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简光年意外地看着桌边的姑娘,“又见面了啊?”
小姑娘撇了撇嘴,翻了个白眼没理她。
简光年自己不被待见,灰溜溜跑进了后厨。
“老板,你的早饭。”简光年放在了案台上,说道,“不用客气。”
丁美味指了指外面问道:“那个姑娘你认识吗?”
“不认识,”他想了想,又说,“认识吧,不知道怎么说,那天……就是你爷爷出事儿的那天,她也在店里,帮忙把爷爷送去的医院。”
丁美味点了点头,她还以为简光年和那个姑娘认识,原来也都是陌生人。
到了八点多,李思明和王宁按时来上班了,只是后厨里现在就四个人,谁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丁美味抓了把头发,说:“先,就按照你们从前那样,该洗的洗,该切的切。”
“那做菜……”
“我有办法。”
杯子里的热水慢慢凉了,前面的客人终于等到了餐厅开业。
丁美味走过来,问道:“姑娘,还是金丝面吗?”
浓妆的姑娘托着下巴说:“对,金丝面。”
后厨的水池里泡着一堆西红柿,简光年挨个戳了又戳,想着丁美味说的西红柿的味道,走菜的窗口滋滋来新单子,里面的三个人都看过去。
“金丝面一碗,”丁美味走进来,撤下单子,“思明哥,帮我准备鸭蛋,王宁哥高汤还有吗?”
听到“金丝面”三个字,简光年也来了精神,问道:“我能做什么?”
丁美味看了一眼他的手臂,说:“帮我和面。”
金丝面是简光年在美味小厨吃到的第一道菜,据丁美味说那是她爷爷的拿手菜,她难道要自己做?
面盆里倒进高筋粉,李思明从保鲜冰箱里拿出鸭蛋来。
“这还是前阵子的鸭蛋,马上就要不新鲜了。”
“够用了。帮我打鸭蛋。”
鸭蛋只用鸭蛋黄,不用一滴水,把高筋面粉和成面团。丁美味对着简光年抬了抬下巴,说道:“来,揉面。”
“我啊,”简光年犹犹豫豫地说道,“我不会啊……”
“有力气就够了,”丁美味拍了拍面团说,“把它当成你的生活压力,揍他!”
李思明递上用了多年的梨木擀面杖,说:“兄弟加油。”
梨木擀面杖是简光年只有在电视剧里才见过的带滚轴的那种,长时间使用表面油亮光滑,接过来的一瞬间,他仿佛接过了命运的沉重。
“噗……”
为了男人的面子,简光年勉强人让自己没有倒下去。
“用这个,压这个面,压扁,叠起来,再压扁,一直重复就行了!”丁美味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开始吧。”
“我能拒绝吗?”
“不能。”
第一天上工,简光年就接收了如此艰巨的任务,他内心有点儿慌张。
丁美味转身跑去洗了两颗菠菜,简光年还在那里小心翼翼地压面团。
“这样不对,你要用力,不用给面团喘息的机会!”丁美味指挥着,“别愣着啊!用力!继续!”
“好好好,”简光年皱起眉,“平时话那么少,厨房里话比我还多。”
丁美味洗了菜就在旁边监视他和面,简光年的手法笨拙,但是赢在力气够大。
“因为没有加水,所以面团比普通的面团要硬一些。”
面团擀薄,中间撒上干粉,叠在一起,再次擀薄,一次次重复下来,原本的面团抖开来成为一大张面片。
当丁美味把面片铺开的时候,简光年没见识地长大了嘴。
面片被叠成十厘米宽左右的风琴褶,丁美味选了一把很重的刀,亲自切面。她个子不高,手也不大,大刀拿到手里反差格外大,看的人惊心动魄。
“要不,美味,我来?”李思明犹豫着说。
没等丁美味开口,简光年说:“让她自己来吧。”
这是她爷爷的拿手菜,她一定想能够亲手做出来。
王宁烧了一大锅开水,丁美味把切好的面放进开水里滚了三道,又过凉水,最后放进碗里,浇上高汤,摆上烫熟的菠菜,撒上香葱沫。
“金丝面。”
前面的客人看了眼时间,说:“一碗面而已,等了半个小时还多,就你们这样的还开店呢?”
丁美味抿着唇,没说什么。
小姑娘拿起筷子,挑起面条看了看,说:“这面谁切的?”
