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会走的。”那个坚定的声音说,“就算她失去了犯罪心理侧写师的光环,就算她后面因为这件事情而入狱,就算和她在一起也会牵累到我,就算她根本没有证据证明自己的清白,就算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主观猜测,没有真凭实据,我还是信她。”
重伤垂死的小狐狸,在洁白的雪上落下一连串殷红的血滴,身后有凶恶的猎狗穷追不舍,而它气力耗尽,眼看就要栽倒在冰冷刺骨的雪地里,沦为野兽的腹中物——
它认命地闭上了眼睛,却落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冰雪雕琢而成的神仙姐姐拥她入怀,那冰清玉洁的人儿没有嫌弃它身上的血污,反而将它抱得更紧了。
温热的液体砸在刁书真的手背上,那颗受尽委屈、历经生死的心不会因为疼痛而哭泣,却在不经意的温柔里化成了柔软的春水。她无声地哽咽着,生怕自己的声音被楼上两人所听见,于是抹干了眼泪,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在无尽的感伤之上,刁书真陡然升起了无尽的勇气,一股莫名的气力促使她站直了身体。胃部的疼痛减轻了不少,肆虐的火灼感停歇下来,似乎轻飘飘的荡然无存了,她快步朝着楼下走去。
是夜,一个年轻的女人停在Z大心理学系的光荣榜前,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名字上,再逐渐下移,找到了后两届江小柒。m.xiumb.com
葛振林、江小柒、蔡悦心、卫嘉薇、花醉、林子言……一个个排列整齐的名字在刁书真视线中闪过,她眉头紧锁,目光锐利,嘴里小声地念叨着那些曾经在这里挥洒过青春的年轻人的名字。
她穿着白色的衬衫和一条修身的牛仔裤,面容很年轻,看上去就和Z大来来往往的学生差不太多。她似乎特意整理过——短尾的辫子有着好闻的青苹果的气息,衣服崭新整齐,像是刚刚从店里买回来的一样。就是脸颊一左一右突兀地粘着两个创可贴,像是为了掩去什么。
她就那么站着出神,直到路灯下的飞蛾一次又一次地撞在灼热的灯罩之上,翅膀扑腾的声音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一只飞蛾直直地跌落在地,动弹不得。
刁书真摘下一片合欢树的叶子,将那只灰扑扑的飞蛾包裹进叶子里。那只丑陋的小飞娥在她手里挣扎着,翅膀烧焦了半边,看样子是没有办法再一次扑向它所眷恋的光焰了。
刁书真蹲下来,轻轻地将它放进路边的草丛里,动作轻柔,如同在呵护一个重伤垂死的病人。
“别贪恋那火啊。”她低声笑了起来,不知道是在说给谁听。
夜渐渐地深了,盛夏的骤雨将至,呼啸的风吹动着凋零的花朵,在地上打着旋儿。敏锐的学生们下了晚自习之后匆匆从校园里跑过,免得将至的大雨将自己淋个透湿。来往的学生偶尔向刁书真投来了好奇而关切的目光,见她黯然出神的样子,便也没有打扰,自顾自地匆匆返回宿舍。
浓墨色的乌云在天边汇聚,一道闪电划过,将夜晚的Z大照得如同白昼一般。刁书真似乎听到风声中传来了胆小学生的尖叫声,和着急匆匆关上窗户,收起衣物的声音,响做一团。
天心里落下了一滴雨,带着盛夏的灼热。雨幕渐渐扩展到四周,在天地间穿起了无数条银线,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刁书真没有移动,她就那么站在那里,仿佛一尊静默的雕像,又像是抱柱而死的尾生,任由着大雨顺着她的脸颊、背脊、四肢滑落。干净的白色衬衫湿透,近乎透明的衣服贴在她的上身,勾勒出青春流畅而匀停的线条。
她就那么痴心地等着那个人。
她丝毫不曾怀疑这样的大雨会阻挠那个人,不会质疑那个人会不会找到这里。她就像是呆呆守在主人墓碑前的暮年的老狐狸,主人是否还会起来,摸一摸她不再年轻光洁的毛皮,亲一亲那双年老昏黄不再清澈透亮的眼睛,慰藉她一无所有却伤痕累累的灵魂——对于她来说都不重要。
她只是那么等待着。
大雨倾覆在路面上的声音丝毫没有影响刁书真捕捉到那个熟悉的脚步声,仿佛敲打在她的心上,由远及近而来。一柄深蓝色的大伞隔断了冰凉的雨幕,为她开辟出一个温暖干燥的空间。
独有的冷香带着温柔的热度悠悠袭来,她没有回头,佯装着面上的水痕只是大雨落下的印迹。
“为什么不回家?”宋玉诚轻轻地扯住了她的后衣领摆,将她翻了过来,顺势捉住了她的手腕,轻轻地揉了揉。目光在落到她面上的创可贴时,蓦地一暗。
刁书真撇了撇嘴,琥珀色的眼瞳里染上了一层湿意。她原本梳理好了自己的心情,打算平静又客气疏离地面对宋玉诚,可这么一句简单的关切就带出了她满腹的酸楚和满心的委屈,却又有口难言。
暖色的路灯映亮了宋玉诚黑色的眸子,像是点燃了一簇火。她无端想起了那只烧焦了翅膀的可怜飞蛾,心里的酸楚倾酿成灾,就要倾覆而出。她还注意到,宋玉诚眼睛下面沉着一圈的色素沉着,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云淡风轻的神色为忧郁焦灼所取代,可能这几天都不曾合眼。
她心中一暖,复又一酸。其实,她在外面流亡了多久,宋玉诚就找了她多久,一分一秒都不曾停歇过。只有不断地找下去,才能略略缓解那忧心如焚的情绪。
“你没好好吃饭,没好好休息。”宋玉诚幽深的目光在刁书真面颊上逡巡,“受伤了,还哭了。”
“我没有!”刁书真下意识地狡辩道,可是语气中那不经意的软弱和哀求,以及那丝若有若无的鼻音将主人卖了个干干净净。
