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吴有缺面前,朱廷贤这帮个权贵们谦卑有礼,比在乔翀面前还要卑微几分,
试想一下,
国君新政如火如荼,如今这把刀子就架在庐江侯脖子上,这个时候,吴有缺胆敢冒大不讳迎娶大乔,想来,此人的身份必是他们遥不可及的顶流权贵家的子嗣。
再说了,就吴有缺这副惊艳世人的相貌,便是说他是当朝的太子,估计朱廷贤他们都能信。
“真是相貌堂堂,丰神俊朗啊!”
朱廷贤拱手一拜,接着,目光瞄了乔翀一眼,旋即又落在吴有缺身上,问道:“尚不知阁下是哪家的公子?”
吴有缺哂然一笑,道:“吴瘸子家的公子。”
“吴……吴瘸子……”朱廷贤一愣,旋即一脸懵逼,绞尽脑汁的搁那琢磨呢,吴瘸子,吴国有姓吴的顶流权贵吗?
瘸子又是什么鬼?
“吉时已到,清廉,先带有缺去拜堂吧!”乔翀催促道。
方才有一个心腹在乔翀跟前耳语了几句,说是司马长天已经到庐江了,去了太守府。
避免节外生枝,先把流程走一遍再说。
关彩彩去了后堂把大乔请了出来,一时间,整个大厅一片寂静。
“仙姿玉貌,美艳绝伦,软玉温香,惊鸿一瞥!”
“真特娘的漂亮。”
“郎才女貌,当世双绝!”
“今日已轰动整个庐江郡,他日大乔婚嫁的消息扩散至全国,亦不知我大吴多少儿郎心碎垂泪。”
一群权贵,酸儒书生交口称赞。
甘虎软绵绵的瘫坐在椅子上,几度想喝杯茶来缓解紧张不安的情绪,可手抖的不利索了,愣是握不住茶杯。
陈亮一看他这个逼样,联想到自己这两天种种所作所为,于是,他也如坠冰窖般遍体生寒,和甘虎一块哆嗦。
陈康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沉声冲着甘虎低声呵斥道:“慌什么。就算他是乔翀赘婿又如何,庐江侯府自身难保,晾他也奈何不了我们。”
这句话是冲着甘虎说,却也是说给他陈康自己听得。
“一拜高堂,”
“二拜天地,”
“夫妻对拜……”
流程刚走完,
这时,守在府外的乔佥神色匆匆奔着乔翀快步走来,“老爷,司马长天来了。”
“来得正好,还能蹭上咱们侯府一顿饭。”乔翀脸上笑嘻嘻,心中mmp,要不是吴有缺,恐怕他的宝贝女儿就要被司马长天带去富春做质子,自己的宝贝女儿还要忍受他糟蹋。
想到这,乔翀就有一种冲动,特想宰了司马长天。
“哼!”
“请他进来吧!”
大概两三分钟的功夫,乔佥躬身守在大厅门口洪声喊道:“吴中司马嫡系,时任广陵太守,前将军司马长天到!!!”
那些个权贵们顿时大惊失色,有人小声嘀咕道:“乔翀好大的面子,竟连司马家都派人来恭贺新婚。”
朱廷贤眯起眼睛,心中暗忖:“司马长天真是来恭贺乔翀的吗?只怕没那么简单。”
方才众人聚在一块讨论吴有缺身份时,已有人认出吴有缺,说是徐家冲喜时的赘婿,和吴有缺长得一模一样,名字也是一样,据说这小子是乔翀麾下一个佃户独子。
这就很有趣了。
整个大厅,数百个庐江郡有头有脸的大人物纷纷站了起来,面朝大厅门口方向,待门口有人走进来时,所有人躬身一拜。ωωω.χΙυΜЬ.Cǒm
仅有一小部分人有资格随乔翀到门口迎接。
吴有缺跟大乔远远的站在一块,直勾勾端详着面前佳人,心里已经在盘算着,晚上有机会的话,跟大乔打个扑克什么的,大好时光不能就这么糟践了啊!
门口走来一个风度翩翩的青年,见着乔翀,抱拳一拜:“昔年在江边一别,已有数年不见,今日贸然造访,恳请伯父望企海涵!”
