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们去搜刮了敌营,虽然帐子被大火烧去不少,然而留存下来的物资依旧可观。
军队朝前又行进了一段路,越过敌营继续深入。
不知是否是他们的臆想,但所有士兵都或多或少地感觉到驻扎在霍伯克赛里的瓦剌军队似乎在慢慢地减少。
燕明整日上午同隋、叶玙等将领围在沙盘前演练,晚上就在自己的帐前舞刀。
柳空绿就搬个小板凳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偶尔看见有哪几个动作不大流畅,才会出言提醒两句。
他看着燕明舞刀,脸上流露着想练剑的渴望,然而他的手臂还是全无知觉,并且被许多人三申五令不能心急,一定不要磕着碰着。
转眼又过了两月,突然有一队北地黑龙军士兵快马加鞭地赶来,将一封信交给秦王隋旸。
当晚,隋旸召集全军,宣布北地燕王隋昀和燕清已经说服看鞑靼国首领,与鞑靼一同袭击瓦剌的消息。
军中上下一片欢呼,终于从这漫长的战争中看到尽头。
眼看又快入冬了。
大军接着推进,探子来报,如今还在霍伯克赛里境内的只剩下一个贵族大营,只要把这支军队赶出城,霍伯克赛里就彻底收复回来了。
如今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宁朝的士兵们都在欢呼这仗终于要打到头了,东察合台的士兵们却在担忧,谢木谢尔可汗如今怎么样了?
这份担忧终于在一日有了着落。
入冬后,下了一场大雪,雪后,出去巡回的士兵拎着一个脏兮兮的玩意儿回到营帐。
那小孩被扔到营中空地上,士兵们纷纷抱怨,说在营地外圈发现这小子,跑的还挺快,爱咬人,有两个士兵的虎口都被他咬得血肉模糊。
小孩看着冻得够呛,缩在地上,哆哆嗦嗦的,浑身脏污不堪,看不出面貌,只能知道他断了条胳膊。
一有人靠近,他就呲起牙去恐吓对方。
燕明和隋旸闻声而来,看到这么个半大的孩子,都有些诧异。附近的居民要么撤离要么被杀,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么个小孩?
叶玙本来还在训练士兵,听到有人汇报,匆匆赶来。
见周围围了一大圈人,他害怕在亦力把里的灾难重演,立刻高声道:“都退开些,小心别是‘真萨满’用来制造疫病的引子!”
众人听见,都纷纷往后退,被小孩咬伤的士兵更是脸色骤变!
岂料小孩听见叶玙的声音,突然浑身一震,猛地抬头望向他,突然拔腿朝着他冲过来!
两侧士兵大骇,立刻去阻拦,生怕这孩子真是邪教派来的病童!
那只小孩死死地盯着他,声嘶力竭地带着哭腔喊道:“叶指挥使——!!”
听到这声音,叶玙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可置信地看着小孩,飞快上前两步,蹲在小孩面前。
小孩脸上脏乱不已,看不出面容,然而大滴大滴的泪水正从他的眼眶往下砸,他用仅剩的一条手臂死死地抓住叶玙的衣服,急切地叫道:“叶指挥使!叶指挥使!我是谢木谢尔……”
此言一出,无人不惊骇!
燕明和隋旸用探询的目光看向叶玙,叶玙朝他们沉顿地点一点头。
一时间大伙儿都不知该说些什么,营中众将士鸦雀无声,只能听见寒风中夹杂着谢木谢尔的哭嚎。m.xiumb.com
叶玙心里很不是滋味,他能感受到谢木谢尔的左边袖子里空荡荡的,甚至正在往下淌着血,少年的身子单薄如纸,纤弱得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断气。
“可汗,这里是我们的军营,您安全了。”叶玙反手握住谢木谢尔的拳头,“我先带您去梳洗上药,您好好睡个安稳觉,其他的之后再说,好吗?”
谢木谢尔泪眼婆娑地凝视着他,迟疑地点了点头。
任谁都想不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谢木谢尔,燕明和隋旸都颇为震惊,坐在议事帐中谈了一整日,到了夜里仍未出来。
按照他们对局势的认知,如果谢木谢尔还在霍伯克赛里的瓦剌军营中,如果他们没有救下他,那么他只会有两种结局:被掳回瓦剌当做筹码,或是死。
是谁砍断了谢木谢尔的左臂?他又是如何逃到此处的?
到了深夜,两人才结束对谈,燕明回到自己的帐子里,倒头一觉睡到第二日天大亮。
在士兵们震耳欲聋的训练声中,叶玙来找他,说谢木谢尔有话同他们说。
燕明到了议事大帐,谢木谢尔已经坐定,主位上坐着隋旸,见他进来,帐中士兵给他倒上茶水,便全部退出去。
谢木谢尔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隋旸和燕明,二人也就任由他看着。他们从叶玙等人口中听到谢木谢尔年纪不大,却没想到他才十岁左右,顿时感到不可思议。
谢木谢尔拘谨地捧着茶盏,垂着脑袋小声道:“我是偷偷逃出来的。”
“嗯。”
谢木谢尔抬起头,有些惊讶地看着平静的两人。
隋旸淡淡道:“我们能猜到。毕竟留在敌营里也只有被掳到瓦剌和死两种结果,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谢木谢尔闭上眼,似乎被问到了无比痛苦的事,咬牙说道:“我被锁在他们堆放杂物的帐子中,他们都以为我年幼无力,对我放松警惕。”
“我听到有士兵在帐外交谈,说那该死的阿克木与瓦剌人的将领商议,在决定是带走我还是杀了我……”
燕明和隋旸对视一眼,阿克木?
谢木谢尔接着说:“我太害怕了!可我无论如何也撬不开那锁链……于是我用帐子里废弃的弯刀刀片将被锁住的右臂切断……”
他这话一出,帐中顿时传出两道吸气声。
燕、隋二人预想的谢木谢尔断臂的原因有很多中,却独独没想到——或是不敢想到这竟然是他亲手剜下的!
燕明与隋旸面面相觑,彼此都从眼中看到了震撼,此子能够心狠得剜去自己的手臂以获生路,倘若成长起来,未来必定是能成事者。
“你还听到什么?”
谢木谢尔抬起头:“我还听到他们说,鞑靼人偷袭了他们的后方,他们打算再搜刮一次城中就撤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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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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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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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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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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