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去吧,我再呆一会。”方野说,“我想独自感受一下当时的情境。”
本以为那张尖刻的小嘴里面又要迸出什么嘲讽的话,但陶月月只是淡淡地表示,“我在小区门口等你。”
对于工作她还是会尊重的。
只剩下一个人在这里,方野把窗帘全部拉上,在屋里静静地站着,想象这里发生的事情。
这是他的办案方法,代入自己,也许不算高效,但他很喜欢这样。
沉思了十来分钟,方野感觉捕捉到了一些什么,锁上门离开,经过楼下小卖部的时候买了包烟,他看见架子上的消毒剂,问老板:“你认识肖女士吗?六楼的。”琇書網
“你问这个干嘛?”
“我是警察。”
“哦,查案子呀!昨晚那事太恐怖了,小区里今天都在说,那男的估计吸了毒,脑子不正常。”
“那种消毒剂昨晚有卖出吗?”
“想不起来。”
“我可以看下支付宝的收款记录吗?”
老板翻出收款记录,消毒剂的价格是十五元,昨晚五点半左右,有一个叫*妮娜的人支付了十五元,方野问:“肖女士是叫这个吗?”
“哦,对!我想起来了,她昨晚下班回来,是在我这买过消毒剂。”
方野把这个证据保留了下来,道过谢,来到小区门口,陶月月已将昨晚的监控拷到U盘里,他说:“肖女士撒谎了,她昨晚回来得很早。”
“哦……所以她才是凶手?”
“思维别这么跳跃嘛,看看能不能找到进一步的证明!你要不要吃饭?”
“请我呀,方队长?”陶月月笑道。
既然是前辈,方野只好答应:“别挑太贵的。”
陶月月想了想,说:“市局前面的一条小巷里有家酱大骨,经济实惠,把瑞士军刀叫过去一起吃饭吧!”
“我知道那家,不过你怎么知道的,你以前不是在分局吗?”
“城里好吃的东西,我都知道。”
回去的路上,方野发短信王冰先过去点餐,把车开到巷口,两人走进店里,王冰占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招手说:“方哥,这边!”
坐下之后,方野说:“这是咱们小组成立以来,第一次聚餐,总之大家和睦相处吧,毕竟在一起的日子还挺长。”
王冰鼓掌,“哦对了,我把网上所有能找到的情报都扒了出来。死者丈夫和楚惠红是十多年前认识的,当时他和原配一直分居,好像是因为离婚条件谈不拢,双方都想要女儿的抚养权,后来原配母亲生病,自己因为照顾母亲辞了工作,基本上没有收入,女儿上学都成问题,肖某趁这时候逼她签了离婚协议,顺利拿到了抚养权。”
方野说:“注意措辞的客观性,什么叫作‘逼’她签,这种说法容易误导人。”
“也不是我说的,是论坛里一份检举信上面这样写的,说这人作风不正,吃里扒外什么的。”
王冰接着说:“死者女儿肖妮娜,查到的情报不多,从她推特上发的内容来看,她的后妈对她非常不好,整天阴阳怪气,变着法给她穿小鞋。”
“推特?”陶月月一阵疑惑,“我身边几乎没人用这个。”
“她自己是有微博和朋友圈的,上面发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内容,而她真实的烦恼都悄悄写在没人关注的推特上,还是用英文写的。”
“你是怎么找到的?”陶月月问。
“黑客手段。”
“那个合法吗?”
王冰搔着头说:“对于黑客来说,溜进别人家,只要不把房子点着,都叫合法。”
陶月月被逗得大笑,王冰继续说道:“还有一件事,从她推特上一些文字看,她好像患过抑郁症,大概是她十七、八岁的时候。我骇进了一家精神病医院,找到了她的病历,她在里面接受了为期半年的治疗,送她进去的人是楚惠红,她治疗期间曾经尝试过自杀。”
“为什么你叙述的这些事里,完全看不到父亲的影子,那个男人就什么都不管?”方野好奇。
陶月月鄙视地说:“根本就是个不负责任的男人,把亲生女儿丢给后妈,眼睁睁看着她被送进精神病院,头脑一热就结婚,头脑一热就离婚,毁掉孩子的童年还不自知,有时候觉得成年人比小孩还不如,就是畜牲!”
“你自己不是成年人啊?”王冰吐槽。
其实这话方野也想说,但估计从他嘴里说出来会引战,他想,从陶月月的这句话来看,她内心完全把自己当小孩看。
陶月月继续感慨道:“这个世界,某种意义上,就是被不负责的父母毁掉的!”
“别这么愤世嫉俗。”方野说,一闪念地想到童年的不幸。
酱大骨端上来,量很足,一大盆酱香浓郁的猪骨搭配炖得软烂的土豆,十分诱人,吃这个得戴上一次性手套,但是问题来了,王冰说:“怎么拿筷子吃饭呢?”
“别那么死板嘛,我一般都这样吃。”陶月月把米饭搓成团,蘸着酱汁吃。
“可以可以,真聪明。”王冰赞道。
“这顿方队长请,晚上我请,请你们吃烤鱼。”陶月月宣布。
“好耶!蹭饭真爽。”王冰欢呼。
“不要叫我方队长!”方野纠正,“埋汰我吗?”
“我就叫!我就叫!方大队长!”陶月月说。
方野无奈叹息,低头默默地啃酱大骨,王冰嫌桌上气氛太安静,于是提议:“哎,我们相互提问题吧,增进一下了解,按逆时针顺序来,月月你先开始。”
陶月月瞅了一眼王冰,想了想,问:“你早上摸鱼打游戏了吗?”
“你就问这个呀?打了一会,工作结束之后。”
“到你了。”
王冰想了想,“我问方哥一个深刻点的问题吧,方哥,你为什么当警察?”
方野不假思索地回答:“警校学费少,可以早点毕业。”
“就这?”王冰吃惊。
“对当时的我来说,这是一次改变人生的机会,我不能错过,最后我成功了!”
陶月月调侃道:“拿到毕业证不容易哦!”
“吃东西都堵不住你嘴……该我问你了。”
“问吧,别太刁钻哦!”
方野不知道该问点什么,想来想去,问:“你为什么讨厌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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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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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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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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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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