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事已至此,再想抓住他们的把柄难于登天。多的苛责毫无意义。
眼下只能以不变制万变,看看隋昭接下来还有什么动静。
虽然怪酒从西安府地消失是件好事,但不斩草除根,燕清心里总归不那么踏实。
只怕怪酒就像是野草那样,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即便燕清有精力同他们长久地耗下去,西安府地的百姓和官兵也耗不起。
他仔细地将那些账本和从那组织搜剿出来的军械交易明细重新整理了一遍,随即谨慎地藏在书房的隐秘一角。
他方将书房里机密的东西烧得烧藏的藏,便有家里的佣人呈上一份请帖。
一打开燕清的眉头就猝然一皱,眼里的寒光一闪而逝。
竟然是知府设宴,宴请瑞王隋昭,明面上像是在邀请,字里行间都写着“务必”。
燕清展开那张请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他在西安府这几年,知府虽然迂腐刻板,但也是注重民生的,可以说是尽职尽责,怎么会养出那样的孙女?
这个宴席既然是知府坐庄,那么应当也能够见到知府家的孙嫡女……倒是能借此亲眼看看那嫡女。
他打定主意,便让下人服侍着穿起一身墨梅白衣,头上用羊脂美玉的小冠将一头墨发高高束起。
他本就随母亲的相貌,生得极俊美,这样一打理,更是如谪仙般叫人移不开眼。
侍卫护着他上了马车,一路往知府的府邸行去。离得愈近,同行的人便愈多,燕清稍稍掀开些帘子,便见到好几个同僚。
等到了门口,侍卫先把木车放下来,随后将燕清抱下马车,放在木车上,推着往知府的府中走。
一路上遇见许多女子,这宴席设得极盛,不少官吏都带着女眷前来。
女子们大多久居深闺,平时只听说过燕清这个人,从未亲眼见过,如今终于见到真人,一个个都好奇不已,遮遮掩掩地用余光偷瞄。
燕清打少年起就习惯了众人的目光,他泰然自若地由着侍卫推着走,遇见同僚就挂着那副温润的笑容打招呼。
燕清的这副好皮囊使身边不论男女都忍不住纷纷侧目窥探,男子们嫉妒他不仅生得好面容,办事当官的才华也出众过人,怎么好事全让他一人占了;
女子们则是满面通红地看着,心里微微叹息,一是可怜燕清这样俊秀却是个残废;二是叹息这样翩翩青年却英年早婚,且伉俪情深,真叫人艳羡。
知府亲自来迎燕清,看了燕清身侧的侍卫好一会儿,笑着问他:“怎么不带燕夫人来?”
燕清朝知府行了一礼,微笑着说:“内人产期将近,行动不便,下官实在不愿意她受累,伤着身子。”
知府捋着胡子:“燕同知倒是对妻子颇多爱护。”
“吾妻不嫌下官身残,还愿意下嫁给下官,这份恩情怎么可以辜负呢?”燕清笑着,让侍卫在后面推着他,同知府一道往府中走。
知府哈哈大笑:“你啊!你不晓得这两年有多少人家求着老夫想将女儿送给你做妾,老夫可是看出这是吃力不讨好的活,才不沾这一身腥!”
燕清微微一笑:“下官确实与妻举案齐眉,不做纳妾的打算,倘若有人以此为难您,您直接用下官的话回拒便是。”
知府拍了拍燕清的肩膀,带着他走进大堂,瑞王隋昭和汪司直已经坐在席间,看到燕清进来,都朝他一抱拳。
燕清朝他二人回了一礼,坐在知府身侧的位子。
他不着痕迹地打量起堂中的人们,隋昭看着毫无问题,任凭谁也不能将这样清秀的面容和那样残暴的组织联系起来。
汪司直那张美得颠倒众生、雌雄莫辨的脸,倒也十分吸引他人的目光。
燕清、隋昭、汪司直全入座,堂中顷刻便热闹起来,大家都止不住地被他们吸引,即便落座,同身侧人交谈,视线也若有若无地飘向他们三人的位子。
知府一张老脸都笑得像菊花似的,给隋昭祝酒。
隋昭回礼一杯,随后便温声细语地说自己身子弱,不胜酒力,请求以茶代酒。xǐυmь.℃òm
知府当然不敢为难瑞王,连连称好。
隋昭又笑容满面地问起燕清这几年在西安府地的事务,从旁人的角度看,他似乎十分关心燕清的前程。
燕清圆润地一一回应回去,答得不显山不露水。
隋昭柔声问:“本王听闻燕同知家里要有喜事了?”
燕清便将对知府的那一套话术又原封不动地用在隋昭身上。
隋昭状似感慨:“燕同知和燕夫人当初可是帝京里郎才女貌的一双璧人,出身和才华都相得益彰,在一起也是人心所向。”
燕清给隋昭敬了一杯酒:“下官多谢瑞王谬赞。”
隋昭接着问:“知府大人宴请二皇兄府上了么?本王之前就听说二皇嫂有身孕,来的路上可是记挂得很,也好久没见过二皇嫂了。”
他说着,偏头去看燕清。
燕清正色道:“秦王征战在外,秦王妃十分挂念王爷,在府中为王爷祈福。加之她怀有王种,更是不能轻易地外出了。”
隋昭点点头,表示赞同:“确实是孩子重要,宴席不参加也就罢了,本王还盼着小侄子快快平安出生才好。”
燕清默不作声地审视着隋昭的神情。
按照汪司直那一日对他说的那些话,虽然害死隋昭母妃的是邹贵妃,但造成隋昭体弱的根因却是隋旸,隋昭难道不恨隋旸?
燕清不相信。
倘若没有隋旸,隋昭本可以正大光明地当他的帝次子,也不必遭受那蛊虫的延缓发育之苦,更不用一出生就带着难以治愈的病根。
不管隋昭提起燕嘉月的意图是什么,燕清都暗暗地生出警惕之心,决定要加派人手保护燕嘉月,决不能给隋昭和那个组织任何接近燕嘉月的机会。
正当燕清和隋昭对谈之时,突然从门外传来一声娇嗔:“爷爷,阿娇来迟了!”
这一道女声响起,一下子吸引了大堂内众人的目光。
燕清的身子微微一僵,顿时摸清了来人的身份。
此人正是知府的嫡孙女,唐氏宗族的嫡系大小姐,也是痴心妄想想要挤掉燕嘉月的人,唐娇。
知府训斥了她一声:“没轻没重!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就大呼小叫,冒冒失失的?!”
唐娇吐了吐舌头,对知府的话左耳进右耳出,三步并两步跑到知府身边,牵起他的衣袖撒娇:“好了,爷爷!阿娇知道错了!阿娇是见到爷爷,心里欢喜呀!”
知府果真架不住孙女的一番恭维,脸上的表情缓和不少,拍拍唐娇的胳膊。
唐娇于是坐在知府的左手侧,甫一坐下,便用一双眼直勾勾地在燕、隋、汪三人间来回转。
知府又把她提起来:“还不赶快给各位大人行礼!老夫真是惯坏你了!”
唐娇显然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草草给几人行了礼,视线像是黏在了三人身上一般。
燕清感觉到很不舒服,他和汪司直对视一眼,随后用袖子遮住脸,装作喝酒的模样,以此抵挡唐娇那炙热的目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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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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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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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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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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