乔翀嗤之以鼻,道:“你不守着广陵前线,跑到庐江来……的确有些贸然。”
末了乔翀又添了一句:“什么时候到的庐江。”
司马长天微微一笑,“今日刚到太守府,忙完公务这便来造访伯父。”
说话时,司马长天抬起头来远远的望着大乔这边,道:“听陆太守说今日大乔嫁人了,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承蒙大乔青睐,让长天好生羡慕。”
目光落在吴有缺身上时,司马长天眸中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寒芒,就像乔翀和吴有缺所预料的那般,此刻他袖中就藏着一卷圣旨。
国君钦点,指婚司马长天和庐江大乔。
司马长天拿到圣旨后,自广陵出发,逆水而上,紧赶慢赶,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也不知道是谁走漏了消息,害他司马长天白跑一趟不说,到时候国君那边还得落一个‘办事不力’的名头,坏了国君大事。
即便司马长天隐藏的很好,但乔翀这只老狐狸,又何尝不知此子压抑着怒愤。
乔翀大大咧咧的说道:“谁家的公子不重要,重要的是大乔喜欢就行。”
“请吧!”
乔翀将司马长天引到首席位置坐下,
这时,婚宴开始,
一碗碗香喷喷的饭菜端了上来,
奈何司马长天没有下筷子,于是乎整个大厅所有人都笔挺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动不动,噤若寒蝉。
这个时候吴有缺就显得很……特立独行。
吴有缺整整两天没好好吃过一顿饭了,这会儿整个大厅一片死寂,鸦雀无声,唯独这小子乒乒乓乓的大快朵颐,很难不引起他人的注意。
“呵!这个蠢货,有爹没妈没教养。”徐广田心中讥笑。
郑清廉阴沉着脸,“卑贱的刁民。”
跟上辈子没尝过米饭滋味似的,
郑清廉越看越不顺眼,也不知道乔翀怎么寻思的,试问此獠哪一点能比得上自己的宝贝孙子?
实在是堕了候府身份。
“哼!”郑清廉冷哼一声,表达自己的不满。
主桌这边,司马长天笑容满面的看着吴有缺,眼里满是欣赏,道:“此人不拘一格,洒脱不羁,倒是有趣!伯父何不引荐给小侄结识一番?”
乔翀冷漠道:“你们司马家是天潢贵胄,我们乔家高攀不起,以后也不会有交集,我看就没有这个必要了。”
“天色不早了,你不是还有公务在身嘛!”
“抓紧吃吧,吃完了赶紧走。”乔翀向来不喜虚与委蛇,所以,不是司马长天不下筷,而是乔翀把他筷子给扔了,完事儿还敦促他赶紧吃。
司马长天笑了笑,庐江侯府的待客之道,他算是见识到了。
这时,
和朱廷贤几人坐在一块,闷闷不乐的虎林秀才张敬禹忽然摔杯而起。
“哐当!”
在这死一般寂静的宴席上,张敬禹的举动显得格外刺眼。
众人目光立刻聚焦一处,张敬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环视众人,张敬禹拱手一拜,道:“在下虎林秀才张敬禹,唐突之举冒犯了老师,大人,以及诸位,望企海涵。”
张敬禹的行为举止一向比较含蓄,哪怕再不爽利,他也就是在心中诅咒一番,期望天雷滚滚劈死自己看不顺眼的人。
而现在,张敬禹冒着大不讳做这出头的椽子,皆因他的老师朱廷贤示意,因此愤而摔杯。
紧接着张敬禹话锋一转,洪声说道:“在下实在看不下去了,这场婚事,根本就是一场骗局,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笑话。”
“我张敬禹读圣贤书十余载,绝不敢认同吴有缺和乔莹的这场婚事。”
张敬禹摆明车马是要搅黄了吴有缺和大乔的婚事,他伸手指着吴有缺,高声道:“诸位有所不知,此人名为吴有缺,乃是侯府三千封户之一的一个佃户之子。”
张敬禹的一席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掷入人群,整个大厅立即变得嘈杂起来。
“什么?佃户之子。”
“我还以为他有多高贵,万万没想到此人竟是一个下贱的佃户之子,呵呵!”
陈康冷笑连连,低头喊了一嗓子:“佃户之子……猪狗不如的东西也配迎娶大乔?这场婚事,我看也做不得数。”
眼看整个大厅的人都闹哄哄的一片,所有人都在声讨,耻笑吴有缺,甘虎也忍不住帮腔一句,冷嘲热讽道:“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堂堂侯爷之女,居然嫁给了天底下最卑贱的佃户,哈哈哈!笑死我了。”
朱廷贤呵呵一笑,道:“千古奇谈!”
司马长天也不禁莞尔,道:“佃户之子……庐江侯府这是落魄了呀!”
乔翀面沉似水,知道士庶婚嫁会引起很不好的反响,却没想到反响如此之大,这让他脸上挂不住,颜面无光。
莫说乔翀,就连落落大方的关彩彩,此刻也是铁青着脸。
大乔情绪也很是低落,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眼下遭受所有人攻击的吴有缺,是她大乔的夫君,自己的夫君被千夫所指,试问她的心情又能好到哪儿去?
