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挽救小师妹避免和地板亲密接触,顾书意刚褪去衣物后只是匆忙套了件外衣,胸前袒露出一大片肌肤,正巧就杵在芮语眼前。
眼看着小师妹傻愣在原地,顾书意皱起眉,还以为自己没来得及救师妹,让小师妹伤到了,丝毫没想到是因为她的衣冠不整而引起的呆愣。
顾书意内里只穿了件浅色肚兜,平日里一袭宽衣导致看不清身材,如今芮语如此直面大师姐的身躯,面色慢慢涨得通红,眼睛左看又看就是不往正前方看。
可越是逃避,那晃眼的柔软始终在脑海里挥之不去,越是逃避越是清晰。
顾书意柔声道:“是哪里受伤了?让师姐瞧一眼可好?”
芮语没办法,两只眼睛闭的紧紧的,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我没事,师姐,你先把衣物换上。”
惦记着小师妹到底有没有受伤,顾书意只是草草的拢了下衣服,虽说没有刚刚那么露出大片春光,可那一小片肌肤也是若隐若现。
这、这不是勾引人么!
芮语满面通红的挤出勾引两字指责顾书意不好好穿上衣物,把自己迷迷糊糊跟着大师姐来她房间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
顾书意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确认小师妹的确没什么事,才去整理自己的衣襟,恢复往常清冷不近人情的模样,可面对小师妹时,那点冰冷化为柔情,散的一干二净。
这么几下来回折腾,等到了满月楼便已经距离约定的时间晚了许久,谢兮倩询问:“路上可是有事耽搁了?怎么晚了这么久?”
芮语将刚刚储物袋被偷走的事简单地说了说,不说人话不干人事的二师兄笑得前俯后仰:“小师妹,亏你还是个修士,竟然被凡人摸去了储物袋,羞不羞?”
谢兮倩白了宴星辰一眼,这人在宗门里的人气倒是高的很,可相处的这段时间,她实在是没看到宴星辰到底有什么可被喜欢的,除了那张脸有几分姿色外,简直就是人干的事儿都不干,尽说些讨人嫌的话。
咻——
一根木筷被折扇遮挡啪嗒落地,顾书意捻着另外一根筷子,眼都不抬:“若是不会说话,便闭上嘴。”
宴星辰悻悻地闭上嘴,过了会儿还是不大甘心,便咿咿呀呀凄凄惨惨地唱起来:小白菜~地里黄~没人爱~
三个人没一个人理会戏精附体的宴星辰,他一个人孤零零地演了一会,没人理会也就作罢,兴致勃勃的准备点菜。
满月楼里的菜肴取名十分讲究,风花雪月,生怕让人看出这些菜肴用的是些什么食材,点了几样菜,没过一会儿,菜肴便一个接着一个的上来。
菜色必定是没有芸姨做的美味,可服务却很妥当,基本上每一道菜都掐着点送上来,不会冷,入嘴刚刚好。
这其中有一道鱼,芮语爱吃鱼但平日里又不会挑刺,芸姨做饭时基本上都挑些刺大的,或者没刺的种类,可酒楼却没这个顾虑,因而那道鱼芮语根本就没想着要吃进嘴里。
宴星辰吃着吃着,发现大师姐根本没入口多少东西,光是夹了几筷子鱼肉,挑挑拣拣的,他忍不住问:“师姐,你在做什么?”
正巧顾书意手里的鱼肉刺被挑干净,她把自己的碟子和小师妹的碟子换了个位置给宴星辰一眼“你看不出来么?”的眼神后继续挑鱼刺去了。
宴星辰手里的菜肴真是入口也不是,不入口也不是,一顿饭还没吃上两口,这肚子怎么就觉得已经饱了呢?
他放下筷子,幽幽的看了眼小师妹和师姐,凄凄惨惨地企图得到谢兮倩的认同:“谢师妹啊,你看大师姐是不是着实有些过分了。”
“同为师弟师妹,人不能,也不应当如此区别对待吧?”
谢兮倩用一种你疯了么的表情看了眼宴星辰,默默稍许远离了些对方,随后无语道:“你,能同小师妹相比?”
