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奶奶眼前再度模糊了,仿佛又看到了她的几个孩子小的时候,在自己院子里绕着那棵大桃树,你追我赶地玩儿。
临走的时候,罗老奶奶从自己的箱子里掏出了三根小黄鱼,用手帕包了,交给夏涓涓。
夏涓涓打开一看,吓了一跳。
“姨奶,这……”
罗老奶奶笑道:“我这里也没有别的现成的。就这些黄物,三个孩子一人一个。现在好的金匠怕是也不好遇。你们等有机会了,就用这个给他们每人打一把长命锁什么的,也算是姨奶奶给他们的一点见面礼。”
夏涓涓赶紧推辞道:“姨奶,这可太贵重了,他们怎么受得起?”
“你别推辞!我一个黄土都埋到脖子的老婆子,男人孩子又都先我而去了,我留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这仨小崽子,我一见了就觉得喜欢。你要真是觉得受不起,就多带他们过来看看我,也就罢了!”罗奶奶说道。
夏涓涓听了,也只好收下了,轻声说道:“姨奶,那我就替他们收下了。”
又唠了一会儿家常,夏涓涓把带过来的鸡蛋糕,鸡蛋之类的东西留下来,就带着三胞胎回来了。
罗奶奶送到了大门口,等夏涓涓带着孩子们走出去好远了,再回头看时,她还在门口站着,看见夏涓涓回头,就抬手朝着她挥了挥。
仨小家伙也回过头来,见状,就跟着一起兴奋地挥手,一边还奶声奶气地喊道:“太奶奶,再见!再见!”
看望罗奶奶回来,就把东西都收拾了,要回家去了。
援潮和和平这几天的相处,已经和小文小武贝贝他们混熟了,都依依不舍的。
和平和贝贝两个女孩子抱在一起,哭得伤心得不得了,还互相约定要写信,也就算了。
小武那个棒槌,也抱着援潮哭得鼻涕眼泪一大把,把援潮无奈的,只好抱着他安慰。
三胞胎也是跟着哭得那叫一个热闹。
就连‘狼崽’都跟着起哄,呜呜叫着,那叫一个难过。
大人们是真被吵得不行,但心里又都不是滋味。
现在热热闹闹的,一会儿人都走了,家里就又清冷下来了。
这么一想,倒是情愿他们天天吵吵闹闹的,显得家里生机勃勃的。
夏涓涓笑道:“等暑假了,让援潮还有和平到村里来玩儿,到时候小文小武和贝贝带着你们上山去抓野兔,采蘑菇,可好玩儿了呢!”xiumb.com
援潮和和平眼睛都亮了:“真的?谢谢涓儿姨!”
把夏涓涓送到火车站,又买了月台票进了车站送。
这次厉战也跟着一起回去,是打算把她们安全送回家之后,再归队的。
这些日子一件事连着一件事情,空间的事,夏涓涓一直没找到机会——或者可能她潜意识里,还是没有鼓起勇气坦白,因此一直下意识地拖延着。
现在,和厉战分离的时刻又近在咫尺了,现在再不说,怕是又要拖到后面去了。
万一被厉战自己发现了的话,那……
后果只会比她主动说出来要严重。
夏涓涓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拖着了,可是现在在火车上,人多口杂的,肯定也不合适,只好耐着性子等到到家再说了。
厉战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笑道:“怎么了?想什么呢?"
夏涓涓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就是……厉战,等到了家,我有个事情想跟你说一下……”
厉战看她这样,心里也是一动,不过,也看她太严肃的样子,又可爱又紧张,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下她的唇,笑道:”什么事啊?这么严肃?"
夏涓涓脸不由得红了,道:“你……孩子们都还看着呢,你别胡闹!我说正事呢。”
小文小武和贝贝本来正朝着窗外看,一听回过头来,问道:“妈,我们看看着什么呢?”
夏涓涓:“……”
夏涓涓斥道:“大人的事小孩子不要插嘴,你们继续看你们的风景吧!”
三胞胎本来鼓囊着小嘴,在乖乖地吃糖,这会儿做起了小叛徒。
“爸爸……嗯嗯……咬了妈妈……嗯……”
夏涓涓:“……”
厉战忍不住大笑,抱起乱说的晔晔,笑道:“傻晔晔,爸爸那不叫咬,叫亲!懂吗?”
晔晔歪着头,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喔!爸爸……亲妈妈!”
厉战眨了眨眼睛,促狭地看着夏涓涓,一边夸自己儿子:"对喽!这才是我们家的聪明儿子!“
夏涓涓嗔道:"厉战,你就教坏你儿子吧!“
不过,这么一闹,夏涓涓倒是的确没有那么紧张害怕了。
厉战这么爱自己,不可能因为她瞒着他这个秘密这么久,就不喜欢她,怪她的。
这次特意买的晚上出发的火车,到县城刚好是早上。
一家人订了六个硬卧位置,厉战和夏涓涓各一个,小文小武和贝贝分别带着三胞胎,各睡了一个铺位。狼崽就卧在地上睡。
晚上,夏涓涓不放心,怕小崽子们睡着睡着滚下床去,就睡得也不踏实,时不时地要起来看一看。
每次,厉战也都醒着,轻声对她说:“你睡你的。有我呢。”
说是这样说,也是操心惯了的,睡一会儿之后还是要醒过来看一看的。
厉战眼眸里就温温柔柔的,又带着愧疚。
还是因为他在家的日子太少了,他媳妇才会哪怕知道有他守着,还是要醒醒睡睡的,倒不是不信任他,只不过是习惯了在没有他在身边的情况下,照顾孩子们。
等夏涓涓再迷迷糊糊地醒过来,厉战就趁着黑,俯身吻住了她的唇,温柔厮磨。
一边轻声说道:“媳妇……涓涓,我爱你。"
这话说完,厉战一个糙爷们也禁不住红了脸,幸好有夜色掩盖,也看不出来。
这种也就是从人家苏。联或者其他国家的外国译制片电影中学来的大胆热烈直白的情话,厉战以前以为,自己一辈子怕是也说不出来。
可是……刚刚居然就那么大胆地说了出来。
夏涓涓迷迷糊糊的,就觉得唇上被啃得有些恼人,也没听清楚他的话。等半宕机状态的大脑反应过来,意识到厉战说了什么时,她不由得懵了一下。
嗯……说了什么?
