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淡淡地扫了他们一眼,手指不轻不重地敲在木车上,语气轻缓:“这是自然,若你们真有勾结,脑袋早就挂在龙虎军营的门口了。”
薛思远立刻跪地请罪道:“我自知已经犯下过错,全凭大人安排,请大人让我将功补过!”
燕清稍稍满意地一颔首,道:“那就一天后,你将那‘弟弟’约出来,像往常一样到红袖坊去点酒,等我们的号令。”
薛思远连磕两个响头:“思远知晓,一定不负大人的期望!”
三人被龙虎军士兵带走后,副帅看向燕清,皱着眉头问:“当真要去那等污秽之地?”
燕清抬起头,看向房梁,目光幽远深邃,令人难以窥见其想法。
片刻后,他轻轻道:“不这样做,如何能抓到人呢?”
他施施然朝着副帅行了一礼,道:“这两日,还望将军派人先探一探那红袖坊,将地势图纸画出来,以防到时候像个无头苍蝇一样扑空。”
副帅虽然对那地方非常厌恶,但也到底是以大局为重,臭着脸推着燕清往外走。
燕清敛下脸上的笑容,心里琢磨着,不知道暗卫带人去看酒贩尸体看得如何,回去就招他来问问。
回到府中,暗卫果然来报,说那些酒贩子无一例外都被人从背后用飞刀扎进心房,一点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必然是一击毙命。
能杀掉平头百姓的人不少,武学稍稍精进些就能做到。
可燕清却无端从中嗅出些不寻常的意味,心中猜疑愈深,回想起那个被关进西安府地牢的阿克木,他也是在某一日夜里悄无声息地被人杀了。
阿克木口中那个权势滔天无所不能的组织,和这一次供应怪酒杀死酒贩的人,是不是同一批?
他心一沉,想到那些人竟然能无声无息地潜进西安府地牢中把人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一点痕迹都不留,可见此人的武学是多么高深。
这样的人,是暗杀的高手。
燕清问:“情况报给提刑按察司了么?”
暗卫恭恭敬敬道:“回禀公子,都报上去了,按察司的人十分重视,已经派人手过去处理了。”
燕清面无表情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幽暗:“你干得不错。不过杀人之人看来早有预谋,按察司的那帮人只怕要无功而返。”
暗卫低头不语。
燕清慢悠悠地喝着茶,吩咐他道:“你带几个人去一趟红袖坊,务必把那地方的地形路径完完整整地标记整理给我。”
暗卫不做他想,听了命令,立刻应下,便手脚麻利地出去了。
燕清喝了几口茶,把助行器装上,慢条斯理地宽衣解带,捧着一本书靠在书房的床榻上读起来。
他读了一会,突然起身,往林清漪的屋子走去,将他要处理公务才去红袖坊的事情同林清漪讲清楚。
他不想因为这些虚无缥缈的事情让林清漪忧虑,从而使两人心生间隙。
次日,薛思远和暗卫陆续给燕清送来书信,薛思远已经联络上那个混迹红袖坊的干弟弟,暗卫也已经将标记好的红袖坊及附近街区的地图送到燕清的面前。
燕清让暗卫抄送一份给副帅,之后便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整日,仔细地将那些情报看熟翻烂,不落下一处有用的信息。
但他看完后,却皱起眉头,心里有些猜测。
暗卫们送到他面前的地图里,只有明面上的出口和布局。
倘若红袖坊真的提供那些酒水,分明西安府已经大规模明令禁止了,红袖坊是怎么将它们运送进去的?
毕竟官府的人也不是没有搜查过这些烟花柳巷。
那么,一定有一些隐秘的途径是被红袖坊藏在暗处、不为他们所知的。
他将那份地图重新拿起,从书案上取出一条细炭条,在地图上标注出他认为有可能有密道的地方。
转眼到薛思远和那干弟弟进红袖坊的日子。
刚入夜,只见一纨绔子弟便带着薛思远、班淮和蒲康宁三人大摇大摆地进了烟花柳巷。
他走到红袖坊面前,极为熟稔地和打手们打招呼,便在姑娘们的簇拥下进去了。
燕清站在红袖坊对面不远处的酒楼厢房里,窗子正对着红袖坊的正门。
他看着薛思远等人顺利地进了红袖坊,心里却没有因此而放松少许。
龙虎军的人和他安排的暗卫都已经布置在他们预设的位子上,蓄势待发,只等着里面一有动静,便冲进去。
他们都在等待着。
薛思远跟着那干弟弟吕灵进了熟悉的烟花之地,心境却大不相同。
彼时他还是以玩一玩解闷的心态来这寻欢作乐,但当他知道这里可能藏着叛国贼的时候,他便从心里泛起恶心的酸味。
这是他将功补过的机会,他一定要死死地抓住……
他太紧张了,手上已经浸湿了一层冷汗,就连吕灵叫了他好几声都没反应。
这下,老鸨和姑娘们都发觉到不对,死死地盯着薛思远,慢慢地朝他靠拢过来。
老鸨悄悄地招呼打手,充满怀疑地盯着薛思远一行人。
薛思远意识过来的时候,老鸨和打手已经凑过来不少,他头上的冷汗腾然就掉下来,面色变得无比惨白。
老鸨意有所指:“这位爷儿的脸色看着很差啊?”
薛思远顿时紧张得浑身绷直如张开的弓弦一般,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回应。
好在班淮够机灵,马上“嗐”了一声,用胳膊肘撞了薛思远一下,苦笑道:“还是姐姐们心思细,我这兄弟之前来这儿快活,您猜怎么着?”
他拍了拍薛思远的肩膀,不着声色地用力捏了对方一下,这一下蓦地把薛思远从绷紧的心绪中拉出来。
薛思远立刻收拾好心态,赶忙接上话头,赔笑两声:“说来丢脸,我堂堂七尺男儿,潇洒潇洒怎么了?竟然被我们那副帅逮住,给我好一顿抽!”
他撸起袖子,露出底下交错纵横的鞭痕:“妹妹们瞧瞧,下手多狠!可给我打出毛病了,我一踏进来,就仿佛又要挨一顿打似的,心里就开始担心了!”
老鸨本来还将信将疑地,看着薛思远胳膊上那狰狞的伤痕,到底还是信了八分,于是换了张嘴脸,调笑道:“瞧瞧您这样!男人嘛,寻欢作乐怎么了?”
她指着薛思远咧嘴抛了个媚眼,娇嗔道:“你们那副帅管的也忒宽了!这样,今日奴家做主,咱们楼最好的一批姑娘们供你们挑,如何?”ωωω.χΙυΜЬ.Cǒm
薛思远装作十分受用的模样,笑盈盈地朝老鸨一拱手:“那薛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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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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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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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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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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