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启好像不怎么相信。
晚上十点半,外婆确实是到了睡觉的点,但林父林母平时肯定不是这个点睡觉的。
但此刻他们的房门紧闭,灯也全部关上了。
有点奇怪。
客厅里突然多了很多莫名的杂物,看起来很重,挪动起来必然会与地板发出尖锐的“嘶啦”声。
客厅东西太多,空间太小,床铺放不下,非要在客厅睡的话就得把东西都挪到其他地方,但家里其他人都睡了,挪动重物必然会发出声音把睡着之人吵醒,向来会替别人着想的外孙肯定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
所以就只能老老实实睡在剩下的那个,空间最大的房间里咯。
打得是这样的算盘吗...
林启倒是瞬间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他露出一抹无奈的笑容,他甚至能想象半小时前三位长辈在取暖器前合计的模样。
很可惜,我现在力气够大,就算是把客厅那一堆东西全部搬走,也不会发出任何声响。
算盘要落空咯~
林启刚准备开搬,就感觉到苏月凉戳了戳他的后背。
“林启,要不...就别换地方了吧...”
苏月凉是肯定没有想到三个长辈的那一层,她只是看着那些东西搬起来很麻烦,肯定会把林启累的气喘吁吁。
只是在一个房间里的话...也没什么吧。
隔壁就是外婆和伯父伯母的房间,最重要的是,在这个很老式很有年代感的房子里,苏月凉找到了一份久违的家庭氛围,这种家庭氛围让她觉得很舒服很享受,因此也不会关注尴尬方面的事情。
林启一怔。
这真的合适吗?
苏月凉露出“真的不要紧”的表情。
倒不如说,有林启在旁边,她能睡得更香。
林启突然觉得父母外婆的设计好像并不一定是在设计自己,他们才是第五层啊!
“那我去洗漱一下。”
苏月凉看上去不紧张,但林启是真的有点紧张的。
等林启洗漱完回到房间,却发现苏月凉把自己包裹在地铺里,有种十分新奇的体验感。
“你..你好快...”
苏月凉没想到林启洗漱能这么快,她只是在这里偷偷体验一下睡在外婆家的地铺上是什么感觉。
她赶紧掀开被子想要爬到床上去。
“阿凉你这是,想睡地铺?”
苏月凉的动作停下了,略带羞意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林启明白了,这是想体验一下。
“不用不用,这样吧,你先体验,待会我们再换回来也行。”
“那...”
苏月凉觉得这个主意不错,她把自己的露出来的睡衣睡裤又缩了回去。
幸好苏月凉是那种严实派睡衣爱好者,穿着一整套睡衣没有暴露出任何肌肤在外面,这让本次的“同房”并不是那么充满旖旎之意,反而是有点像是朋友组团去旅游住宿。
不过很快林启就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苏月凉占住了地铺,林启自然而然要去床上呆着。
到这还都还没有什么,二人各自刷了会手机,没有发出太大的声响,苏月凉看起来是在和程雪童聊天,两人发了很多很多的微信消息。
二十分钟后,苏月凉感受到了睡意。
她放下手机,看了林启一眼,洞察房间内所有动静的林启当然察觉到了这个眼神。
“换回来吗?”
其实是必须换回来,要是让明天早起的外婆看到凉子睡在地上,自己却安安稳稳地睡在床上,指定会有超大的意见,毕竟外婆最在乎这种待客方面的礼节了。
二人就这样进行了床铺的轮换,随后林启关掉了房间里的小灯。
当林启把地铺上的被子盖上的那一刻起,林启就发现了不对。
温暖,被子是暖的,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毕竟十几秒之前这被子是裹着一个人的。
但林启却明显感觉到了心绪上的躁动。
这和自己刚才在床上的那种感觉是完全不一样的!
因为这是苏月凉的娇躯留下的体温,还伴着一阵澹澹的清香,和被子上原有的晾晒味道混杂在一起,构成了一种让林启感到心醉的味道。m.χIùmЬ.CǒM
明明都是正常的体温范畴,在被子里留下的温度也是趋近一致的,但林启就是结结实实感受到了差别所在,这种数值相同意义却完全不相同的效应让林启血液的流动速度都加快了。
人的心理作用就是如此的神奇,如果事先不知道这个床铺里是谁留下的温度,林启可能压根就不会有这一系列的心跳季动,但一旦知道了,那就是无法控制自己朝那个暧昧的方式挥洒想象力。
要命。
要怎么样才能恢复平静?
