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芙二话不说,抽出弯刀递给二人:“那你们自刎吧!”
拓跋蔷傻了眼,不敢接过那弯刀,但也不敢再继续指责姐姐。
拓跋芙怒其不争地道:“我们当然可以一死了之,死是这世上最轻松最没有后顾之忧的事情!但命蛊倘若落在恶人手上,那是整个天下苍生的悲哀!你们要死,要成全你们个人的道义,我管不到,但你们少来斥责我!”
拓跋鸿和拓跋蔷被骂得狗血淋头,拓跋蔷毕竟同为公主,心中不满,当即就和拓跋芙划清界限,要独自去闯荡,不与拓跋芙这个为别国卖命的“叛徒”来往!
结果拓跋蔷刚出去没几天,就被拓跋鸿提溜回来,她一不会说宁语,二不晓得宁国的习俗,被人当做话本里的妖怪,险些被扔石头砸死!
但这一次拓跋芙没有工夫再劝这个妹妹。自拓跋蔷任性这一回后,拓跋芙再也不曾关心过她,而且没过一个月,拓跋芙就抛下她,跟着燕王的军队去往别处了。
拓跋鸿也跟着拓跋芙一起。
只剩下拓跋蔷,被软禁在燕王的封地的府中,由人日夜把守着,对外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拓跋蔷再和拓跋芙相见,已经是燕王坐上储位,并且于半年后成为宁国的新主后的事了。
这其中已经间隔了四年,拓跋蔷和隋昀被人接到帝京去,住在皇宫中。wWW.ΧìǔΜЬ.CǒΜ
这时候,拓跋鸿已经目盲,而拓跋芙在皇宫中独居一宫,却不是皇帝的妾室,也并非女官。
拓跋蔷并不知晓这四年姐姐和皇帝都经历了什么,只是隐约能感受到这二人之间的关系很复杂,既相互隐瞒、相互提防;却又似乎彼此信赖,拓跋芙深受天子的倚重。
但拓跋芙对待她和拓跋鸿却异常冷淡,就如同陌生人一般,仿佛要跟他们划清界限似的。
直到新皇二年,二皇子、三皇子先后出生,拓跋芙突然不知道想些什么,抛却了在帝京安枕富贵的生活,自请下西北去,替天子监视镇北侯去了。
自那以后,拓跋蔷寄出了几次信都被原样送还回来,甚至一封都未拆开。拓跋蔷一片心意落空,心中赌气,渐渐地也便不再寄信,而是希望拓跋芙有朝一日能够回心转意,来找她和好。
后来拓跋蔷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她不愿意因为嫁人而丧失关于姐姐的消息,于是去恳求天子,称自己也愿意成为天子的眼目,只求不要因此断了和姐姐的联系。
如此求了几次,恰逢当时正要被封为兵部主事的新科进士的发妻病逝,拓跋蔷就以皇后宫女的身份被天子赐给他为续弦。
这个男子,正是卢光的父亲,如今的兵部尚书,正二品的京官大员。
这么多年来,拓跋蔷一直都咬着牙硬撑着跟姐姐“冷战”,却从没想到,原来姐姐早已经死去多年了。
这如何能让拓跋蔷接受?
比起都多少知道些内情的母亲和燕明,毫不知情的卢光被这个隐秘的过往惊得呆坐在位子上,瞳仁都在发颤。
燕明耐心地听完了这个漫长的故事。从这位姨母的阐述中,他能听出一些隐秘的内容:譬如姨母可能没感觉出来,但他却体会到从始至终,拓跋芙强硬地把她留在燕王府,只是把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妹妹保护起来。
至于为何后来拓跋芙把师父和姨母都当做外人一般……
燕明轻声问:“姨母,您知晓种下命蛊者会忘记自己最重视的人这件事吗?”
拓跋蔷一怔。
她听出了燕明的言外之意,想到那个她从不知道的可能……声音都打哆嗦:“你说,姐姐当时不是不愿意认我,而是她种了命蛊,记不得我了?”
燕明点了点头道:“是,母亲在西北的时候已经是命蛊的寄体。在我年幼的时候我们被乌斯藏的细作掳走,在乌斯藏境内受尽折磨,母亲为了让我活下去,把蛊虫从她体内转种给我,她自己则因此丧命。”
拓跋蔷直愣愣地盯着燕明,似乎是无法消化这句话的意思。她的手几乎要捧不住手上的茶盏,杏色的茶汤洒在她的手背上,烫起一片红色,她却好似浑然未觉。
如果真相真的是这样的话,她的姐姐根本不是有意要冷落了她,而是因为命蛊……
那这么多年来她的赌气,她的那些心思,又算是什么?!
她明明有机会跟姐姐说明这一切,告诉她他们曾经一起长大,一起到宁国来寻求一条生路。那些相依为命的经历,姐姐忘了也没有关系,她可以一件一件重新告诉她……
就是她的置气,让她错失了知道真相的机会,也让她白白地守着那思念和希望痴痴地期许着,却不知道正是她的小心思,竟然让她怀揣永远的遗憾和姐姐天人永隔!
“那你……”她深深地望着燕明,这是她的姐姐在世上留给她最后的念想,也不枉她从听说燕明的第一刻就让光儿和他好好相处!
也真是她和姐姐之间冥冥有灵,姐姐救了她,姐姐的儿子又救了她的儿子!
这边拓跋蔷还在感慨良多,那边的卢光已经将事情理顺了一遍,他对着燕明做了一会心理斗争,才扭扭捏捏地道:“表兄!”
燕明看着卢光,心说命运真是奇妙,没想到初见那时卢光的一句“你长得好像我母亲!”竟然真的应验了他们之间的血缘关系。
看着卢光纠结的样子,他不禁哑然失笑:“卢公子倘若是叫的不顺口,还像往日叫我燕明便可!我与你的情谊难道是一个称谓的有无可以改变的吗?”
卢光瞄了拓跋蔷一眼,见母亲没有反对,这才高高兴兴地叫道:“燕明哥哥!”
这一声,又让燕明看到了当年卢光天真无邪的影子。
卢光正如他的名字一般,给人以温暖和光亮,以至于燕明几乎要忘记了他如今已经成年,到了可以做官和娶妻的岁数。
温云纱眼看着几个人都渐渐地接受了相互的干系,默不作声地给他们又添了一杯茶,直到燕明询问起正事,她才从沉默中开口。
“秦王妃会被安置在何处,温姑娘可有线索?”
“我听来宴饮的官家娘子们谈论此事,不是住在秦王当年在帝京的那处旧府的话,就可能是要安排在皇宫了。”
燕明稍一点头,又问:“那隋昭如今在帝京的动向如何?”
“听闻陛下时常召见他侍茶,不过有些大员私下议论过隋昭,说他脚步虚浮,面色青白,似乎已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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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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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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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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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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