“我,”丁美味眼神飘忽,有些心虚地说,“不好意思,我刀工一般。”
小姑娘冷笑了一声说:“不是一般,是太一般了,就这根面条,你爷爷能切出四根儿来,你切成这样不如买个面条机了,省时省力。”
后厨门口,刚刚经历的和面八卦的简光年正在听热闹,想到丁美味那天跟他叔叔吵架的样子,这小姑娘如此盛气凌人,一会儿不会被丁美味扔进热水锅里吧?
丁美味心里的确生气,但是她谨记爷爷的教训,但凡是进这个门的都是客人,无论他或她多么刁钻刻薄,都要和气对待。
“您先尝尝味道呢?”丁美味客气地说道。
后厨的简光年对另外两个想八卦又不太好意思的人说:“你们要不要下注,老板还有几分钟发作?”
刚刚出锅的金丝面蒸腾这尿尿的热气,客人抬眼扫了丁美味一眼,拿起筷子挑了一筷子,塞进嘴里。
这一口面,她嚼了很久,朋克的眼影,哥特的指甲,加上不屑世俗的眼神,一瞬间,丁美味还以为她咀嚼的是压迫阶级的血肉。
“难吃。”
客人给出了评价。
丁美味深吸了一口气,说:“我们家的金丝面,从来没有过差评。”
“那是你爷爷的金丝面,不是你的金丝面,小姐。”小姑娘冷笑了一声戳穿了她。
不管是爷爷的,还是她的,丁美味都容不得别人说它不好。她虽然没有跟爷爷学过做菜,但是耳濡目染这么多年,她坚信就算达不到爷爷的水准,也称不上难吃。
丁美味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又拿过一双筷子,端过碗来尝了一大口。
一直密切关注前面动静的简光年忽然什么也听不到了,李思明和王宁也凑过来问道:“怎么样了?”
“奇了怪了……”
不就是一碗面,怎么两个人都吃了却一句话都没有了?
简光年压抑不住该死的好奇心,从后厨里走了出来,他身上还挂着围裙,看了一眼桌上的金丝面,也拿过筷子来尝了一口。
“嗯……呸……”
他吃过丁爷爷做的金丝面,面丝细却韧劲十足,口感非常好,他自己是个对食物没什么追求的人,也不会什么评价食物的溢美之词。
可是他能吃出不好吃来。
尤其是跟丁爷爷的金丝面对比,丁美味的这碗面,面条不细又不韧大概就是人们说的没有嚼劲,面条随便一夹就断了,粗细不均匀的面条还导致了一个致命的缺点——受热不均匀,面条并不是完全熟透。
高汤的滋味半点儿没有渗入到面条里,普普通通一碗面,半点儿特色也没有。
况且,还没熟,瞬间连普通的面也算不上了。
简光年终于明白为什么丁美味为什么沉默了,要是他,早就摔盘子不做了。
朋克客人看了看两个人说:“我没说错吧?不好吃就是不好吃,不好吃还不让人说了,我以为这店开着能有多厉害呢,真没想到……”
“对不起,我再去做一碗给你。”丁美味赧然,想要收回她面前的面碗。
女孩握住了她的手腕,问道:“你到底为什么还留着这家店,给你爷爷丢脸吗?你口口声声说着不卖店铺,可你这样下去只会毁了你爷爷金字招牌!”
她言语里似乎知道很多,丁美味很意外,不过她没时间纠结她从哪里听来的,她更在乎的是她最后那句话。
“我不会毁了我爷爷的金字招牌,我留着这家店,是为了让我自己有个家,让有关我爷爷的记忆留存下来,还有……”丁美味停了停,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我没有义务跟你说这么多。”
两个女人剑拔弩张,简光年作为一个旁观者紧张得要命,他在评估这两个女人的战斗力,和周围能够成为武器的一切。
算了,如果她们打起来,他还是跑路保命要紧。
小姑娘放了手,说道:“你这里还招人是吧?”
话题转得有点儿快,丁美味愣了几秒钟才说:“对,怎么了?”
“我想当服务员,管饭吗?”
这个剧情转折实在让人意外,刚才她的架势还像是来踢馆的,怎么一瞬间就变成了应聘了?
三个人陷入了尴尬的沉默,直到门外的野猫扑蝴蝶咣当一声撞在玻璃门上,宛如静止的画面才开始有了变化。
“一天三餐,你有健康证吗?”
“没有。”
“那就跟新来的杂工一起办个证,明天来上班。”
“成。”
女人之间的微妙,大概是任何人都参不透的一道世纪谜题。m.χIùmЬ.CǒM
“你的面条太难吃了,我不给钱了,但是……”小姑娘拿出一支信封,“这个给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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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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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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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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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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