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乞丐完全没有之前看着唯唯诺诺的模样,好不容易偷到手的储物袋被丢在一边,抱着另一个小身体,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许是许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这哭腔也显得有气无力。
芮语去听那小乞丐说话,他在哭,他在自责,他在说:“对不起,是哥哥没用,是哥哥没钱带你治病……”
小乞丐哭得稀里哗啦,没有灵气的凡人就算拿到储物袋也没有丝毫用处,无法突破禁制就无法获得储物袋内的东西,在凡人看来,这就是个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空荷包。
芮语不知道自己现在应当用何种心情去面对这个小乞丐、‘小偷’,若是轻而易举的原谅,可偷盗是错误的,但出发点又令人心酸。
顾书意揽着小师妹的腰从屋顶上下来,轻飘飘的落在院子里头,见小师妹还是一副愣神样,伸手去撩开垂在脸颊边的碎发,顺手捏捏小师妹的鼻尖:“别多想,有师姐在。”
芮语下意识吸了下鼻腔,像是个小媳妇一样跟在师姐身后。
被偷盗的富人找过来了,抱着妹妹的小乞丐仿佛已经心灰意冷,没有钱就没法给妹妹治病,对于穷人来说,光是轻飘飘的风寒便可让一条生命逝去,何况是发热呢?
况且被偷的人找过来了,他这次,是注定活不下去了么?
小乞丐低着头,声音还带着哽咽,他先发制人:“对不起。”
“偷东西是我不对,要打要骂都随你们便。”
顾书意动作一顿,人本就性格清冷,听到着窝囊话倒是没有任何意外,只是眼里的冷意又多了几分:“偷盗便是错。”
那小乞丐仿佛像是崩溃了似的,他怒吼,似乎要将这段时间受的委屈、白眼和驱逐都发泄出来:“那我能怎么办!妹妹生病了,没人会要一个乞丐做工!没钱治病妹妹就会死!除了偷我能怎么办?!你们这些富人倒是轻松的很,吃喝不愁,也不用担心风寒要了命,我只有妹妹了!”
“偷了一次,便有第二次”顾书意全然冷漠:“起了这个头,想再收手就难了,日后一旦有困难,想到的便只有偷盗,你不是真正的乞丐吧?”
“济山镇有规矩,流浪之人可到衙门登记,像你这样大小的孩子,济山镇有专门的规矩,为你们提供工作和住所,登记入户寄养在那些没有孩子的人家家里。”
毕竟是宗门山脚下的镇子,何况连灵丹祠都设立在这儿,自然对济山镇上了心,济山镇少有孩童乞丐,剑宗每年都会分出一份银子用于照顾这些流浪儿,提供住宿,但需要以劳动换取。
而成年乞丐,大多数都是些不思进取,不乐意上工,只想着通过乞讨获得些吃食的家伙。
这小乞丐身上虽然破烂,但衣物希翼能看出以前是个富家子弟,大约是家中没落,只剩下两个孩子,一路磕磕绊绊来到济山镇,路上显然是遭受到了一些挫折,其他地方可不会像济山镇这般对乞丐如此友好,还提供工作机会,在那边,乞丐之间也是有争抢地盘之事,再加上没有店家愿意收留小乞丐做活,于是到了济山镇,小乞丐便以为这里同外边一样,都是不友好的,除了乞讨以外,竟是没想再去找份工作,问问清楚。
小乞丐被说的哑口无言,他以前的确是富家子弟,因家中只有他这么一个男丁,自然是溺爱的很,养成了一副纨绔子弟模样,只知晓吃喝玩乐,半点用处都无,后来只剩下他和妹妹,从未吃过苦的孩童在段时间之内遭受了太多,白眼、嘲讽、辱骂,这些都是常有的事儿。
连带着到了这儿,他都以为那些人都是一个样子,乞讨也不会说吉祥话,自然讨不到多少吃食和银钱,直到妹妹发热,他就起了偷盗的念头。
他的想法十分阴暗,那些人吃喝不愁,就算被偷了些银子也能活下去,而妹妹不一样,这是救命钱。
抱着这样救命的念头,他紧张的下了手,实在是看这两人面善好欺辱的样子,谁知道偷鸡不成蚀把米,竟是咬到了硬骨头!
芮语扯了扯顾书意的衣角,觉得大师姐是不是说的太重了些,毕竟还是个孩子。
顾书意回头安抚了芮语一眼,她凑在小师妹耳边轻声道:“偷盗这个头不能开,若是今日心软放他们一回,往后他们的日子就毁了。”
芮语没经历过这种事,想着大师姐虽然话重了些,可道理到底是对的,有路走却选择了偷盗,这到以后,肯定是得后悔的。
芮语选择了旁观,看着大师姐有条不絮的处理接下来的事。
小乞丐显然是被教训的狠了,一张小脸都无精打采的耷拉了下来,他张了张口,苦涩的说:“对不起,可是我妹妹……”
“去找衙门,他们会教你怎么做的。”
小乞丐点点头,咬牙想把妹妹抱起来,可惜身体没有力量,抱个瘦骨如柴的小姑娘也显得费劲,险些把自己妹妹摔着了。
顾书意叹口气,到底还是心软,从小乞丐手里接过小姑娘,一点也不嫌弃小姑娘身上的脏污是否会脏了这身白衣。
衙门处理流浪儿早已十分熟练,有妇女在心疼的宽慰小乞丐,又有人七嘴八舌的带小孩子去洗个热水澡,吃上一顿热腾腾不丰盛却足以果腹的午膳。
这些东西都不是免费的,需要他们长久用劳动去换取,但不管怎么说,好歹生活是有了希望。
顾书意身上的衣物脏了,正巧衙门离落脚的客栈并不算远,便打算回去换套衣物再去满月楼用膳。xǐυmь.℃òm
芮语一路上都十分沉默,首次直面贫穷,若不是有大师姐在场,估计得到满月楼准备付钱时才会发现储物袋被偷走,她会大发雷霆,会生气,会去找小乞丐算账,然后呢?
芮语确信自己并不会像大师姐那样细心,或许她不会发现小乞丐偷盗是为了妹妹,再来得晚些,那小姑娘大概就被发热夺走了性命。
芮语一路发呆一路本能的跟着顾书意走,也没在意自己走到哪儿,等回过神的时候见到的便是大师姐在屏风上的倒影,那道高挑的身影正在解开腰带,将白衣缓缓褪下。
!!!
芮语惊的直直倒退几步,也不知脚裸触碰到什么,后退的步伐一顿,整个人往后倒去,这一刻,芮语忘记了自己修士的身份,她满脑子都是刚刚那惊鸿一瞥。
她只觉得如今这一幕如此令人尴尬羞赧,就连后脑勺要和地面亲密接触这件事都可以暂时放置不管。
“小师妹!”余光之中,芮语瞥到一抹晃眼的白冲出屏风,她闭上眼准备承受接下来的疼痛,一股清香却将她严严实实的包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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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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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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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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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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