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怀疑我杀了她?”
“警察谁都怀疑,这很正常,这是我们的工作。”
陶月月说:“是啊,我们没有审问你的意思,只是想了解真相。”
肖妮娜在身上一通寻找,方野觉得她可能在找烟,掏出自己的烟盒递过去,肖妮娜小声道谢,抽出一根来,又用方野的打火机打着。
她抽烟的姿态很娴熟,看来是个老烟民,陶月月暗想,女孩子如果不是有太多焦虑,一般很少抽烟。
肖妮娜皱眉盯着手中的烟,说:“你在我家楼下买的?”
“你怎么知道?”
“假的,他们家的烟都是假的。”
“我说抽着怎么嗓子疼,那你还去他们家买消毒剂?”
“因为便宜啊,我那个后妈平时不是做脸就是逛街,快五十岁的人生活得像少女一样,回到家就是另一副面孔,‘菜做了吗?’、‘衣服洗了吗?’好像我就是一个免费的佣人。我最恨的就是她在别人面前数落我,尤其是跟我爸说我脾气差,没人缘,不愿意找工作!我爸总是那几句敷衍的话,这一切都是谁造成的,谁造成的!”
肖妮娜用双手捶着桌子,眼泪从眼中滑落。
陶月月伸手按住她的肩膀,认真地说:“我理解你,因为我的亲生父母也是垃圾!”
肖妮娜两眼含泪地说:“80、90这两代真的有太多不幸,我们的父辈经历过时代的变迁,他们的婚姻大多是熟人搓合的,很少有美满幸福的,婚姻的恶果又得由孩子来承担,大多数人心理都是不健康的,然后又要被大人反过来指责,好像一个孩子可以不在乎环境的影响,自己变得健康又成功!幸运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在治愈童年,这话一点也不假。
“我爸妈离婚,我被判给父亲之后,他基本上只关心工作,在他看来只要给钱就是尽到了责任。后妈倒没有打骂过我,但她对我没有一丁点温暖,尤其是她知道自己不能生孩子之后,更是百般苛责我,谁也不知道我躲在被窝里流过多少眼泪。高中时的我很叛逆,拼了命地想摆脱这个令人窒息的家庭,一次顶撞后妈,代价就是她托人把我送到精神病院,那里比监狱还要压抑,每天晚上,我坐在发馊的床铺上,看着窗外的月亮,隔壁的病友总是拿头撞墙,我心想我究竟上辈子做了什么坏事。我反抗、我自杀、我逃跑,在大人那里只有一句话概括——‘不听话’。
“离开精神病院之后我很听话,就像一条被驯服的狗,我不敢反抗后妈,我全部按她说的做,但是阳逢阴违。我洗她衣服的时候会掺点洁厕剂,我给她做菜的时候放很多盐,我把她挎包上的装饰弄坏,这些报复都很卑微,纯粹是我的心理安慰罢了。我知道说这些对我很不利,但是那天晚上知道她被人杀了,我真的痛快极了,老天有眼,总算把她给收了。她有过和我一样糟糕的童年,所以她当初才会要死要活地攀上我爸爸,改变自己的人生,但她凭什么毁掉我的家庭,来折磨我呢,这些年她享受够了,现在该她还债了!”
肖妮娜毫无顾忌地露出仇恨的眼神,在方野看来,那神情就像凶手被捕后的自白。
陶月月把一只手放在她的手背上,以示安慰,说:“保重。”
“谢谢你们听我说这些……”肖妮娜擦掉眼泪,“希望你们早点抓到真凶。”
“你难道不希望,TA永远逍遥法外吗?”陶月月试探性地问。
肖妮娜在刹那间露出慌乱的神情,她抽回左手,下意识地准备搭在右臂上,那是一个防御的动作。
“再见!”陶月月又恢复笑容。
两人告辞,路上方野说:“你觉得她有嫌疑吗?”
“十有八九,另外我同情她。”
“你这话说的可一点都不像同情。”
“被捕也不是坏事,某种意义上是解脱,大多数人觉得刑罚是对犯罪的惩罚,是不是也可以视作一种代价,假如我有一个很恨很恨的人站在面前,而我有机会杀了他,代价是十年二十年的牢狱之灾,我愿意交换吗?玉石俱焚还是委屈求全是自己的选择,为选择付出代价也是理所当然,杀人就该坐牢,无论TA可不可怜!”
方野微微挑起眉毛,“这些话很有见解,我以为身为女性,你会感性一点的。”
“警察维护的是正义,不是善良!”陶月月扭头看了一眼,虽然已经看不见肖妮娜了,“我个人很同情她,但我的警察人格是冷酷的。”
“好样的。”方野几乎想鼓掌,他对陶月月的好感度上升了一点点,“她虽然说了很多,可也表现出十足的自信,买凶杀人我觉得不太可能,唯一的解释是她和孟小宝存在某种联系,现在要搞清楚孟小宝的情况。”xǐυmь.℃òm
“不如直接把孟小宝抓住。”
“说得倒轻巧,龙安这么大……”
差不多五点了,陶月月发短信问婴宁搞定了没有,她回复解剖已经做完了,意见书还没有写完。
陶月月回复:“明天再交,你先出来吧!”
“那位帅哥……”
“知道知道,他肯定来!”打完字,陶月月看着手机笑了,这个婴宁,花痴得要命。
陶月月把婴宁和王冰约到同一个地点,半小时后,她和方野赶到,婴宁穿着一件鹅黄色的长袖针织衫、一条牛仔裤,挎着一个小包,看见陶月月便开心地扑过来拥抱。
站在不远处的王冰惊讶地“哇哇哇”地叫出来。
方野点上根烟,问他:“怎么了你,变成青蛙了?”
“不是……这个萌妹子刚才一直站在我旁边,我真没想到她是你们约的人!”然后小声说,“她是你们说的那个法医?太可爱了吧!”
“饭桌上你可以跟她多交流交流。”
趁婴宁还在跟陶月月手拉着手说话,王冰赶紧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领,然后从后面抱住方野蹭了蹭。
“卧槽你干嘛!”
“方哥,从你身上借点信息素。”
“我就没见过这么奇葩的举动!”方野笑了,“你也是个人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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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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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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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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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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