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凹山到庐江候府,二百余里地,吴有缺打造的板车拖行了十来天,来到候府,那车上竟然还有血淅淅沥沥的躺下来。
刘洗面色惨白,肠胃翻滚着想吐。
记不清有多久没有看到这样的场面了,最少也有二十年了吧?
过去在军中担任运粮官的时候,刘洗常接触到这样的场面,只是没有这么多人头,没有这么震撼。
还有一点不同,
过去拉回的人头很少,大多是汉军全尸,而今,这满车载着的可都是胡人的脑袋。
太震撼了!
望着一车车人头送进侯府,刘洗整个人都懵了。
裴庆之在一旁唧唧歪歪的跟乔翀闲聊,比起平常,嗓门明显大了几分。
在得知吴有缺率两千骑兵去了合肥之后,乔翀刚刚放松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这个不善言辞,不善于表达自己情感的男人,用‘破口大骂’完全的诠释了他对吴有缺的关爱。
“这个臭小子,我看他就是不知死活。”
“居然带着两千骑就跑去合肥……”
还是去送拓跋子勃父子二人的首级,万一触怒北周大军,人家追杀出来了怎么办?
“一点不让人省心。”
乔翀骂骂咧咧的说道:“他应该庆幸他是我女婿,这要是我乔翀的亲儿子,你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裴庆之则持有不同的看法,
他满是憧憬的说道:“拉倒吧,你那女婿狡诈的很,依我看,该担心的应该是合肥那帮胡人才是。”
可惜了,他裴庆之得遵循吴有缺的命令,带着大军撤回庐江。
要不然,他说什么也要跟着吴有缺一块去合肥转悠一圈。
有多少年没去过合肥了,甚是怀念啊!
不过没关系,
裴庆之笃定,总有一天吴有缺会带着他夺回合肥。
希望那一天快点到来吧!
如能取合肥,叫他裴庆之马上去死,他都能笑着闭上眼。
“甭管他,明后天他大概就能回来了。”
旋即,裴庆之话锋一转,问乔翀:“有缺那小子有没有说接下来怎么打?”
裴庆之迫不及待,
凹山大捷,是伏击战,虽然宰了很多胡人,战果相当惊人。
但是呢,不够痛快啊!
他裴庆之几乎就没动手,也没杀敌,也没冲锋陷阵,手上都没沾上血。
太没劲了。
还的是冲锋陷阵,打几场更硬,场面更大的仗,好好活动一下快要生锈的手脚。
乔翀沉吟片刻后,摇头说道:“没说。”
“不过,大概能猜测到他的想法。”
“既然他都已经让你撤军,我想,接下来的主战场会在我们庐江。”
乔翀,裴庆之说话的时候,刘洗就在一旁洗耳恭听。
小乔早就跑开了,受不了那触目惊心的画面和刺鼻的味道。
乔佥也忙着张罗杀鸡宰牛去了。
簇拥在乔翀裴庆之他们身边的,大多数虎敖军军中的高级将官。
尤其那些这次没能参战的将官,满是向往和渴望。
都攥着拳头,满脑子想着,希望下一次姑爷……不,是指挥使能带着他们一块去发财,去建功立业。
“主战场会在我们庐江?”裴庆之皱了皱眉。
乔翀点头,“没错,大概率吴有缺将主战场放在我们庐江。”
虽然庐江会遭受一定的破坏,但这里是他们的主场,而且会是他们虎敖军最拿手的守城战。
以最小的代价,尽可能对北周生力军造成更大的伤亡。
在乔翀看来,吴有缺应该是这么打算的。
“你们伏杀了拓跋子勃,势必会让北周朝野震动。”
“为了一雪前耻,北周这一次会抱着踏平庐江的决心,千军万马兵临城下。”
什么?
拓跋子勃……
吴有缺他们杀了拓跋子勃?
刘洗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可是北周合肥前线的最高指挥官啊!
“等等,侯爷,你刚刚说的,你,你说的是真的?”
“拓跋子勃真的死了?”
“可有拓跋子勃的首级?”
刘洗心中五味杂陈,吴有缺冒着大不讳率军出击,他以为吴有缺这次死定了。
从未上过战场,更从未与北周交过手,也从未统军。
一个死佃户,肉都没吃过几块的边缘垃圾角色,居然敢大放厥词。
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万万没想到啊,吴有缺竟……他竟杀了野王拓跋子勃……
裴庆之说道:“拓跋子勃的脑袋叫有缺扔回合肥去了。”
听到这,刘洗很气愤呀,那可是拓跋子勃的脑袋,怎么能扔回去呢?
“怎么不送往京都,交给陛下观赏?”
这可是天大的功劳啊!
哪怕他刘洗一个搞后勤的,也能沾光,有如此军功,将来说不准还能再官升一级。
吴有缺傻逼吧?
居然把脑袋扔回去了,没有脑袋,可信度不高啊!
裴庆之冷笑道:“有缺无所谓安靖帝和朝臣信不信,更不在乎什么军功。”
几日后,吴有缺率两千虎骑回来了,
氛围一度攀升到顶点,
候府迎来了空前的一场狂欢盛宴,数万将士同乐。
消息很快传遍庐江,整个庐江的老百姓都在自发的张灯结彩。Χiυmъ.cοΜ
只是吴有缺没让他们高兴多久,
第二天,
吴有缺让乔翀和刘洗传达一个命令,让庐江百姓尽快搬到江对岸去。
候府这边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就是提供往来船只,送他们过江。
“北周和我们的情况不同,他们召集起来更敏锐,可能一个月之内,北周大军就会杀到庐江。”
“预计,可能会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
“多招募一些义勇,加固城池,多准备一些擂木滚石。”
“箭矢还剩下多少?”
乔翀大概报备了一下物资军备,然后问吴有缺,“接下来你准备怎么打?”
吴有缺想都没想,直接断言,“守是肯定守不住的。”
裴庆之问道:“那怎么办,总不能他们来了,咱们在城下跟他们对垒吧?”
那样恐怕会死的更快。
“守不住,也要守,拿物资跟他们换人头。”
“跟他们熬,看谁能熬道最后。”
熬是为了熬人头。
“要想取胜,还得从外边找机会。”
“我之前说过了,这一仗,我们是以退为进。”
以退为进,不是什么狗屁战略性撤退。
在吴有缺的字典里,就没有退这个字。
鉴于敌我双方实力悬殊,所以吴有缺把主战场放在庐江,而不是退缩。
吴有缺指着地图上几个不起眼的地方,说道:“回头安排人秘密在这几个地方,分别放置粮草。”
“三千人,每个地方放置十天的口粮就行。”
乔翀立马意识到吴有缺的想法,“你要带虎骑在外边打游击?”
“你这是找死。”
“不行,我不同意。”
你同不同意,跟我有什么关系,吴有缺懒得跟乔翀费口舌。
“别让刘洗知道,我不信任他,晚上我会安排人送过去,乔叔你做做假账,别让刘洗察觉到端倪。”
大致的方向已经敲定,接下来就是拾遗补缺,需要注意的一些细节方面的问题,再重新商定。
闲着没事的时候,吴有缺也会带着人马到周边勘测地形,脚步丈量河山。
另一边,
足足十多天没合眼的陆长生,终于回到富春。
也就是修为跻身一品宗师境,这要是普通人,照这么赶路,早死好几回了。
“陛下,天大的喜事的呀!”
“凹山大捷,吴有缺伏杀北周名将野王拓跋子勃。”
“而后又在安丰阵斩拓跋享,让他父子二人都去九泉之下相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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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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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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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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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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