好,懂了,这就走。
宴星辰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泪水,戏精归戏精,可饭还是要吃的,好不容易下山一趟,不吃回本可不行,顶多回宗门后多花点时间把杂质排出便是。
吃吃喝喝玩玩一天便又过去了,芮语心里惦记着那乞丐两兄妹,离开之前心里带着点事,想去看又不好意思开口,顾书意察觉到小师妹的异样,临走前特地拎着小师妹来了衙门。
小乞丐兄妹两显然在这里适应的还不错,昨日看着还在昏睡中的妹妹现今都已经醒了,气色都好上了不少,穿的一身虽然旧却完好的衣物,见着芮语和顾书意,哥哥显然更为难为情一些,毕竟是打醒他,也是让他有些栖身之所的人。
可那些给他吃给他穿的妇女看见两个水灵灵的小姑娘都是眼睛一亮,小姑娘心底善良,他们家里可还有些未有婚配的青年才俊,就算家里没有,亲戚朋友也有,认识一下总是没有坏处滴。
哥哥被妇女们推着来道歉,洗干净的一张小脸上还有些伤痕,他羞红着一张脸扭扭捏捏的道:“谢谢。”
“谢谢你们救了我和妹妹,若不是有你们,妹妹也不会那么快好转,我以后会努力上工,努力攒钱,以后不会再动偷盗的念头了。”
顾书意的脸色好上了不少,她伸手去摸哥哥的头发,枯燥的长发手感并不算好,可顾书意神色却十分认真,她说:“你要记得,你还有一个妹妹。”
小姑娘有些瘦小,可手却紧紧的握着哥哥,听人说,已经有一户人家在商量着收养姐弟两,因为没能怀孕,所以想收养两个孩子,看两个孩子可怜,妹妹又乖巧懂事,想必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只是下山两日一夜,芮语进阶,师父闭关,还闹出这么一件小事,可以说这两天都处于忙碌之中,一回到属于自己的地盘,其他的没管,先是好好的睡上一觉,这算起来也相当于昨晚一夜没睡,可不得好好补眠?
芮语这一觉睡得也不安稳,梦里满是那日心魔劫中看到的场景,一遍遍的重复,随后这梦也变得不正经起来,大师姐衣衫半露,透过缝隙能看到那浅色肚兜,白肤不断的在眼前闪现。
芮语听到大师姐在喊:“师妹。”
那晃眼的白越发接近,芮语落入柔软如棉花的怀抱,轻飘飘的落不到底,周身是大师姐好闻的香气,芮语几乎要飘飘欲仙美的找不着北。
然后小姑娘看到大师姐嘴巴张张合合的在说些什么,环着腰的手越发收紧,脸颊被迫埋入柔软之中,随后芮语满面通红的被憋醒了。
芮语:……
小姑娘面子薄,意识到自己做个了什么梦后面色爆红,就连那耳朵尖尖也红了个彻底,又恨又恼的锤了几下枕头。
她怎么会,怎么会做这种不知羞耻的梦?
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难不成她居然偷窥同为女人的大师姐的身躯??!
这绝对不可能!
芮语为自己疯狂洗脑,一定是大师姐这个人不知羞耻!故意在她面前换衣物勾引她。
芮语愤愤的想着,却又忍不住走神,毕竟大师姐的身材是真的不错,这真的不怪她,谁让对方太过诱人呢?!女人欣赏一下女人怎么了嘛!
芮语理不直气也壮,为自己做了一番心里建设后原以为自己能淡定面对大师姐,可谁知如同往常那般去大师姐那边修炼时,一看到大师姐那张脸就忍不住回想起昨夜的梦。
芮语脸红起来非常有特色,一张小脸满面通红,眼尾更是带上更为鲜艳的一抹红,耳尖也是可爱的粉红色。
?
顾书意一边觉得这样的小师妹很可爱,又怕小师妹身体不舒服,担忧的伸出手探了探小师妹的额头,获得脸更红的小师妹一只。
“若是身体不适,今日可休息一日”顾书意道:“千万别勉强。”
芮语盯着师姐的脸,支支吾吾半响,最后决定延续大师姐给自己找的借口,决定当做自己是身体不适,好好自己冷静下。
若是说昨日看见那一幕后芮语还可以淡定面对大师姐,可昨日居然如此不知羞的梦见了那种场面,芮语再怎么给自己洗脑也知道是自己的不对,不敢面对大师姐就只好这段时间稍微拉远些距离,等冷静下来再说。
这一躲便躲了三四天,顾书意都在反思自己到底是不是哪里做错了,惹得小师妹要这般躲避自己?