偏偏又无可辩驳。
吴有缺更是众矢之的,
顺着张敬禹手指的方向,所有人目光汇聚一处,一时间各种戏谑,讥笑的目光定格在吴有缺身上,笑声,言语间无不极尽挖苦之能。
“我还以为是哪家士族门阀的公子,呵呵呵,没想到啊,居然是个佃户。”
“什么世道啊,佃户也能迎娶侯府之女,那我也能娶大乔。”
“堂堂江左绝色,居然嫁给了一个如此不堪之人,着实令人大跌眼镜。”
“今日之后,我看侯府要成为天下人的笑柄了,哈哈哈!”
张敬禹站在吴有缺身边,摆出一副胜利的姿态,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吴有缺,眉宇间尽显轻蔑。
他低语道:“我说过的,这就是命!一个轻贱的佃户,你也配和我张敬禹争?”
徐广田的声音很大,很有辨识度的声音远远的传来,“一看他吃饭的样就知道,此人骨子里就透着佃户小民的卑劣,今日之前,我看他连米饭是何滋味都不知道。哼!”
吴有缺狼吞虎咽,确实像极了从未吃过米饭的样子,
他已经两天没有好好吃上过一顿饭了,
“咯!”
吴有缺打了个饱嗝,一时间更是引得众人哄堂大笑。
“终于吃饱了,爽!”
“嘿嘿!”吴有缺站了起来,环顾四周,咧嘴一笑,笑容洒脱且又奸诈。
乔翀见状目光一怔,难以置信,这种境况之下,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
心挺大啊!
吴有缺目光一一掠过在场之人,将那些极尽挖苦的丑陋脸庞刻画在脑子里边,随后,他洪声说道:“张敬禹说的很对,我呢,的确是个身份卑微的佃户之子。”
张敬禹冷哼一声,道:“你倒是有自知之明。”
乔翀眯起眼睛,他很担心吴有缺会扛不住压力,当场宣布悔婚,这样一来他可就很被动了。
面对着整个大厅几百个权贵的轻蔑,讥笑,吴有缺泰然自若的端起桌上的一杯酒,一口饮尽。
放下酒杯,
吴有缺哂然一笑,掷地有声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蜈蚣百足,行不及蛇;雄鸡两翼,飞不过鸦。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
张敬禹骇然失色,眼神中充满了怨恨失意,
吴有缺不仅出口成章,且把他张敬禹比作乌鸦。
乔翀眼前一亮,
司马长天若有所思,
朱廷贤微微沉吟,
大乔翘首,
吴有缺洪声道:“盖闻:人生在世,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文章盖世,孔子厄于陈邦;武略超群,太公钓于渭水。颜渊命短,殊非凶恶之徒;盗跖年长,岂是善良之辈。尧帝明圣,却生不肖之儿;瞽叟愚顽,反生大孝之子……”
张敬禹面色发白,
乔翀眼前不停地亮,
朱廷贤双目圆睁,脸上分明写着不可置信。
大乔深深凝视着吴有缺,
吴有缺笑容透着洒脱不羁,道:“天不得时,日月无光;地不得时,草木不生;水不得时,风浪不平;人不得时,利运不通。注福注禄,命里已安排定,富贵谁不欲?人若不依根基八字,岂能为卿为相?”
“嗟呼!人生在世,富贵不可尽用,贫贱不可自欺,听由天地循环,周而复始焉。”
全场寂静无声。
张敬禹无地自容,天不得时,日月都无光,这就是他方才极尽挖苦之能嘲讽的佃户,如此悲切且又气冲霄汉的诗赋,无疑当着众人的面将他张敬禹摁在地上piapia打脸。
朱廷贤不知何时已直挺挺的站了起来,深深凝视着吴有缺,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大乔由衷的称赞道:“夫君这一番言语,真是令大乔震耳发聩!”
乔翀失声喊道:“快,快去取笔来。”
“快去。”乔翀大喊。
吴有缺记性不好,前面那片蒹葭的最后一句他就没记住。
乔翀记性也不好,这么长的一大段,万一要是漏了哪一句,恐怕后半辈子都无法睡个安稳觉了。
完事儿乔翀还不忘了抱怨道:“好女婿,下回做文章之前,能不能提前告知一声,我好叫人准备好笔墨纸砚抄写下来,免得像上一首诗,又遗忘了。”
“如此千古奇文,要是漏了哪儿一句,那可是罪过啊!”
“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好文章,真是好文章啊!”
“简直震耳发聩!”
乔翀欣喜若狂,竟当着大乔和一帮权贵的面,感慨道:“如此才华,大乔,怎配得上你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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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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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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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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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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