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当初她在梁王、齐王手底下受了那么大的委屈,而隋昀还拉偏架,希望她不计前嫌地给那两人求情,燕嘉月是单纯,但不傻,自然不可能给这个北地燕王好脸色。
但当她听说隋昀竟然起兵谋反的时候,也是大大地吃了一惊,无论怎么都相信不了隋昀竟然会发兵逼迫自己的亲父——况且错的还是齐王和邹晏。
“他疯了吧?!”在听到隋昀自刎蓟州的时候,燕嘉月忍不住倒抽了一口凉气。
燕清道:“这事若是其他皇子做,就很离谱,但由隋昀做出来,倒也算是情理之中。”
燕嘉月好奇道:“哥哥,此话怎讲?”
燕清低声解释:“大皇子隋昀比秦王殿下大了将近十岁,而秦王殿下是陛下登基后第一个儿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燕嘉月茫然地摇摇头。
“天子通过政变登基用了将近七年,靠的是踩着兄弟们的尸骨和鲜血一步一步坐上皇位。而这七年,正好是隋昀两岁到八岁的年纪。”
“也就是从隋昀刚会听懂人话起,他听到的就是自己的父亲杀戮兄弟、谋害储君、逼宫天子的传言,他是听别人叫他‘逆贼的儿子’长大的。”
“而当今天子和皇后那时怕这个唯一的血脉被波及,并没有将隋昀带在身边,而是把他留在了天子还是封王时的封地处,也就是如今的北地。”
“这七年里没有人引导隋昀,一开始也没有人看好当今天子的政变,是以隋昀便被流言磨成了如今的优柔寡断的性格,且从心里抗拒其父的一切行为,认为父亲本性是冷血自私的罪人。”
“天子是靠杀兄上位的,隋昀认为自己如果放任齐王、邹晏被杀,最终自己也会变成天子那样,他无法接受,所以起兵反抗天子。”
燕嘉月鼻子微酸,苦涩地说:“我还纳闷呢,燕王和秦王都是虞皇后所出,怎会相差如此之大。”
“秦王殿下诞时,天下有威胁的人已经被天子剿灭得七七八八,天下的声音都是一致对新朝歌功颂德的风向,加上虞皇后也安定下来,得以有空闲给秦王安排好的教导师父。”
“你看龙虎军的老元帅段将军,就是专门教导秦王殿下的。”
燕嘉月点点头:“段家的惊鸿小娘子就很好,英姿飒爽,不输男儿,我很是羡慕她。”
她不再扯闲话,终于将要事告诉燕清:“哥哥,陛下命秦王殿下不必回西安府地,直接上京觐见完后改道北地,去平北地的叛乱。”
燕清似乎是怔了一下,尔后慢慢敛下眼中惊诧的神色,半晌,才幽幽地叹道:“北地叛乱者多是燕王妃的家族和北地燕王的部众,让秦王去平反,无异于使手足相残,这是生生地往虞皇后的心口上扎刀子。”ωωω.χΙυΜЬ.Cǒm
陛下与虞皇后,结发为夫妻,相伴三十余载,终于也还是走到了相互怀疑的境地。
燕嘉月不说话,燕清知道她也在感慨这个。帝后二人是经历过同生共死的,最终还是两相悲剧。
五个皇子,隋昀已死,齐王和邹晏犯下大错被举国搜捕,隋昭病弱,皇位最后是预留给谁的已经不言而喻。
只要秦王不突然魔怔去走弯路,最后登上帝位的一定是他。
燕嘉月道:“哥哥,我不想当皇后。”
当秦王妃已经够束缚的了,皇宫对于燕嘉月来说就如同一座巨大的黄金囚笼,华贵虽华贵,却葬送了多少鲜活的人命,即便走到了寿终正寝的,又有几个还能保持着最初的心境?
燕清无法安抚她,只得道:“莫说如今秦王还不曾被立为太子,就算立了,这话你也不能对别人提起,尤其是到了皇城,说错一字秦王府上下就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
“那我该怎么做,哥哥?寻求太后的庇护吗?”
燕清沉郁地摇摇头道:“不行,太后和陛下是两派势力,天子如今多疑固执,你断不可亲近太后。”
燕嘉月绝望地伸手揉了揉眉心,两手捂着姣如圆月的脸庞,哀哀地叹气道:“从前哥哥与燕明二哥百般劝阻我,我还想着有什么困难是不能努力解决的?如今看来,真是我当初任性,没有哥哥们看得远。”
“已成之事,再追悔也无济于事,况且秦王待你确实无可挑剔。”燕清淡淡道,“按说北地的那情况,不可能帝京派了军队还反倒吃了亏的。应当是隋昭在背后作梗。”
燕嘉月皱起眉头:“隋昭还没死?”
“是我的疏忽,我在之前上报歹人罪证时,并未提及隋昭,因为他的举动实在是拙劣,我盲目地相信陛下是能推测出的,可惜陛下老了,洞察力大不如前。”
“半月前,我派出和敬去洮州营,是猜出隋昭势必会借着国内动荡的情形对器家的齐司封出手,事实也正如此。前不久和敬回来禀报我说,隋昭把几乎全部的手下都派去了北地,只留下了一个‘叁’在身边侍奉。”
“而这个‘叁’,并不懂武学,是靠着一手制取阿芙蓉的配方站稳这个组织的。整个组织上下,除了此人,没有人能达到他的水准。”
“哥哥已经猜到是谁了吗?”
燕清点点头,眸中厉色一闪,语气果断:“叶玘。”
老实说,燕清现在多少能体会到天子的感受。叶家三兄妹都是一个娘胎出来的,叶玘和叶玙的关系尤其亲近,自己的亲哥哥是这种组织的一大头目,叶玙知不知情?
况且从贰的供述来看,在叶玙南下清剿阿芙蓉后不久他就加入了这个组织,也就是燕明第一次入京,叶玙还没被分到阿端卫之前,叶玘就早已经是隋昭的手下。
这么多年,叶玙对自己亲兄长的事,真的一无所知吗?
燕清和叶玙师出同门,他不愿意恶意揣测这个师弟。但叶玙和叶玘的关系又让怀疑的种子生根发芽,难以遏制地在心间疯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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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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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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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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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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