这一日宴星辰照常来找大师姐切磋磨练技术,不知好歹的问:“师姐,小师妹呢?最近怎么没看到小师妹了?”
顾书意也正为这件事瞅着呢,宴星辰这一句话算是捅在伤口上,虽表面不显,但下手又暗自加重了些,直叫宴星辰叫苦不遂,嗷嗷喊着让师姐下手轻些。
大约是冤家路窄,或许是心有灵犀,这边刚念叨小师妹,小师妹就出现在眼前,顾书意特意敞开着门,就为了等着小师妹在她门前经过好看上一两眼。
宴星辰虽累的和条狗似的躺在地上休息,一看到芮语就来了精神气,躺在地上晃着手招摇:“师妹!”
芮语脚步一顿,回神点头:“师兄。”
“师妹!”宴星辰苦哈哈的道:“近些日子怎么没见着师妹在师姐这儿修炼啊?莫不是腻了你大师姐?”
“我没有!”芮语下意识反驳,随后反应过来自己的反应太过激动了,企图含混过关:“这几日有些忙罢了。”
“忙什么呀”宴星辰只是无意道:“小师妹这几日没来,大师姐和炮仗似的,一点就炸,看看我这老胳膊老腿,都快被师姐折腾断了——”
顾书意微不可及的蹙眉,有点被拆穿的羞赧,又希望小师妹不要再同她如此远离,这几日顾书意连修炼都不怎么勤快,日日夜夜就想着自己哪里做错惹得小师妹生气,若是小师妹没生气,怎么这些日子都不理会自己?就连每日的晚膳也都是吃完就回了闺房,疏离的十分明显。
“芮师妹!”正当芮语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时,谢兮倩的声音及时解救了她:“芮师妹,孟师兄在等着你呢。”
芮语点头应下,歉意的看向宴星辰,小眼神就是不往顾书意身上看,深怕被看出自己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她道:“今日有约,下次再说。”
宴星辰能察觉到大师姐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下降了一个度,他勉勉强强从地上爬起来,没有丝毫外在包袱的坐在地上费解道:“师姐,你是同师妹闹什么矛盾了?”
“没有。”
宴星辰挠挠头,用剑当拐杖撑起自己的身体,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小声嘟囔:“你和师妹怎么同我那父母吵架似的……”
“大师姐,”
这一句话不知戳中顾书意哪个点,她从被埋藏在深处的记忆里挖出些回忆。
在被捡回宗门前,顾书意的家庭也本是十分幸福的一家人,虽说没有多么大富大贵,可却也不缺吃喝,温馨又幸福。
这些平常的日子里,幼时的她也能看到爹爹和娘亲吵架,往往是只懂得读书的爹爹一脸苦恼的问小顾书意:“你娘亲又生气啦,可为什么生气呢?我做了什么惹她生气了?”
小顾书意只会让爹爹快点哄好娘亲,爹爹眼巴巴的跟在娘亲身后像只小狗狗,绞尽脑汁想让娘亲理会理会他。
可不是同她现在的心境几乎一样么?
顾书意被自己的联想惊到,花灯节那日惊鸿一瞥似乎还历历在目,再想到今日她的状态心境,顾书意有些复杂,却又好像有些若有所思。
或许她们的确应当分开些许日子好好想想。
想想她,到底是如何看待小师妹的,是单纯当成小师妹,还是夹着私心。
不去想大师姐,芮语总算是冷静了些,谢兮倩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在山脚下碰上后,这几日经常来主峰找她玩,有时候是送些上好丹药,有时候又是来同她玩乐,有逐渐变为好姐妹的倾向。
芮语也并不在意,她并不厌恶谢兮倩,性格也算是合拍,若是能成为好友也未尝不可。
而孟一池在听说芮语已然突破筑基期后便朝她发来了挑战申请,前些时间是差了一个境界,现在同为筑基期,打上一架更能精进技术。
芮语逐渐忘记前几日那场尴尬和时不时的触动,等恍然发觉的时候,发现她同大师姐也有六七日未联系,虽说遇上还是会打招呼,却远没有以前那般亲密,大师姐也没再来找过她。
小姑娘有点点心虚,莫不是前几日的态度太过伤人了?要不要主动去找大师姐去缓和缓和气氛?
