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佩迦护肤的动作微顿了下,眉头紧蹙的看向门口处,心里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擦脸的动作放缓下来,思忖片刻,起身拿起桌子上的钥匙,快步走出卧室,去打开盛藤薇卧室的门。
一走进去,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鼻而来,盛佩迦眉头蹙得更深了,她一如既往的开口质问,“你房间里怎么还有酒?”
边说边抬手打开卧室里的灯,映入眼帘的却是一角落的酒瓶,盛佩迦一怔。
脸色瞬间阴沉了下去,在屋里没瞧见盛藤薇,便迈步去浴室的方向。
迟淮野灰暗的眸子闪了闪,他的薇薇在家!灯亮了!
“师傅,我就在这儿下车了,我扫你微信。”迟淮野忙解锁手机,点开微信准备扫码支付,语速有些急。
浴室里头没开灯,却有水声隐约传来,盛佩迦走过去,从外头打开了浴室的灯,直接推开没完全关的浴室门走了进去。
“你的酒都从哪……啊——”
盛佩迦看见沉进浴缸血海里的盛藤薇时,惊恐的直接尖叫出声,双腿一软,差点跌坐到地上,幸好扶住了洗漱台。
她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幕,盛藤薇就这么躺在血海里。
她自杀了。
还是躺在浴缸里割腕。
盛佩迦的尖叫声太大,迟淮野刚靠近门口就听见了,心里咯噔一下,转过头去,见那司机师傅还没开走,忙叫他下车过来帮一下忙。
司机师傅问他怎么了,迟淮野说里头可能出事了,女朋友在里头,能搭一下他翻进去吗?
做法虽然有点不好,可是此时他真的顾及不了那么多了,回头要走一趟警察局那就走吧,反正印象差也不差这一回了。
盛佩迦惊恐过后,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快速上前去把盛藤薇从浴缸里拉坐起来。
“薇薇…你别吓妈,薇薇……”盛佩迦害怕得哭了出来,“你怎么这样呢,千万不要有事啊,薇薇……”
她的腔调颤抖着。
盛藤薇浑身湿漉漉的,头发有一部分黏在脸上,衣服也被水浸湿透贴在了身上,她紧抿着的唇已发紫,双眼紧闭,毫无知觉。
原本的白色睡裙,被鲜红色的血染红,落在盛佩迦眼里格外触目惊心。
没有人能知道,盛藤薇在痛的那一刻,是有多么的舒缓,这个痛掩盖了她心中积累已久的压抑,那一刻,她真的觉得解脱了。
于她而言,这是最温柔的救赎。
盛佩迦颤抖着抱住盛藤薇,不断的拍打她的背,声音沙哑,“薇薇……薇薇,妈求你睁开眼,你别这样,妈求你了……”
任凭她怎么拍打摇晃,盛藤薇都毫无反应,就那么安安静静的靠在她身上。
迟淮野闯进来上楼就是看到这么一副血海情景,叫他心头痛到不已,窒息感不断涌上心头。
他的薇薇竟然——自杀了。
盛佩迦跪在浴缸前,哭着搂抱住盛藤薇,她的身上也因方才拉起盛藤薇时被水弄湿了。
“快,叫救护车……帮我叫救护车……”盛佩迦现在看见迟淮野,就仿佛看到了一棵救命稻草,哭腔还愈发明显了。
叫救护车还要来回,迟淮野怕耗不起,直接叫了快车,120也没忘打。
他尽量保持着理智,收起手机从浴缸里将盛藤薇整个人捞抱起来,不顾盛佩迦在后头的哭哭啼啼,抱着盛藤薇大步走下楼去。
下楼之前,他找来了东西绑住了盛藤薇手腕,在她伤口稍上方一点儿。
这一举动是防止盛藤薇失血过多。
快车四分钟就到达了老洋房门口。
迟淮野抱着盛藤薇坐进后座,没等盛佩迦上车,就叫司机快速开走。
司机看了眼被他抱在怀里的盛藤薇,哪里还不懂这是出了什么事情,当即就踩下油门,飞奔了出去,红绿灯的时候司机大哥也不等了,直接踩着油门避开人群走了,还一边嚷嚷着人命关天的话。
-