夏涓涓揉了揉眼睛,茫然地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厉战嘿嘿笑了两声,道:“没什么,你睡吧……”
说一遍已经够难为情的话,这第二遍一时半会儿还真说不出来了。
还是……等下次吧。等她不犯困的时候再说。
第二天一早,车窗外现出蒙蒙亮来,火车哐当哐当进了站。
夏涓涓迷迷糊糊地醒过来。
厉战已经起来,看到她睁开眼睛,咧嘴笑了笑:“醒了?马上就到站了。”
夏涓涓伸了个懒腰,然后爬了起来。
把几个小崽子都叫起来,又给他们穿好了衣服,火车也停稳了。
厉战抱着曜曜和晔晔,夏涓涓则抱着焱焱,一手牵着贝贝,让小文和小武还有狼崽先在车上等着。
夏涓涓下了车后,就看着三胞胎和贝贝,厉战则是上车去把行李拿下来,确认没有落下东西之后,才带着小文小武,拉着狼崽一起下了车。
东西不少,又要照顾几个小不点,厉战还跑去火车站问人家借了个小推车,商量着等出了站再还回来。
夏双山已经提前收到信儿,会借了公社的牛车过来接他们,所以倒是也还好。
不过,厉战还没出站呢,火车站的工作人员就小跑着过来,气喘吁吁地问道:“请问,你是厉战厉团长吧?”
厉战愣了一下,道:”我是。“
那人说道:“部队联络办一个小时之前打来的电话,说是有紧急任务,让你尽快归队呢!下一班去京市的列车十五分钟后到达,停靠五分钟。厉团长,你看……能赶上吗?”
夏涓涓心里不由得就是一紧。
知道要分离了,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
本来以为,至少,能把她们送回了家之后,再走的……
厉战眼神也严肃了起来,他点了点头,道:“能赶上。我先把我媳妇孩子送出站,马上就回来。”
那个同志看夏涓涓一个女人带着大大小小六个孩子,这男人马上又要走了,也觉得怪辛苦的,就说到:“行。我也帮忙吧,快一点。”
厉战笑道:“那就太谢谢了。”
这一大早的,夏双山兴许是耽搁了一会儿,所以还没有过来,厉战也就来得及把夏涓涓安顿到火车站旁边的一家国营早餐铺,要了豆腐脑和油饼还有茶叶蛋。
夏涓涓也顾不得别的,让老板给包了茶叶蛋和油饼,让厉战带着路上吃。
厉战也嘱咐夏涓涓要乖乖吃饭。
说完,也舍不得走,就站着。
小文懂事地道:“四叔,你放心吧!有我在,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好妈妈的。”
小武和贝贝也都赶紧说道:“还有我们!”
厉战笑道:“好。有你们在家,四叔放心。”
厉战又蹲下来,揉乱了三胞胎的头发,笑道:“你们仨小捣蛋鬼,不准惹你们妈妈生气,听到没?否则看我回来收拾你们!”
三胞胎听得一知半解的,不过仿佛也能感觉到离别的伤感,怯生生地看着他。
拖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厉战才站起来,深深地看了夏涓涓一眼,然后紧紧地抱了她一下,笑道:“我走了。很快会回来的。你说回去要跟我说的事,等我下次回来,再跟我说吧。”
夏涓涓怪难受的,就闷闷地点了点头,勉强笑道:“嗯。”
她发誓,下次一定不再前怕狼后怕虎的,一定见到他的第一时间就说了!
厉战忍不住抬手碰了下她的脸颊,感觉指尖有些湿意,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也禁不住一颤,还是一狠心扭头走了。
三胞胎这才后知后觉地知道,爸爸是又要出远门了,迈开小短腿就一边哭一边追了上去。
“爸爸!爸爸!”
夏涓涓和小文小武他们赶紧拦着,抱在怀里哄着。
厉战脚步顿了下,但还是没敢回头,怕他们哭得更厉害了,狠着心大踏步地走了。
狼崽也悲伤地呜咽着,追了好远,被厉战给赶回来了。
三胞胎发挥两岁半混不吝的天性,躺在人家国营饭店的地板上,哭得那叫一个鬼哭狼嚎。
也幸好人家员工和顾客看他们可可爱爱的仨人还长得一模一样,觉得有趣多于聒噪,早就把他们赶出去了。
夏涓涓本来自己伤心得不得了,都被气笑了。
没法子,她只好拿出了杀手锏,巧克力糖——不过是包在普通的糖纸里的——在他们面前晃悠,跟驴子前面的胡萝卜似的。
“吃不吃糖?再哭,糖就全被妈妈吃掉了哦!”
三胞胎看了看夏涓涓手里的糖,又衡量了下自己心里辣么大的悲伤之后,继续哼哼唧唧地抽泣着,不过哭声小了不少了。
夏涓涓也不惯着他们,直接拿出一颗糖,剥了糖纸填自己嘴里了。
本来已经不哭的三胞胎‘哇’地一声哭得更大声了。
吃瓜群众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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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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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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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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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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