芮语在思考该如何同大师姐解除僵硬的气氛时,在某一日同孟一池对打时听到有人在练武场叫嚣,喊得似乎就是芮语的名字。
芮语收了涟息剑,皱眉道:“我去看看什么情况。”
“一同”孟一池抹了把脸上的汗水。
练武场门口站着一个男人,他穿的不是属于剑宗弟子的制服,而是在宗门做些杂事的杂役弟子。
那男人像个疯子一样站在练武场门口大喊大叫,嘴里喊着:“什么芮家千金!不过是个妓/女生的玩意而已!”
芮语面色一下冷了,她平生最为痛恨有人侮辱她的家人!
这样的胡言乱语很快吸引了众多视线,人的本质是八卦的,看到这边有热闹可看,就算什么都不知道也要上前去瞅瞅,然后听到是芮语的八卦,那脚下更是跑的飞快。
毕竟芮语自从进了宗门拜入掌门门下后,一路便是鲜花掌声,似乎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地方,天赋好,修炼勤奋,就连家世背景也是独一无二的,冷不丁听到这个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可不得都凑过来听听。m.xiumb.com
芮语脸色冷的掉渣,惦记着宗门内除了练武场和挑战之外不得随意打架的规矩,也学到了点大师姐身上的气质和冷意,暂且还能控制得住自己,不然以她的暴脾气,这会儿早已经一拳冲这个王八蛋过去了。
眼见着八卦中心人物到了,围观群众自觉退开给芮语留出一段距离,以芮语和那男性为中心空出一个圆。
那男性一身杂役弟子的服装,穿的却有些不伦不类,从周围围观群众中依稀能获得的确是宗门某个杂役弟子,不过平日里并没有多少好友,为人比较阴沉,因而也就没人和他走的近。
男人盯着芮语看了几秒,随后又痴痴的笑了:“芮语?芮家千金?不过是个婊/子、一个妓/女生出来的杂种罢了,你们这些人居然这么推崇一个杂种?可笑,实在是太可笑了!哈哈哈哈哈!”
围观群众逐渐察觉到某些不对劲之处了,这看起来不像是有八卦的样子,更像是这个男人疯了似的。
他双目赤红,嘴里叽里咕噜的说着什么婊/子、妓/女惹人嫌恶话语,芮语听着逐渐握紧拳头,从未见过芮语发怒发表的孟一池都觉得事态有些不太好控制了。
芮语冷笑一声,声音不大,偏偏让围观群众心里一咯噔:“再说一遍?这些话,你是从哪里听到的?”
“哈哈哈哈哈哈,说就说咯,本来就是事实啊,高高在上的芮家主母,被芮安明带回去之前是做什么的?”
“一个青楼妓/女,一个出来卖的!”
杂役弟子说的畅快极了,一双眼睛红的十分不正常,孟一池正准备直接阻止对方继续说下去,用灵气封住对方的嘴,可芮语却轻轻阻止了她,她道:“让他说,让他继续说。”
芮家如今当家人芮安明和当家主母叶沁在如今恩恩爱爱之前,相识的场面并不算美好,芮安明年轻时并不像继承芮家,更习惯游戏人间,于是扮作花花公子哥,整日在凡间游手好闲,叫上三两个酒肉好友便能欢快的玩上一日。
叶沁那时只是个普通凡人家庭的长姐,下有弟弟妹妹,上有父亲母亲祖母,作为长姐,许多重担压在她身上,父母更为喜爱幼子幼女,而在某一日叶家遭遇劫匪,叶沁被劫匪带走,叶家却不肯出那么多银票把人赎回来,于是叶沁便被买到青楼,在青楼被老鸨调/教了两月有余。
在凡间,一个在青楼待了两月有余的妓/女已经不干净了,谁也不知道在青楼到底有没有被玷污,况且已经被培养成妓/女的女人绝对不会娶回家。
而就在叶沁某一次逃离之时,正巧遇上了芮安明,芮安明将人带回来,随后一路磕磕绊绊成为现在令人人人羡慕的夫妻。
虽然芮安明将知晓过去之事的人都封口,可世上哪儿有不透风的墙,大部分人只是知晓而不说出口罢了,芮语从小被娇养,怎么可能会让她知晓这种事情?可幼时也有不少人明里暗里贬低自家母亲,小小的芮语自然是维护娘亲,从而养成一旦有人贬低家人便要暴起打人的暴烈性子。
杂役弟子不知是脑子不清醒还是其他什么原因,似乎看不懂全场安安静静的氛围,继续嘻嘻哈哈的胡言乱语。
芮语从未觉得自己脑子如此清醒过,怒火在胸腔内沸腾,随着时间的逝去,脑子里的那根线一下子崩断,她露出一个冷笑,在众目睽睽之下一拳打中杂役弟子的脸!
