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大喜,于帝京设宴,皇子大臣都提前收到消息,陆续前来参加国宴。
西北诸将军也收到指派,然而谁都走不开,又不能不给帝王面子,最终还是决定由各大营出一位将军,临洮府出燕明、燕嘉月和柳空绿前往。
即便能再见京中的友人,但每去一次就以为着要直面帝王一次,燕明私心还是觉得不去的好。
他们再次踏进京城,来到了时隔两年未住的府邸,温云纱早早地在府中等着,烧好了一大桌子菜。
柳空绿有些惊讶:“你怎么知晓我们要来?”
温云纱笑意弥上眉目:“各地谁要上京参宴不都提前要打请示么?负责宴席的官吏们自然知情,他们来酒楼吃饭,谈话间我便留意听到了。”
燕明颇关心她的处境:“你如今还在虞大娘子家的酒楼吗?”
“是呀,虞家大夫人器重我,分我到一处酒楼当总厨,”温云纱骄傲道,“如今我这处酒楼可被称作‘小白云楼’!”
虽说温云纱的祖辈父辈就是干饭庄的,自小耳濡目染,但能在短短两年干到一座酒楼的总厨,不可谓不是老天爷专门赏这口饭吃。
两年时间,原本还空荡荡的府邸已经被温云纱打理得大变模样。
院角里长着枝繁叶茂的绣球花,庭中种着几棵海棠树,甚至挖了一方小池,里头欢腾地游着锦鲤。
燕嘉月从没踏出过西北,没来过这处府邸,也并不认识温云纱,有些不知所措。
燕明便耐心同她解释了一番,燕嘉月才定下心来吃饭。
只这一顿饭,便香得她将顾虑抛之脑后,沉沦在温云纱高超的厨艺里。
国宴在七日后,这七日里,燕明和柳空绿便带着燕嘉月熟悉京城中较为要好的公子们,领她游京,让她熟悉熟悉京中环境。
进京第三日,东厂太监奉旨而来,宣燕明进宫觐见。
原本燕明和柳空绿还打算带着燕嘉月到京城的河边走走,见此情景也只好让柳空绿带燕嘉月单独去了。
踏进金碧辉煌的承明殿,帝王的身躯已然映入他的眼帘。他不敢轻慢,立刻跪下高声道:“臣燕明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帝王的目光地落在他的背上。
燕明保持着跪姿,额头贴着冰冷的地面,少倾,听见九五至尊平静的声音:“景舜,来为朕侍茶。”
燕明连忙应声,起身到帝王身侧,取过案上屑如细米的茶粉,轻轻嗅之,尔后从殿中一侧的水缸中瓢取一勺清水。
那水一盛出,便透出一股幽幽的凛冽之气,燕明将之倾在茶壶中,尔后将茶壶放在炭火炉上。
帝王抬眼瞥了一眼,道:“你还会茶艺?”语气听不出情绪。
燕明一面关注着煮水的进度,一面谦卑地道:“以前读了些饮食方面的书,因而知晓一些皮毛。”
帝王“嗯”了一声,坐得笔直在翻阅奏本,状似随口道:“那朕倒看看,你烹茶的手艺如何?”
燕明垂眼看着面前茶壶里的水,待壶中水泛起较大鱼眼泡般的滚沸时,便将茶粉倾入沸水中。
待第三声沸,他将茶水端下火炉,用茶具将茶汤舀入碗里,呈给帝王。
帝王接过,定睛而视之,只见碗中茶汤鲜亮,沫悖均匀,嗅之有一阵馥郁的栗香,一眼便能看出是茶烹得上好。
他启唇轻抿,茶味浓郁,有一股似有若无的乳香,尝之唇齿留香。
帝王放下茶碗,还算满意,然而目光还是未从奏本上挪开。
燕明听他问:“景舜,朕听闻你们支援东察合台时,生擒了其邪教的教主?”
燕明专心收拾烹茶的器具,恭顺道:“回禀陛下,我们的确生擒了阿克木,此时人正在西安府的牢狱中。”
帝王端起茶碗又喝了一口:“你们的军报已经呈给朕了,上面说他与宁国帝京的某人有勾结,确有其事?”
“回陛下,臣等不敢欺瞒陛下。”
天子的眼睛终于从奏本上抬起,缓缓地挪到燕明的脸上,盯着他问:“那么对此人,景舜可有猜测吗?”
燕明心头一跳,面上还要紧绷着不让天子起疑,他能有什么看法?他根本不是京城人,而那组织一看就对京城了如指掌……
难不成,陛下是怀疑徐太后一派,想从他口中撬出些什么?
然而徐太后是镇北侯夫人的母后,倘若帝王怀疑徐太后,就未必不会顺藤摸瓜地怀疑起镇北侯府。
但当他一抬眼,却发现帝王正在冷冷地盯着他,那双眼深邃莫测,仿佛要透过他的眼睛窥见他内心的想法。
燕明在心里默默地苦笑一声,如实道:“陛下谢罪,臣一直生长在西北,全不熟悉京城,不敢妄加揣测。”
“你统共也在京城待了些时日,对京城一无所知?”天子的声音微微发冷。
燕明连忙作揖请罪道:“臣实在不愿放过罪人,也不愿意诬陷好人!还请陛下恕罪!”
天子眯眼看他。
这一刻,燕明从天子的眼神中感受到无比的威严,高高在上如一块巨石狠狠地压在他身上。
他的心脏仿佛被重子用力砸了一锤,整个人都克制不住地抽搐一下,浑身鸡皮疙瘩骤起!
待他强制自己掌控住身躯的动作时,天子已经若无其事地挪开了目光。
燕明一口冷气卡在胸膛,吐出也不是,又吞咽不进,手心狠狠地攥住,才维持住面上的平静。
“苏爱卿和殷爱卿年纪也大了,过些年也要从战场退下来,朕记得燕云各大营都要换一批老将了?”
“是,陛下。”
“营中的将士,有没有可以往上填补的?”
燕明低声应道:“此事历来由各大营的统领负责,臣并不清楚。”
天子“嗯”了一声,赐他椅子坐下,随即抬眼温和地问他:“景舜,已经是世子了,却连军营中的事务都没了解清楚吗?”
天子的声音柔和,然而燕明分明听出了警告的意味。
他的后背一下便竖起来了。
只听天子接着道:“朕看凉州营损失了不少士兵,不如下旨让神机营的将士补充过去,派一位神机营的将军暂帮你们度过将军交接的时期,如何?”
燕明暗暗诽腹:您说是‘暂帮’,然而这一番“大换水”的举动,不正是离间了燕云军相互间的联系吗?
到时候,凉州营一半是神机营出身,人心转向帝京,恐怕凉州营也就仅仅是名义上的“燕云军营”了。琇書蛧
他思及如此,脑海中一阵飞速运转,作揖道:“能让神机营屈尊来帮助我们,自然是十分荣幸!”
“只是京城三大营毕竟以护卫京城为己任,邪教教主虽然抓到,但他常年与京城中某权贵做阿芙蓉交易,如今阿克木被生擒,臣忧心背后那人会狗急跳墙,做出威胁京城百姓的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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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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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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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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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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