抢救室门口,迟淮野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额头,眉头紧锁着,如果可以,他恨不得自己现在能进去看看盛藤薇如何了。
他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薇薇一定会很坚强。
盛佩迦因为害怕到浑身发抖,没法好好开车,也叫了车过来,她身上有一半都沾染了浴缸里的血水,因为这事儿,她被吓得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
她带着哭腔问迟淮野,“还没出来吗?医生怎么说的……”
迟淮野头没抬,也没应她。
“你快点和我说,医生怎么说的,薇薇有没有危险。”盛佩迦又问了一遍。
迟淮野终是抬头看了她,漆黑的眸子里却冷的丝毫没有温度,“我不知道薇薇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她能有今天这个行为,跟您脱不了关系。”
得把盛藤薇逼到什么程度,她才会选择自杀,迟淮野不敢想。
盛佩迦闻言,身躯一震,苍白的嘴唇微张,最终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口。
确实怪她,要不是因为她把薇薇关起来,薇薇也就不会这般的冲动做傻事。
盛佩迦眼底浮现愧疚,她错了,这一回她错了,她不该这样的,她真的后悔了,真的觉得错了,错了。
黎笙他们没多久也着急的赶了过来。
迟淮野在群里和周青说了一声,周青便立马语音电话过去通知黎笙,黎笙那会儿都躺下了,一听盛藤薇出事了,连睡衣都没换,裹了条外衣就开车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中途差点儿没违章。
他们赶到的时候,盛佩迦正在抢救室门口的焦急的来回踱步着,看见她,周青他们上前礼貌的喊了声阿姨,黎笙却没喊。
黎笙坐到迟淮野旁边,满脸着急的问他,“薇薇怎么样了?严不严重的?”
迟淮野嗓音沙哑,“还在抢救,具体情况还不知道。”
黎笙看了眼抢救室还亮着的灯,又看了眼身上沾染血水的盛佩迦,眉头皱得厉害。
深呼吸了口气,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直接当着众人的面冷声指责盛佩迦。
“阿姨,你到底要继续控制薇薇到什么时候,这些天你是不是把她像几年前一样关起来,你怎么可以又一次这样,你到底懂不懂如何做一个母亲!?”
黎笙指责得眼眶也泛红了起来,她不禁想到了过去盛藤薇和她讲述的那件事,光是听着,她都觉得窒息要命,更别说去想象那个画面,那得多么令人窒息难过。
她差一点儿就以为盛藤薇真的被迫出国去了,原来根本就没有,她的薇薇又被软禁了。
“我真的替薇薇感到悲哀,她怎么有你这样的妈,你不是变态,你是病态,哪有人……哪有人这样的,薇薇她得……她得多绝望了才会选择这种极端的方式啊……”
黎笙说着,到后面再也说不下去,捂着嘴哽咽了起来,眼泪也簌簌落下。Χiυmъ.cοΜ
“真的是太过分了……薇薇,这妈咱不要了……”
周青问何旭东带纸巾了没有,给人一张,何旭东说没有,你哪回见过我带纸巾出门。
盛佩迦无法反驳黎笙,只是低着头不断落泪。
过了许久,抢救室的灯终于灭了。
迟淮野最先站起来,快步走上前。
医生从里头走出来,摘下口罩,面色凝重叹了口气,才开口道,“虽然送来的还算及时,但病人的情况不容乐观,加上她还饮了不少酒,大脑现在严重缺氧,需要24小时的监护和观察。”
盛佩迦上前去抓住医生的手臂,脸色白得很,她抖着问,“……也就是说,我女儿随时还会有危险是吗?”
医生点头,“对,如果病人情况好转醒过来,记得千万不要刺激她,还有,病人醒过来之后,回头得安排她做个心理检查。”
盛佩迦身形踉跄退后几步,迟淮野好心上前稳住了她。
他没看盛佩迦,直问医生,“那她的手腕呢?”
