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眼前这种一方甘一方苦的情况。
霍伯克赛里外城已经不剩什么百姓,能转移的都被宁国的军队和地方军给转移走了。Χiυmъ.cοΜ
剩下在瓦剌攻陷得比较深的地区的百姓,要么独自逃难去了,要么就被瓦剌士兵给屠戮殆尽。
倘若只是瓦剌兵再扫荡一圈外城便可以不用兵戈见血,对于宁国的将士来说,不免是一件好事,况且此地的外城估计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再被掠夺走了。
若再打下去,对宁国的军力来说,无疑也是一个巨大的折损。
万一这个时候,有别国来攻打宁国,别说到时候东察合台还能不能帮上忙,就算能帮,估计也只会选择坐观上壁。
恐怕不趁机分一杯羹都是看在宁国曾经帮助过它的面子上了。
谢木谢尔看燕、隋二人的脸色,就知道他们二人是不想接着打了,不免急切道:“两位将军,这事关我们国家的尊严啊!况且他们也已经是强弩之末……”
燕明看了看隋旸,端起茶喝了一口,“殿下,您已经挂到将军衔了?”
隋旸低下头,用茶盖拨了拨盏中漂浮的茶叶,淡淡道:“本王不是,你呢?”
“巧了,臣也不是。”燕明微微一笑,目光全然没有温度地落在谢木谢尔身上,“我们接到的旨令是将瓦剌士兵全部赶出东察合台即可,至于您的国家会不会因此受辱——谢木谢尔可汗,我们是宁国的臣子,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谢木谢尔急得宁话和自己的语言掺杂着说了一气,大意是你们怎么能这样呢?打赢了也能彰显你们的荣耀啊!
隋旸喝了一口茶,干脆就没搭理这小孩儿。
燕明到底还是心软些,然而也冷着脸。
他反问了一句:“可汗应当知道外城不剩什么活人了吧?”
谢木谢尔怔怔地看着他。
“从我们到霍伯克赛里中部开始,就没有再遇到两万以下的军队了。当然,和当地残存的地方军整合,还是可以小心地周旋取胜的。”
“上一战,倘若没有亦力把里来的士兵和其他宁国士兵的支援,我们就剩下不到一万五千人,剩下那三四千人还是当地的地方军和百姓军。”
“而对面有超过十万士兵,倘若没有支援,我们是抱着马革裹尸的准备去部署作战的。”
谢木谢尔被燕明的叙述吓到,但又被深深地吸引,他的十年里活得非常安乐,从没有考虑过这样的情况,因此也没有概念。
“可是,你们等到援军了啊,我的义兄努尔阿洪应当给你们派了不少兵,况且……”
燕明嗤笑一声:“对,我们派出十三万人,无论是人数还是作战策略都是精心谋划的,可纵使是这样,依旧有超过三万人战死,超过六万人受伤!”
“可汗,你知不知道三万条人命是什么概念?是将近三万户人家因此受难!”
谢木谢尔被这个数字结结实实地震了一下!
燕明的语气骤冷:“每打一场仗,都有士兵因此丢掉胳膊、腿,甚至是性命。当然,士兵的天职是战斗,我们可以为了国家的安稳和利益去战斗,可以为了百姓的安乐去战斗……”
他一字一顿,语气愈来愈沉:“但是,休想让我们仅仅因为那虚无缥缈之名,甚至是你们国家的‘尊严’,白白送掉这么多条人命!”
谢木谢尔被燕明一番隐晦的斥责训得哑口无言,他沉默着,把头埋在右臂的臂弯中,整个身子都微微地颤抖着。
隋旸看了燕明一眼,放下茶盏,适时接话道:“本王要是你,此刻就应当找方子摸准你那义兄是否可信。”
“然后,做出相应的举措来安抚战后的民众和士兵,给自己造势——”
“而不是在这儿乞求别国的将士帮你去做吃力不讨好的破事。”
谢木谢尔的身子一抽一抽的,然而除了擤鼻涕的声音,没有发出一点哭嚎。
燕明同隋旸对视一眼,前者道:“你先在此思索一会儿吧。”便一前一后出了帐子。
走出了帐子,隋旸神色淡淡地瞥了燕明一眼:“同他废那些话做什么?”
燕明叹气道:“您看他那模样也才是个十岁半大小子,能断臂逃生,应当是底子不错。即使不帮,若能点醒他,也算是做了一份善事。”
“你不怕他长起来威胁我国的安稳?”
“不会。”燕明断然道,他同隋旸一道走,“东察合台这个情况,如同没有别的国家帮扶,恐怕再过二十年也恢复不过来。”
“况且西北各国都崇尚实力,他断了一只手,回去能不能坐稳这个汗位还不好说。”
隋旸“嗯”了一声,换了个话题:“柳空绿如何,他的胳膊有知觉了吗?”
燕明闻言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沉重:“还不见起色。”
“你做好他右臂残废的准备。”
“臣一直都有所准备,只是……”燕明幽幽道,“臣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同他讲。”
二人走了一段路,隋旸突然问:“你真不打算发兵了?”
“如果是为那些理由,臣绝不会接着发兵。不过……”
隋旸看向他:“你也发现他有话没有说全。”
燕明笑了一下,言简意赅:“阿克木。”
隋旸颔首:“这个‘真萨满’的教主,本王总觉得有些问题。他能用短短二十年爬到那个位子上,背后不可能没有推手。”
“殿下所言正是。”燕明道,“臣还有个大胆的猜测,此人同国内莫名出现的阿芙蓉恐怕也大有联系。”
“那些阿芙蓉确实来的蹊跷。不过,发兵之事还要等他们提出合理的理由。”
燕明称是。
将士们训练的号子声愈发近了,他们能隐隐看见空地上叶玙和王穆春操练士兵的身影。
“只是不知这一战又要折损多少士兵。”燕明低低地叹气。
一场漫长的战争下来,返途中又不知会在沿路遇见多少户人家为此哀嚎痛哭。
铠甲生虮虱,万姓以死亡。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你的才能比同龄之辈高出许多,只是还有不足。”他听见隋旸在身边淡淡地评价道,“‘慈不掌兵,义不掌财’,你还是太仁慈了。”
燕明压下复杂的心境,应道:“是,谨遵殿下教诲。”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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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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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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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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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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