嗯?阿凉那边是什么动静。
林启发现苏月凉整个人都埋在了被子里,连脑袋都没有露出来。
也不知道是幻听还是什么别的原因,林启甚至都能听到她的心跳。
没事吧...?
短短半小时,林启数了一下,苏月凉翻了20次身,这个次数确实是有点奇怪了。
但林启觉得自己唯有数她的翻身数才能勉强保持平静的状况更加奇怪。
总之,这一夜这个这个房间里没人能睡个好觉。
.......
第二天林启和苏月凉的行程是去和林父一起去钓鱼,然后晚点时候要回到县里。
坐在车上的苏月凉显得精神不是太好,一直有在打哈欠,身形也随着车体轻微的震颤而显得有些不稳。
开车的林父注意到了这一点,对林启投来了无数个疑惑的眼神:
你小子昨天把人家小苏怎么了?
林启当然是冤枉得一塌湖涂,他能做什么,他什么也没做!
他甚至能给亲爹写份日志描述昨天夜里每一分钟都发生了什么。
躁动,失眠,然后是听苏月凉翻身。
他看上去精神不错完全是因为身体素质不似常人。
林父也看出了儿子的无辜,加上昨天晚上隔壁房间真的没有发生任何动静,他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认为苏月凉是睡不惯外婆家的床。
但让她一直这样困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林父开始了自己的单口相声之旅。
“小苏你知道我们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钓鱼吗?”
林父一只手离开方向盘,示意这条道路的两旁全是江岸,都是可以钓鱼的地方。
苏月凉见到林父在叫自己,回过来了一点点神。
“因为...这位这里有车经过鱼不肯过来?”
苏月凉想了一会,想到了这个理由。
“哈哈哈哈。”
林启和林父同时笑了起来。
“不是吗...?”苏月凉有些不好意思。
林启指了指不远处在两棵树之间挂着的一条红色横幅,上面写着“长江流域十年禁渔”几个醒目的大字。
这是国家出台的十年禁渔令。
“原来是这样。”苏月凉恍然大悟。
之后她又发现类似的横幅还有不少,最让她印象深刻是一个名为“你不容鱼,法不容你!”的标题。
林父还在前面念叨着“我真没去长江钓鱼啊”,语气甚是好笑。
“小苏你会不会觉得伯伯的话很多会吵到你啊?”
林父突然提问。
苏月凉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其实以前也不是这样的,有时候人就很奇怪,以前单位还在的时候,每天都是集体作业,大家肩挨肩工作我话反而不沉默寡言,和林启他妈处对象那都是别人三番五次介绍才成,要是我那个时候稍微逊一点点,或许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小启了。”
林父突然回忆起了往昔的峥嵘岁月。
最后一句话让苏月凉眼眶一动。
“再后来嘛,单位倒了,所有人都成了下岗职工,大家进入了各凭本事的阶段,我也成为了一名货车司机,年复一年孤独地行驶在各种公路上,这种时候就非常想和人说话,我就会把各种想说的话攒起来,等到工作结束后就会说很多很多的话,久而久之人就变得有些话痨起来了...”
林启进入了短暂的沉默,苏月凉则是在努力的思考着,没有经历过这些也没有听说过这些的她,想要切实体会到林父这番话中蕴含的深刻情感。
......
这趟出行的目的地是一个小湖沟,没有和长江的支流连通,所以理论上是可以钓鱼的。
这里已经聚集了好几个钓友,他们各自坐在一个十分简陋的椅子上,缩着脖子躲避着寒冷的北风,鱼竿放在一个固定架上,相互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很显然,这里的鱼不多,或者说,这里的鱼很难钓,所以即便是长时间全神贯注也没有太大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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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这里钓鱼的人通常是这附近的居民,钓鱼的目的倒不是为了吃鱼或者卖鱼,只是把钓鱼这件事情融入了自己的生活方式。
打麻将可能会输钱,看手机会伤眼睛,但钓鱼什么坏处也不会有,还能很高效率地打发时间,偶尔的一点小收获也能构成生活中的一份惊喜。
当然,林父不是这样的,他是真的很在乎钓鱼的技巧,用游戏圈子里的话来说,就是...“很分奴”。
“老林你来了?”