那触目惊心的手腕他刚才在车上都没敢多看一眼,如果盛佩迦不是盛藤薇的妈妈,他怕是真的会忍不住揍她一顿。
医生说血止住了,还好,要是再晚一点儿送来,这后果不敢想象。
-
病房里,冰冷的仪器滴答滴答的响着,一声声的敲击着人的耳膜,让人觉得格外压抑。
盛佩迦坐在病床沿,握着盛藤薇纤细的手,眼泪不停的掉,嘴里是无数次的后悔,和她错了之类的话。
黎笙在一旁嘀咕,“虚伪,现在知道错了又有什么用。”
周青拉了拉她的外衣,示意她算了。
黎笙瞥了他一眼,“那本来就是,早干嘛去了。”
周青,“……”
病床上的盛藤薇脸色苍白如纸,整个人毫无生机的闭着眼,像个睡美人一样安静的躺在那儿。
她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只是这样的方式令人难以接受。
迟淮野站在床尾,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病床上的人,隐忍的神经都绷紧了。
黎笙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安慰,“咱薇薇一定会好起来的,她那么好的一个人,老天爷舍不得收她的。”
迟淮野没说话,只是沉默着望着病床上的人儿。
是啊,他的薇薇那么好,老天爷一定会让她平安无事的。
他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情没有一起做呢。
黎笙想留下来守着盛藤薇,周青和何旭东却强拉着她走,说这儿还有他野哥,盛佩迦他们就没提。
到最后,病房里就只剩下迟淮野和盛佩迦两人,一个坐着,一个插着兜站着,谁都没有说话。
这样沉寂的气氛维持了好久,迟淮野率先出声打破了沉默,他说,“要不你先回去收拾一下吧,我在这儿守着她。”
盛佩迦摇摇头,嗓子哭哑,“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儿守着。”她怕,她怕她一走开,她的薇薇就不要她了。
“你身上都染了血水,我想薇薇要是醒来看到这一幕,心里又会难受起来。”
盛佩迦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狼狈,抿着嘴角不说话。
迟淮野又说,“医生说了薇薇不能受刺激。”
盛佩迦终于抬头看向他,静默了瞬,才缓缓点头,松开了盛藤薇的手。
“那麻烦你帮我看着她,她要是有什么事情,你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我把电话号码给你。”
迟淮野嗯了声,点头应下。
盛佩迦走后,病房里就剩下迟淮野一个人,他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些,走近床边,握着盛藤薇的手坐了下来。
盛藤薇的手腕被包扎的很严实,他伸手轻轻碰了碰,便收回,眼里的心疼全数流露出来。
“怎么那么傻……”迟淮野喃喃出声。
他就知道她没要和他分手,想过无数种可能,就是没想到她的亲妈会将她关起来、他真的有那么一刻要相信她出国了。
“是不是很疼?”他握着她的手放到唇边吻了吻,“你说你一个针扎都会疼得不行的人,怎么就敢在上面划一道口子呢……”
“下次可不许这样了,我会心疼的。”
盛藤薇没有任何反应。
回应迟淮野的只有仪器滴答的声音。
“……”
迟淮野坐在病床沿自问自答的对着盛藤薇说了好多话,最后抬头看了眼窗外,外头的月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盛藤薇无血色的脸上,衬得她更加苍白。
迟淮野捂着心口深呼吸了口气,然后起身俯身在盛藤薇的额头上浅浅的落了一个吻。
“晚安,大公主。”
好好休息一下,然后赶快起来吧。迟淮野在心里头补了一句。
这件事儿叫他心里头一阵沉闷,他走到洗手间,摸出口袋里的烟和打火机,点燃了一根,深吸了口,那股沉闷的感觉才稍稍舒缓了几分。
镜子里的他愁眉紧锁,那双黑眸暗淡无光,整个人也憔悴得很,从联系不上盛藤薇起,他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下巴处的胡渣都清晰可见了。
他没法替盛藤薇感同身受,也无法想象到她处于牢笼般的世界里该是多么痛苦。
他甚至不敢想,她到底是怎么去狠心下手割下腕,躺入水里,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想要离开这个世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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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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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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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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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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