大雨倾泻而下,暖黄色的路灯照在纷纷而落的雨线上,漂亮如同一场飞扬的雪。宋玉诚抛落了手中的伞柄,手上加力,将她拥入怀中。如鼓的心跳声不能为大雨所掩盖,响彻如同喧嚣的千军万马,最后合为同频率的一个。在温暖的光线,宋玉诚一手扣住她的后脑,一手揽住她的腰,温热的气息就那么覆了过来。
夏夜的骤雨来得快而急,冰凉的水珠落在香樟树的枝叶上,再从间隙里砸在两人身上,无端生出了几分温柔之意。宋玉诚冰凉的唇小心翼翼地贴了上来,辗转碾磨间,渐渐撬开了那扇紧封的门。她的动作生涩,却又那么认真而虔诚,仿佛是在举行着什么圣洁的仪式。
刁书真任由得她入侵,任由得对方夺去自己的呼吸,仿佛要拆穿入腹,剥皮入骨,至此融为一体。这个吻的力度之大,她感到口腔粘膜都火辣辣的生疼,喉间有着铁锈色的腥气,却依然不愿意放开。
唇齿碾磨间,热度升腾,仿佛两块在冰中燃烧的火焰,欲将漫天的大雨化成蒸腾的水汽,白色的雾气缭绕在她们周围。到处都湿透了,刁书真额角的头发黏在脸颊之上,宋玉诚披在脊背上的长发湿漉漉的,她们却丝毫不曾停下纠缠的动作,吮吸的暧昧水声,就连倾覆的大雨都不能淹没。
如同一场抵死的缠绵。
暖黄的路灯。寂静的校园。纷纷而落的雨线。雨中相拥的恋人。温柔缱绻中,透着难言的绝望与哀伤,她们迟迟不肯结束这个吻,却无法阻止命运的车轮碾压而过,盛大的死亡如期而至。
安静的校园里,忽然传来了缥缈的歌声,在纷杂的雨声中,富有穿透力的空灵女声满是忧郁的味道,黑暗又孤独,像是在唱着一首送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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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倚在路灯下的栏杆上,浑身无力,嘴角牵连出一条暧昧的银丝。她从宋玉诚怀中挣脱出来,声音颤抖而沙哑,
“你走吧,宋玉诚。”她闭上了眼睛,似乎不忍看着宋玉诚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哀伤,“我不会和你回去了。”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宋玉诚小心翼翼地问道,语气卑微得令人心疼。
“没什么,我只是厌倦了而已。”在刷刷的雨声中,刁书真听到自己的声音残忍而决绝,“厌了当什么犯罪心理侧写师,厌了每天四处奔波的生活,厌了和你玩什么主宠的游戏,我们能持续这么久,已经是个奇迹了。正好,现在天赐良机——”
“那案子的事情你也不管了吗?”宋玉诚急匆匆地截断了她的话,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的稻草,“你不是怀疑江小柒并非真正的凶手吗?”
刁书真抹开自己眼前湿漉漉的头发,神经质地笑了起来,笑声无比刺耳,“宋玉诚,你清醒一点,我已经不是警察了。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与我有什么关系?”
“我遗弃你了,宋玉诚。”刁书真摆了摆手,转身离去。
她咬了咬牙,用尽自己的全部力气才没有回头过去。她仿佛失魂落魄一般,没看见前路,就那么直直地一脚踩进泥泞不堪的水坑之中。
宋玉诚留在原地,看着那个决然的背影——倾覆的大雨之中,那个单薄的影子低着头,轻飘飘的如同一缕游荡在外的孤魂。她走得很快,很匆忙,像是在惶急地逃避着什么。宋玉诚常年外出办案验尸,饮过高原山脉流下来的雪水,见过哈尔滨零下三十度所凝结而成的冰霜,触过在冰柜里尘封数十年的尸骨——
却无端觉得,这场盛夏的骤雨,是她经历过的最冷的一场风雨,冷到寒风侵肌,寒气刺骨,血脉连同着骨髓一齐抽痛着,冷凝成那个毅然决然的背影。
不远处,一柄红色的伞静静地停伫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这出大戏,直到曲散人终之时,才在风中飘然流亡而去。
在茫茫的大雨之中,一人呆呆地站在原地,仿佛失魂落魄;一人快步走远,步履匆匆,像是落荒而逃,两人渐行渐远,像是两条永远不再相交的平行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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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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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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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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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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