这一拳虽然并没有带上灵力,可和孟一池对战只是所环绕的暴烈剑意并未散去,这一拳之上带着丝丝缕缕的剑意,直接让那杂役弟子破了相,鲜血像是喷泉一样止都止不住。
虽说杂役弟子说的很过分,但面前血腥的一幕却过于令人震撼,震撼到直到芮语上前几步左右开弓又打了几拳后才有人上去阻止芮语。
“别冲动!”谢兮倩急得不行,可丹修比剑修本就体力相差巨大,根本阻止不了芮语,好在旁边还有一个孟一池,好歹是没让芮语继续打下去。
“别拦我!”
“再打下去就要出人命了”孟一池十分冷静,第一拳可以说是没忍住,可若是让芮语现在这个状态继续打下去,这杂役弟子的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两说,人在愤怒之时能做出什么事,就连本人也无法保证。
他不想让好好一个人在这种时候却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
“发生什么事了?”正当气氛紧绷之时,一道威严的声音带着隐隐约约的压迫感响起,有人为来人让开一条道路,入眼的便是鲜红的鲜血和被架住的芮语,以及对方拳头上的血液。
薛景明沉默片刻,严肃的神情让人看不清他心里在想些什么,片刻后他道:“都带到刑法堂去。”
刑法堂是剑宗一个特殊的分部,这里是专门处理和惩罚那些犯错的弟子,弟子之间若是有纠葛也可来这里解决,可刑法堂的惩罚极其严重,因而大部分弟子都不太乐意上这儿,有什么事情基本都是私下里解决。
可谁知这么巧,今日居然遇上了薛景明长老,这位长老如今在掌门闭关期间暂代掌门职责,大家都知道这位长老比较重视规矩,刑法堂便是这位长老掌管,本来这几日大家都安安分分的,甚至连一些小瓜葛都没了,就是因为不想被这位长老抓住。
今日倒是好,正好被长老看了个正着。
刑法堂就没那么多人了,唯有薛景明长老和芮语,以及杂役弟子,最后是担忧芮语的孟一池和谢兮倩。
薛景明坐在上位,一张不怒自威的脸沉着,他问:“发生何事?”
芮语还没开口,那杂役弟子便哎呦哎呦叫唤起来:“长老,长老你可要秉公作证啊!大家都看到了,都是芮语先出手打我的,瞧瞧这伤,现在还没法痊愈呢!”
没人愿意给杂役弟子用多好的要,而伤口上又盘旋着还未散去的剑意,导致低阶丹药很难让伤口痊愈,就这么血淋淋的露在外面不断溢出鲜血,而他本人似乎也对此十分不在意,仿佛这伤口就能打击、掰倒芮语似的。
谢兮倩急了,她说:“长老,是这个人口出狂言辱骂芮师妹家人!”
薛景明看了眼一言不发,红着眼似乎还想再上去打两拳的芮语,又看了眼同样双目赤红得意洋洋神情有些不太对劲的模样。
这是一场预谋,薛景明自然不是没事干在宗门里溜达,是有人告密说有弟子在私自斗殴,薛景明正好在刑法堂,这才来看看。
他睁开眼,先是问杂役弟子:“你近日接触了些什么东西?”
那杂役弟子像是听不懂人话,带着疯狂的笑,脸上的鲜血在不断溢出,整个人就像是个恶鬼一样:“快,快惩罚她啊!快啊!都把我打成这样了!快啊!”
谢兮倩和孟一池都察觉到这个弟子的不对劲,薛景明微微抬手,一道无形的灵气直冲杂役弟子而去,杂役弟子疯狂的表情一滞,那赤红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芮语,露出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直愣愣的倒在原地。
在对方倒地后,以杂役弟子为中心,丝丝缕缕的黑气以肉眼可见浓度在四处溢散,见状,薛景明本就没有松开的眉头皱的越发紧了,他低声道:“魔气……”
魔气?!