“哦哟,怎么还把你儿子带来了,后面那个是...儿媳!”
几个眼尖的钓友已经看到了林父。
“别胡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林父故作严肃的反驳,表情却不是那么地配套,大有一种“说得好,快多说两句让我舒坦舒坦”的潜台词。
苏月凉肯定是应付不来这种场面的,林启冲着那几个钓友笑了笑,又拉着苏月凉的手臂来到一个僻静处,然后拿出了一个鱼竿,那是林父的那根旧鱼竿。
他和苏月凉今天的工具就是这个了。
远处林父正在给钓友们展示自己的新鱼竿,那表情要多自豪就有多自豪,林启还听到他在放狠话,说今天一定能钓上来一大堆鱼。
当然那些钓友们肯定是不信的,纷纷表示今天还没人能钓上来鱼,待会结束的时候铁定要看他的笑话
他很快加入了垂钓的大部队,他那根通体银白色的鱼竿显得格外显眼。
林启当然也不能闲着,从包裹里拿出一袋饵料般的东西。
苏月凉送来的那一堆东西里还有一些辅助工具,就比如他手里的这包鱼饵。
苏月凉不太清楚这些东西的用途,是一股脑打包送来的。
但林启抽空上网查了一下,苏月凉弄来的这些饵料大有来头,这是在国外各类钓鱼比赛被禁用,堪称“钓鱼作弊器”的黑科技。
没有鱼能抵挡得住它的诱惑,只要扔进去的水里有鱼,垂钓者有基本的钓鱼手法,那么就等着装鱼的水桶被填满就好了。
林启眨眨眼,有些不怀好意的看着那边的老渔友们。
他开始和苏月凉一起钓鱼了。
五分钟后,一条小泥鳅在苏月凉那亮晶晶的眼神中率先被钓了上来,它扑腾着附满粘液的尾巴,死死咬住了鱼钩。
苏月凉有些好奇地伸出了皓碗,想要感受一下它的触感,却被溅了一些水珠在口罩上,吓了一大跳。
回过神来以后,她依旧满怀欣喜地着看着桶里游来游去的小泥鳅。
钓鱼,好玩!
小泥鳅过后就是源源不断的有猎物上钩,苏月凉都在林启鼓励下钓上来了一个小龙虾,高兴得她把鱼竿都差点扔到了湖沟里。
两个小时后,林启这边的桶,满了。
林启找了个时机把桶里的猎物偷偷倒在湖里,然后又是两个小时过去,桶又满了。
时间已经差不多了,苏月凉已经完全体会到了钓鱼的快乐。
这一次林启选择只倒掉一半。
而那边的钓友圈子此刻一片死寂。
他奶奶的,鱼呢?!
平时就算再怎么不理想,周围这么多人总会有人有收获的,今天居然没人能钓上来任何一条鱼!
林父都有点怀疑人生了,这新鱼竿和鱼八字不合?
“老林,你鱼呢?”
“呃..那个...”林父支支吾吾。
而就在这时,林启提着桶慢悠悠地走了过来。
“咣!”
水桶落在地上,发出一声重响。
这个声音吸引了在场所有的人。
“爸,我运气还不错,钓了这些。”
林启十分平静地说着。
“我滴个乖乖,鱼全被你钓走了!”
“老林你儿子比你强多了啊!”
林父睁大了眼睛,看着那结结实实的半桶鱼。
难道...真是鱼竿的问题?
但他马上就想到一个角度,把自己的桶和林启的桶换了个位置。
“大伙,我说得没毛病吧,今天就我能钓到鱼,量还很多。”
“拉倒吧你,这不全是你儿子儿媳钓的吗?”
“谁跟你说是个人赛了,这是团队赛,你们懂不懂啊!”
林父老脸不红,周围的人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哄笑,林父最后也没绷住,融入了众人的笑声中。
在这片爽朗的笑声过后,林父把桶里的鱼和大家分了分,自己反而只留下了几条小泥鳅。
夕阳西斜,人群散去。
林启三人踏上归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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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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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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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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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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