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是全然纯粹的,而目光所至,身之所往,又无往不利。
他就是全天下最好的一把剑,只要得到他的认可,执剑人就会所向披靡。
很少有人能在他这个年纪,做到他对剑法的这番领悟。
燕明眼睁睁地看着柳空绿带人有如狂风扫落叶那样,将慌乱的乌斯藏军像劈瓜砍菜那样砍倒一片,顿时就冲进去老远,在火光中几乎要看不清他们的身影。
仿佛敌军越强,柳空绿的斗志就越雄厚。
燕明对将士们道:“我们跟上,不要硬碰硬!”
战士们情绪高涨,纷纷举起手中的武器高喝,铳兵换上了钢弩,随着燕明一同绕着纷乱的战场给柳空绿断后。
天大亮。
一开始的火苗被铺天盖地的大雪压灭,雪不光扑灭了火苗,也掩埋了乌斯藏骑兵的尸体,抹去了燕云军的痕迹。
战事仍在持续。
随行此番合攻的乌斯藏部族里,不乏有神巫人员。
乌斯藏的萨满神巫不比东察合台的神巫,乌斯藏神巫各个都会一套刀法,且浑身肌肉,和燕明遇见的那几个壮汉如出一辙。
打他们,将士们花费了不少的精力。虽说这帮人学的是昆仑刀法的仿作,甚至比拓跋鸿学的那一部还要低劣一些,但仍然比寻常的武学要厉害许多。
将士们打乌斯藏骑兵都没费这么多气力,一时间竟然分不清谁才是士兵谁才是侍神者。
连冲了三处部族大帐,柳空绿终于意犹未尽地收兵,趁着其他部族还没来得及支援之前带兵押解着抓到的几个神巫和领主贵族溜走了。
至于那些大帐,柳空绿全一把火点着了,一点不打算留给后来者。
然而当他们跑远,才从硝烟中,嗅到了一股甜腻低俗的脂腥味儿。
后来的兵蛋子们并不了解这种气味儿,燕明、柳空绿和队中一些经历过之前支援东察合台的士兵在闻到那若有若无的味道时却是齐齐地脸色一变!
这甜香味,却是和两三年前支援东察合台时在疯狂的乌斯藏军、瓦剌军中闻到的一样。xiumb.com
那似乎是很遥远之前的事情了。
因为上一次搜寻的那处部族的大帐里没有找到这东西,以至于他们一时间竟然都忘记,有一些部族当初是和“真萨满”有合作,持有一定量阿芙蓉的。
燕明率先反应过来,迅速抬起手臂捂住鼻子,朝将士们喝道:“快遮掩口鼻,退后!!撤退五里,退到没有味道的地方去!!”
他们真该庆幸这是大雪天,也许不多久大雪就会扑灭这场火,让这场灾难不必持续太久,不必殃及更多的土地。
阿芙蓉一出,是普天下生灵的灾难。
燕云军以最快的马程暴退了将近十里,远远地看到浓烟似乎已经消散了许多,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空气中已经闻不到任何甜腻的腥味,只有大雪地那种清冷的感觉穿过肺腔。
将士们不敢不听从燕明的命令,一路上生憋着都是不得已才换一口气,此刻都是大口大口喘着粗气,一个个脸红的像是猴屁股。
“殿下,不过一股香味,何故如此惊慌?!”有一个年轻士兵不解地问。
不过是一阵奇香,为何竟引得一军之帅这样惊慌失措,这难道不是阵前失仪,白白叫敌人看了笑话吗?
他们可是堂堂十几万人的大军!
燕明还未说话,柳空绿已经怒吼道:“你真是不知者无畏!那就是臭名昭著的阿芙蓉,十几年前的阿芙蓉之祸就是由之而起!”
“不过是一股香味,夸大事实也说不定!”
在这些人中,柳空绿是最直观地看到被阿芙蓉残害的土地和百姓的,阿里玛图的惨案他至今历历在目……
他看着年轻兵蛋子们那满不在意的模样,不禁勃然大怒:“你们根本毫无防备之心,那东西可以生生将人变成毫无礼义廉耻的行尸走肉,连儿女父母都可以残忍杀害!”
士兵们露出一副半信半疑的茫然模样。
柳空绿看着他们这样子就心急如焚,愈发肝火大动,他正要发作,燕明伸手一把拉住了他的胳膊,朝他缓缓地摇了摇头。
柳空绿本来还满肚子怒气,却在看见燕明如水一般平静是眼神后,莫名地消散了。
“殿下。”柳空绿沉沉地道。
燕明叹了口气,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给他顺顺毛,低声安抚道:“不要心急,他们不信也情有可原,我来同他们好好地说。”
倘若换作五年前,也许燕明还会因为这些人突然的不敬而生气,然而如今燕明已经不会再为这样的繁杂小事动气。
倘若能够避免这些无足轻重的意气用事,也许就能少一些像他和刘达山争执时那些无辜被牵连将士的悲剧。
当时他不曾立威,说的话语没有分量,那样的悲剧很难避免。
而如今他在临洮府甚至是凉州营说的话都可以举足轻重,完全有能力避开那样的惨剧。
反正如今就算有其他乌斯藏的部族发现不对,也会被那阿芙蓉拖住脚程,过量服食阿芙蓉,哪怕是其烟雾,也会造成严重的生理反应。
况且那个量……倘若有乌斯藏军队到了那里,恐怕也会沉醉其中,栽倒一大片,捶胸痛嚎,彻底不知天地为何物。
柳空绿这一次出击,从天将明打到夕阳西斜,打得很是漂亮,但将士们却也有些疲倦不堪。
燕明便带着他们在相较更隐蔽的地方安营扎寨,关押好乌斯藏的贵族们,之后将将士们叫道一处空地上。
燕明便盘腿坐下给这些士兵们讲阿芙蓉,从阿芙蓉的植株,讲到其最初的用途,再讲到它的弊端和有心之人对它的利用,一直讲到宁国的阿芙蓉之祸和阿里玛图的惨案。
由于最后的那个案例是由柳空绿亲自带人去执行的,他在燕明讲述的时候提供了可靠的证据,这帮初出茅庐的兵蛋子们终于被这铁一般的证据折服。
他们一想到有人会因为这么一点看着不起眼的东西而手足相残,甚至不惜拨皮抽骨,就觉得一阵毛骨悚然,背脊发冷。
也为自己起初的傲慢和无知而心有余悸。
讲完故事,正巧肉汤也煮好了,燕明便招呼大家快些喝肉汤,抓紧时间回去休息,好调整状态迎接接下来未知的战事。
新兵蛋子们都不太好意思去盛汤,老兵们却都摸清楚燕明的脾气,乐呵呵地给自己盛了一大碗肉汤,就着熏肉干美美地开始狼吞虎咽。
燕明微笑着看着新兵蛋子们,笑容中却仿佛有些冷意:“方才你们不敬,我谅你们是不知者无罪,但连吃饭的命令你们也要忤逆我吗?”
士兵们被燕明这充满警告和威胁意味的笑容吓了一跳,连忙起身听话地去盛汤。
燕明这才收起那带着阴郁的笑容,接过柳空绿递过来的一满碗肉汤。
将士们吃饱喝足后,轮流放哨休息,燕明勒令柳空绿去歇息后,一个人在帐子里毫无睡意,于是披上外袍走出帐子,抬头看了看漫天雪花。
他默然转过身,朝一个放哨的士兵询问了几句,随后朝着关押乌斯藏贵族的帐子走去。
有些事情,积压在心里,就如同野草般生根发芽,越长越密,难以拔除。
一些事情,他今天一定要问个明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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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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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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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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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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