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后悔吗?”
格尔戈斯背对着光,如是问道。
“从来没有过。”布莱恩摸着他帅气的脸庞,笑着说:“你是上天派下来拯救我的天使。”
格尔戈斯脸上止不住的笑意,俏皮地问:“那我成功了吗?”
“嗯。”
布莱恩点点头。
大梦经年,总有醒来的一天。
拯救世界的人虽深知自己身上的重担,但他们常常会忘记自己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尤其在遇到一些该千刀万剐的恶人之时,这个问题变得尤为尖酸:这样的世界,真的值得我拯救吗?
所以,布莱恩需要有个格尔戈斯这样的存在,时常提醒着自己,这个世间尚存美好。
而这份美好,在每个他想要放弃的时刻,都会成为动力。
“哈——”格尔戈斯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趴在了布莱恩背上。
“抽走…”布莱恩轻轻拿后脑勺拱了拱格尔戈斯的喉结。
“还没软呢~”格尔戈斯团住布莱恩***
******不可描述
“格尔,泽尼尔,吃中饭啦——欧我的天!!”
“妈妈!!进来前为什么不敲门!!!”
两名少年衣不遮体,手忙脚乱地抱着被子遮住了自己,布莱恩更是整个人都埋进了被子里。
“格尔戈斯!!”
“妈妈!!”
布莱恩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他和格尔戈斯坐在餐桌旁,加尔夫妇也坐在对面,全程四人无话。
“你们怎么了?”加尔先生不解地问,他只听到了妻儿在那儿大喊,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没人理他。
加尔先生又用手肘拱了拱老婆,问道:“这小崽子又惹你不高兴了?”
只见加尔夫人一言难尽地看了看两个孩子,然后,居然,脸红了!
“我说不出口,太羞耻了!你自己问你儿子!”加尔夫人说。
“你怎么气着你妈了?”加尔先生盯着格尔戈斯,语气里全是威胁。
“我没气她…”格尔戈斯有些烦躁地说,“她自己进我房间不敲门…”
加尔先生:“然后你就凶她了?”
格尔戈斯声音抬高了点:“我没凶她!”
加尔先生看向了一直低着头的布莱恩,问道:“孩子,我看你比较老实,你来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
布莱恩:“…………”
他看了看格尔戈斯,然而格尔戈斯眼神实在过于复杂,看了半天布莱恩才明白过来男友眼里的意思:你自己看着回答吧。
“嗯…就是…那个……我们…呃怎么说呢…”布莱恩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憋了一口气,语速极快地全部吐了出来:“我们做噯被阿姨看到了。”
“……………”
饭厅里一阵诡异的沉默,布莱恩也不知道加尔先生有没有听清。
格尔戈斯憋笑憋得快疯了,这饭是吃不下去了,他放下了筷子,拉着布莱恩就走,说道:“我们吃完了,这两天不回来了。”
“这两天不回来了??”布莱恩奇怪地问,他怎么不知道这件事。
“嗯,你带一件衣服应该够了,我们去吉芬。”
“怎么这么突然……”
“其实我已经计划了好久了,只是恰好是今天。”
两人回到房间里,布莱恩找了个包,塞进去了一条内裤,一双袜子,一件长袖T恤,还塞了条围巾。
“你不用带这么多东西,就住两三天,实在不行当地买就好了。”格尔戈斯说道。
布莱恩只好又把衣服全都拿出来,只留了手机充电器和纸巾。
就在他准备拉上书包拉链的时候,格尔戈斯塞了瓶润滑油进去。
布莱恩:“……”
给我的屁屁放个假吧……
这次他们没有坐飞机,而是高铁。从艾尔柏兰西站出发,一路上从妙勒尼山脉上方绕路,经过空旷辽阔的艾音布洛克原野,再直角往南转90度,抵达吉芬。
吉芬…
布莱恩曾与蕾拉藏匿了许久的避风港……
对于此地,布莱恩记忆最深刻的,就是吉芬城的反重力魔法阵——整座吉芬城一大块拔地而起浮在空中,下方是个巨大的盆地,盆地的中央有一个类似支架的东西,浮空的吉芬底端离那个支架仅仅只有1米的距离,吉芬四周由一百根粗壮的铁链牢固地栓在盆地的边缘。
城市的下方是个巨大的法阵,一方面用反重力把城市往上顶,另一方面又在链条交接处加了发电机,链条的拉扯力可以给整座城市提供将近70%的电力,而代价只是需要一千名法师每天给反重力法阵注入魔力。
法师都会修习[禅心],魔力恢复速度很快,一千名法师同时注能,魔力消耗的速度和恢复速度几乎差不多,同时,又因为要轮班24小时不能停的缘故,这个工作还提供了不少就业率,缺点不过是比较枯燥。
布莱恩还记得小时候,略尔得带自己故地重游,自己很天真的问过父亲:“那万一铁链断了,吉芬不就飞走了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就像家里的电路如果短路了就会立马断电跳闸一样,吉芬有一套类似的安保系统,如果发现城池的地面高度达到一定值,那反重力法阵便会立刻消失,城池会掉下去,而不会螺旋升天。
吉芬城最底端距离地面的支架其实也就1米,摔一下不会有多大事,最多家里会变得有些乱。况且魔法可不是三天两头故障的机器,这套体系自从成立以来,从未出过任何问题。
吉芬东南西北分别有4座大桥,他们这次的路线最先抵达的是吉芬北大桥站。
格尔戈斯早就安排妥当了,他们一下车,过了北大桥,没走几步就是事先预订好的酒店。
“唔,这家酒店有点小,不过它的位置非常好,优缺点综合下来,我选了它,”格尔戈斯说,“不过我订了最大的房间~”
“我相信你。”布莱恩笑道。
酒店虽小,但一点都不差,更何况格尔戈斯订的是最好的房间。他们坐了6个小时的高铁,到酒店已经10点多了,洗了洗便直接睡了。
吉芬,魔法之都……
一切无法实现的幻想和梦境,在这里,应有尽有。
“今天怎么射这么快?”