谢兮倩与孟一池面面相觑,为何在宗门内部会出现魔气这种东西?
芮语胸腔内还环绕着那股愤怒,似乎有谁在引诱她,在呐喊,他在侮辱你的家人,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不愤怒?为什么不举起拳头?难道他们不重要么?!
嘭——
薛景明重重拍打桌面,双目赤红的芮语被这一声带着灵气的震响激回了心绪,她张了张嘴,一缕淡淡的魔气同样从芮语身上溢散开。
“哼!作为掌门弟子,居然沾染了魔气而不知晓!简直就是废物!”薛景明恨铁不成钢,这届弟子居然连被魔气感染了都不知晓,这样岂能下山历练?岂能独当一面?岂能壮大宗门名望?!
那股莫名其妙的愤怒褪去后,芮语尽管依旧很生气,但却没有想要一拳砸上去的那股冲动,她眨了眨眼,虽然刚刚的确是冲动了,但她并不后悔,这种人渣就应当打上一顿清理清理脑子!
只不过。
芮语眨眨眼,声音略微有些沙哑,她问:“魔气?”
薛景明面色沉沉:“还有你们两个,同伴被魔气入侵却一点感知都没有,修炼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
谢兮倩与孟一池的确没有发现芮语的异样,他们也是第一次见到芮语发怒,因而并没有发现异样,只是觉得芮语冲动了些,什么事情得在大庭广众之下动手?不如等回去后暗地里套麻袋来的安全又解气。
况且魔界都被封印了,这些年甚至连魔物都没多少,也就是近些年变得活跃起来,这种情况下,他们连想都不会往魔气这方向去想。
薛景明生气过后也知道不能怪这些弟子,毕竟魔界封印有些松动的事情这些弟子还不知晓,也怪不得他们没往魔气这方向想。
只是为何,就连宗门也有了魔气?看来还得再检查一遍宗门才是,薛景明揉揉太阳穴,他背着手在刑法堂里走上了几圈:“尽管事出有因,但芮语,身为剑宗弟子,你应当知晓宗门规矩,知晓宗门不得随意打架斗殴?”
芮语的小虎牙又开始轻轻压出一个小坑,他虽然不后悔,可被惩罚也是会心虚害怕的,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处罚。
谢兮倩忍不住为芮语说话:“长老,可这都是那个人先挑衅的,在加上有魔气感染,芮师妹才会做出如此不理智的行为。”
刑法堂的惩罚可是很严重的,光是那用于惩罚的思过崖,在里头呆上三天便已经够呛。
“哼,没能察觉到异样,这便是你们的失职!你们的过错!在众目睽睽之下打了人,若是什么处罚都没有,宗门这规矩难道就是摆设?难道所有打架斗殴都没有缘由?都得放过?”
“规矩便是规矩,芮语,你认不认?!”
薛景明长老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合情合理,芮语虽然心里很慌,但也是敢做就敢当的人,打了就打了,惩罚受着便是!
芮语下跪行了个礼,她道:“弟子遵从长老处罚。”
“哼,还算是有个剑宗弟子的样,念你认错行为良好,便只需要在思过崖禁闭三月即可,芮语,你可认同?”
“认”芮语行礼,宗门规矩本应当禁闭半年,不过是三个月,已然减半了一段时间,多说无益。
回去的路上谢兮倩还有些愤愤不平,她道:“这明明都是那人的错,若是有人辱骂我爹娘,非得把那人头给拧下来!”
芮语轻笑,是从刑法堂出来,芮语整个人似乎都有些无精打采,谢兮倩有些担忧道:“这不是你的错,放心,我会经常去思过崖看你的!还会给你带好吃的!”
“那就等你来看望我了”芮语像往日那般露出一个笑,却看得谢兮倩有些心疼,可她也不懂应当如何安慰好友,只能送芮语到思过崖,看着人被关进了那惩罚之地。
思过崖本就是为了让弟子好好反思过错的惩罚之地,终年寒风冷冽,据说这里是某个大能修炼之时留下的地方,这山崖之上有着冷冽的剑气,但不致命,被关在思过崖可不仅仅只是在思过崖被关着,这可算不上什么惩罚,必须要在这剑气之中抄写剑谱,每日都会有人来检查。
而在思过崖之中可是不能进食,只可偶尔吃些辟谷丹果腹,没有一栋像样的屋子,只有小草房一间,可想而知,芮语这样娇养的小姑娘在这里带上三个月得受多大的苦。
芮语从小到大就没体验过三个月不吃饭!
