哪里安放:“好了,你别哭,我不吓你就是了……”除此之外,他想不到自己还能再说什么。
好在这时候卫染自己打破了沉默,她把脸埋得更低,软糯的声音在微微打颤,但她说:“我没有哭。”
否认得十分笃定。
沈砚手背上的那点湿意洇染开,凉入肌肤。他怔了片刻神,她就这样当着他的面撒下这种不戳自破的谎言,而他还真有点怕戳穿她。
“那我走了。”
卫染在飞快说出这几个字的同时,兔子似的跑下楼梯,直奔向门口去了。
沈砚这才发现,自己刚才不经意间已经给她让开了路。
!
卫染跑进无边的夜风里,终于长舒出一口气,一把抹干净脸上的水渍。
有点……丢脸。
她并不爱在别人面前哭,因为觉得这样会令别人很尴尬,她自己也很尴尬。但刚才的眼泪更多是生理性的反应,这却不容易受她的意志控制。
她心烦意乱地一路走到了便利店,直到要结账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带钱包。
人要倒霉,看来真是拦不住。
说来,她是不是每次一靠近沈砚就会特别倒霉?
卫染叹了口气,正要转身去把手里的东西放回货架上,有人在她背后沉声道:“我来。”
这个声音卫染当然不会听错,她难以置信地回头,只见沈砚就在她身后几步之遥。商店的灯光打在他挺括的白色衬衫上,似乎他整个人都在闪闪发亮,耀眼得令人无法忽略。
沈砚已经很自然地向她走了过来。卫染反应过来,他刚才的意思是要替她结账。
如果是平时遇到这种情况,她大概也不会排斥先向他借点零钱,只是经过刚才的事情之后,她分外不愿意跟他扯上更多的关系。
于是她不假思索地开口拒绝:“不用了——”
可是卫染不等说完就咽了回去,因为这时候沈砚向她挑了挑眉,举起一只手来。
他手里是一只粉色的小钱包。
……那是卫染自己的钱包。
卫染伸出手想接,他却已经收回手去了,显然没有要还给她的意思。
那张英俊而欠揍的脸上眉眼动了动,似笑非笑,好整以暇地问她:“真的不用?”
卫染:“……”
终于她面无表情道:“……你来吧。”便让开让沈砚上前付账。
!沈砚嘴角微翘,朝她放在收银台上的那几包速溶咖啡扫了一眼,然后便向正在耐心等待他结账的售货员淡淡说了三个大字:
“不要了。”
接下来,他就这样大步流星走出了便利店。
卫染:“…………”
在售货员古怪的目光之下,卫染只能连说抱歉,主动帮忙把东西放回了货架。
她从便利店里出来的时候,沈砚正独自站在门外。
朦胧的月光像一支笔,勾描出他修长的身材,把他整个人烘托出一种遗世独立之感。这幅美到不似人间的画面,卫染却完全无心欣赏。
她再怎么好脾气,这回也真的有点着恼了。
所以她没有理他,自己走路。
但沈砚马上就若无其事地跟了上来。
卫染还是没有理他。只是在余光中忍不住多瞥了两眼她那只可怜的粉色小钱包——如今还被沈砚牢牢攥在手里,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她愈发觉得,这人可真是可恶。
更可恶的是,这钱包里的资产对沈砚来说肯定算不得什么,却是她半个月的零用钱。
她当然不是不想讨回来,只不过觉得就算向沈砚去讨也只能是白费力气,给他更多机会看自己笑话而已。
所以,她还是选择沉默。
沈砚偏头,把她每一点细微的反应都收入眼底,小姑娘气鼓鼓地微嘟着嘴,像只幽怨的小仓鼠。
原来她真会生气。只是生起气来的样子,倒是反而更……可爱了。
不知道她自己知不知道?www.xiumb.com
沈砚扬了扬眉毛,故意挑衅似的道:“怎么,在想着怎么告状?”
等了半天,卫染却打定主意似的,根本不接他的茬。
无奈之下,他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道:“怪我没给你买咖啡?这么晚了你要咖啡做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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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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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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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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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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