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公安坐在不远处的长条木椅上悄声说着话,几个小子蔫头耷脑靠墙站着,李春红头发凌乱目光呆滞,大虎焦急地走来走去。
小护士已经过来骂了他好几次,可他又把烟叼上了。
他到医院就打发七美人去了红升乡,可人进手术室已经快两个小时了,竟然还没出来……
千万别有什么事儿!
满囤妹妹是个哑巴,他是家里唯一的儿子,如果出了什么事儿,让朴叔和朴婶可怎么活?
他驴拉磨似的转来转去。
“抽烟的掐死!没脸是不是?”
一个小护士又跑了过来,恶狠狠地骂了起来,那边两个公安的烟都叼在了嘴上,赶快又拿了下来。
二虎连忙猛抽几口,点头哈腰把烟头扔在了地上。
“捡起来!”小护士一点都不客气,“看看你们抽的,可地是烟屁股,有没有点公德心?”
这时,走廊响起“哒哒”声,大虎抬头看去,是那个姓方女人,她怎么又来了?
他知道马小花和这个女人在一起,于是赶快迎了上去。
“还没出来?”方有容小声问。
“嗯,”大虎回头瞥了一眼那两个公安,压低了嗓子,“小地主刚推出来,两条胳膊都接好了,啥事都没有,你告诉花姐一声!”
听说这个小地主没有生命危险,方有容也是一喜。
大虎又问:“花姐没事儿吧?”
“没事儿!”方有容摇了摇头,觉得花姐这个绰号真难听。
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大门缓缓打开。
大虎僵在那里,竟然不敢过去了。
“家属?”一个女护士出来了,喊了起来:“谁是家属?”
方有容看向了大虎,其他人也都看着他。
“我、我、我是!”大虎慌忙把手举了起来,他觉得自己心脏跳得厉害,好像随时都要从嘴里崩出来。
“没事儿了,去办理住院手续吧!”
大虎腿就一软,伸手扶住了墙,颤着声音说:“好好好好,我、我这就去,这就去!”
一张床从手术室里推了出来,所有人赶快围了上去,李春红站在后面,不知道是不敢,还是挤不进去。
老嫖小脸苍白,紧闭着双眼,白色的被褥上满是深红色的斑斑血迹,看着很是吓人。
一个年纪大的男大夫满脸倦容,不说病情反而问:“谁捅的?”
大虎问:“咋了?”
“好刀法,一刀把这小子的盲肠割下来了!”
“盲肠?”大虎一头雾水,“接上了?”
男大夫没好气瞪了他一眼,“阑尾知道不?”
“啊,知道啊,阑尾炎呗!”
“对,以后他不会再得阑尾炎了!”
大虎愣眉愣眼,不得阑尾炎了?还好刀法?难道小地主给满囤做了个阑尾炎手术?
“大夫,那、那没别的事儿吧?咋这么长时间?”他问。
“出血多,又怕其他器官有损伤,不检查仔细了能缝合吗?”大夫没好气瞪了他一眼,“快去办住院吧!”
他说完就走,嘴里还嘟囔着:“这一天天的,拥户点啥呢?”
那两名公安过来看了看,一个年轻一些的男医生说:“一时半会可醒不了!”
两个人走到一旁低声说了几句,随后那个二十出头的公安过来对大虎说:“先这样,明天上午我们还会过来!”
“好,好!”大虎连忙答应。
这人又没好气说:“张学农,围观群众说你也参与了斗殴,别想着跑!”
“放心,放心,我一定配合公安同志!”见老嫖脱离了危险,大虎心情终于放松下来。
也就是因为老嫖出了事儿,否则他早就跑了,何必在这儿听人训斥。
“另外,有马晓华的消息,必须第一时间告诉我们,明白了吗?”
大虎笑了,“那必须滴呀!”
另一个公安年纪约有二十七八岁,呵斥道:“张学农,你别跟我们嬉皮笑脸的,挨削没够儿是不?”
大虎端正态度,一脸严肃,“刘队放心,有了马晓华的消息,我一定第一时间通知你们,我自己也随时候命!”
被叫刘队的没好气横了他一眼,和那个年轻的公安走了。
方有容也松了口气,看了两眼床上那张小脸,不由想起那次自己在病房的时候,这小子还说要请自己跳探戈的场景……
那个年轻大夫说:“先推病房吧,一会儿我再过去!”
大虎的几个小兄弟推着床,跟着一个女护士往病房走,一个小子见大虎没往病房走,扭着头喊:“哥,你、你、你嘎哈去呀?”
“我去办住院,胖子你守着满囤,一步也不要离开!”
方有容看了一眼跟在病床后面的李春红,不由暗暗惊讶,这女孩真好看!应该就是因为她,才有了今天晚上这场恶仗。Χiυmъ.cοΜ
她的脑子里突然浮现出一个词:红颜祸水!
李春红一直非常沉默,她很清楚,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现在老嫖和小地主两败俱伤,接下来会怎么样?
她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张大蛤蟆那张恶狠狠的脸,不由打了个哆嗦。
方有容一直跟到病房,见李春红进来后,才转身离去。
马小花依旧躲在马路对面,见两名公安推着自行车在往出走,不由狐疑起来。
这时,四辆自行车由远至近,骑的飞快,他一眼就看到了最前面的周东北。
他想喊疯子,可那两个公安又站在院子里点上了烟,他只好眼睁睁看着周东北和二虎,还有一个消瘦的中年男人、一个长毛小子进了院子。
他知道,那个中年人应该是老嫖的父亲,那个长毛小子他也认识,北山的混子,绰号七美人,跟大虎玩的,看来是他去红升乡找的疯子他们。
“刘队?!”周东北刹住了自行车。
两个正在说话的公安愣了一下,年纪稍大些的刘队奇怪道:“周疯子?你咋来了?”
两个人可是老朋友了。
去年夏天,周东北在林业中心医院精神科住院的时候,就是这位刘队带人看守的。
“我发小被人捅了,你们也是因为这个案子吧?”周东北说。
“陈自强?还是朴满囤?”
“朴满囤!”
“哦!”刘队点了点头,“快去吧,他没事儿了!”
“好,改天咱再叙旧!”
刘队翻了翻眼珠子,我和你有什么旧可叙?
周东北听到没事儿了,心中就是一喜,连忙扭头对老嫖父亲说:“叔儿,没事儿了,听到了吧?”
“哎,听到了,听到了!”
支好自行车,四个人跑上了台阶。
一行人风风火火地往二楼跑,方有容正在下楼,周东北和她对视了一眼,奇怪起来,这个女人怎么会在这儿?
方有容也认出了他。
两个人谁都没说话,擦肩而过。
院子里,刘队叹了口气,“这事儿,麻烦了!”
另外一个公安没明白他什么意思,疑惑道:“为啥呀?”
刘队摇了摇头。
有些话不能说,这个周疯子可不是普通人,上次那么大的案子,没几天就结了案,而他不过就住了两个月的精神病院而已……
自己不清楚他是什么关系,可这事儿明显不是魏副局长办的,他上面有人,是谁呢?
还有11.3大案的破获,郝忠海现在就在自己的刑侦二队,据说他和这个周疯子也有些关系……
他怔怔出神起来。
这时,方有容出来了,见到那两个公安竟然还没走,不由心脏就是一紧。
怎么办?
到底是心里有鬼,见到着装的就莫名害怕,可此时也不好躲开或者绕着走,她微微低着头,从两个人身边从容走过……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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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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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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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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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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