芮语被关禁闭这件事顾书意也是后知后觉,她的本意是好好想想,好好想想自己到底对小师妹抱有怎样的感情怎样的心情,可没等她整理好心态,就听闻自己都舍不得下重手的小师妹被关进思过崖。
顾书意想都没想的直接去了思过崖,看在大师姐的份上,看门的弟子才勉强让顾书意进去瞧瞧芮语。
不过是几日未见,小师妹消瘦了虚弱,看到顾书意时眨了眨眼,她露出一个笑,就宛如什么都没发生那样轻松,她道:“大师姐,你也来看我啦?”
顾书意看着那笑,却只觉得心疼,娇气的小师妹要在这儿关上三个月,得吃多少苦啊?可顾书意只是眼里流出了些许心疼,她说:“怎么就打起来了?”
“啊?”
顾书意心疼道:“受了欺负,回来告诉师姐,师姐会替你给他个教训,怎么就自己动手了呢?”
“小师妹,你太冲动了。”
芮语眨眨眼,满腔平静的心态突然出现了裂缝,她睁着眼看着顾书意,心里的委屈像是被打开了个口,眼眶一点点的红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顾书意慌了,她从未见过小师妹哭过,她见到的,都是元气满满,似乎什么都不怕,笑得开心又善良的小师妹,她这是说错话了?
芮语委屈,可她犟着不想和大师姐说话,什么都可以说她冲动,就大师姐不可以!虽然不知为什么顾书意不可以,芮语娇蛮任性的想,唯有大师姐不应当指责自己。
大约是这段时间的娇惯让芮语觉得自己在大师姐这里总应当是不一样的,就像是家人,所有人都可以指责自己,唯有站在身后,付出信任的家人不可以。
大师姐她,大师姐她怎么能教训她?!
芮语越想越委屈,她想问顾书意,为什么这两天没来找她,为什么她被欺负的时候不在,为什么在她受罚的时候不是安慰还是说她冲动?
小姑娘的情绪来的十分突然,这段时间积累的惶惶不安与委屈一股脑儿的爆发,却倔强的不去看大师姐。
芮语说:“是我冲动了,我知晓了,下次不会了。”
明明是认同,顾书意本能的察觉是自己惹得小师妹不开心、委屈了,这一滴滴眼泪不是掉在地上,而是化为了岩浆掉在了心尖,令人心疼的不行。
顾书意慌了,常年大师姐的做派让她习惯于高高在上的地位,她不会去安抚师弟师妹,投向她的唯有钦羡崇拜的目光,她张张嘴,居然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话。
“大师姐,你回去吧,我会好好反思的。”芮语眨眨眼,努力将一腔委屈的心情往肚子咽,她告诉自己,这不是大师姐的错,是你自己要远离大师姐,是你要冷静几天,是你自己动的手,怪不到其他人身上。
顾书意从未如此清晰的知道,若是她现在就这么一走了之,放任小师妹在此,不说点什么挽回,不说点什么安抚,她和小师妹的关系恐怕就无法同以往那般了。
顾书意嗓子眼干的有些发涩,她缓缓地、十分慎重的说:“对不起,是师姐说错了话。”
芮语一顿,泪珠子更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师姐说:“是师姐没陪在小鱼儿身边,是师姐没用,让小鱼儿受了欺负。”
“是我说错了话,小鱼儿,原谅我好不好?我,我第一次对人好,我不懂,我去慢慢学,小鱼儿别哭了好么?”
顾书意发现,自己越说,小师妹眼泪掉的越多,原本压抑在嗓子里的呜咽稀稀落落的发出声,随后爆发一阵哭声,芮语蹲在地上,脸埋在掌心,不让师姐看到自己如此难堪的一幕,她不知道为何自己会这般委屈,顾书意应当是自己的死对头,应当是敌人,可怎么对上大师姐的声音,对上大师姐的道歉,她却像个孩子找到了靠山一样如此委屈,想让人抱抱自己,安慰自己呢?
芮语敏锐的察觉到,大师姐在自己心中的地位,终究还是往一个不可控的方向狂奔而去,而从未体验过情感的小姑娘却依旧懵懵懂懂,只顾发泄心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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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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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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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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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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