清晨的光自带美颜滤镜,布莱恩像个天使一样跨坐在格尔戈斯身上,骑得一身汗。他抽了张纸,按住了后面,慢慢拔了出来。
格尔戈斯捂着半边脸,笑得像只害羞的野兽,语气里带了点撒娇:“可能是姿势的缘故吧,这是我第一次做被动方,体谅一下嘛…”他摸着布莱恩的腰,夸赞道:“你腰真的太厉害了…像个挤奶器……”
布莱恩:“………还是叫我榨汁机吧…”
格尔戈斯:“榨汁什么?”
“亲爱的,你这样我们会被封的。”
“哦,sorry~”
大榕树容易聚灵,灵能生魔。常言道独木不成林,可唯有榕树,独木成林。
吉芬满是这种大榕树,一棵又一棵。它们包围天空,骚扰房屋,还挡路人的道,夏天招虫,冬天遮阳,春天飘絮惹人打喷嚏,秋天落叶几乎能铺满整个城市。
可吉芬人就是爱这种树,种的到处都是。
“哇…这棵也太大了吧…”格尔戈斯仰头看去,这才意识到,原来自己走了快一公里,居然还在同一棵榕树的树荫下。
“这么大的不算稀罕,贴着钟楼的那棵才是最大的,延伸出去得有十几公里。”布莱恩说。
年幼的布莱恩在吉芬住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打小好奇心就重,闲来无事就喜欢研究这些没啥意义的东西。
“这家店很有名呢,开了十几年了吧。”布莱恩驻足,停在了一家吉芬人气美食门口,“至少在我离开吉芬之前,它就已经在这了。”
“想吃吗?”格尔戈斯问。
布莱恩点了点头,拉着格尔戈斯的手进去了,两人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阳光透过树叶,斑驳地射在地上。
倘若水城露依娜的午后是一瓶刚从冰箱里取出来的冰镇鸡尾酒,那吉芬初春的午后便是彩色的琉璃屋,如梦如幻。
布莱恩紧紧地挨着格尔戈斯,他们坐在围着榕树的圆形长椅上,用两根吸管共饮着一杯巨大的冰镇气泡果酒。它的度数很低,完全可以当成饮料来喝。
有路过的摄影师给布莱恩拍了几张照,说很喜欢他两边不一样的毛色,十分前卫。
格尔戈斯又给布莱恩买了好多衣服,布莱恩不想再买了,嫌包里装不下,于是格尔戈斯就直接给他买了个行李箱,这下布莱恩再也不敢说一个“不”字了…
“等下晚上要带你见一个人。”格尔戈斯说。
“什么人?”布莱恩问。
“你不好奇吗,我突然要带你来吉芬的原因?”
“唔…你一直这样啊…突然得很…”
“我哪有一直这样…”格尔戈斯撇了撇嘴,“是一块护身符,我找一位大师帮你做了个护身符,等下要带你见他一次。”
这样的话,哪怕我不在你身边了,也可以保护着你,格尔戈斯心想。
他摸了摸布莱恩的脑袋,笑得很温暖。
下午的时间过的好像很慢,他们吃吃喝喝,嘴基本上没停过,导致到了该吃晚饭的点了,两人一点都不饿。
格尔戈斯约大师在一家咖啡店见,他事先帮大师买好了咖啡,和布莱恩坐在靠窗地位置等人。
“你怎么知道他喜欢喝什么?”布莱恩天真地问。
“我在他的朋友圈里看到过工作照,里面这家的咖啡入镜了,我就记了下口味和他大概坐的位置,”格尔戈斯搂了搂布莱恩的肩膀,说道,“多观察,多留意,其实想了解一个人的好恶也没有那么难。”
布莱恩点了点头,不禁在心里感叹格尔戈斯的情商,虽然他这两年半的时间里已经感叹了无数次。
布莱恩忽然有些感慨,不知不觉,他和格尔戈斯已经处了这么久了。
他们等了没多久大师便来了,布莱恩看到本人的第一印象,就是年轻。通常被称为“大师”的人都会有种“道骨仙风”的感觉,可这位大师一点都没有,他看起来感觉只有二十出头。
“诶,久等了,二位好,我叫帕尔修斯。”大师轮流和两位握手,又补充道:“帕尔修斯·图。”
帕尔修斯是只灰绿色的狼兽人,耳朵有些大,眉宇间透露出一股神秘感,一种让人想亲近想一探究竟的神秘感。这是很难得的气质,也是布莱恩喜欢的气质之一。
他穿的牛仔裤版型很好看,修身又显腿型,上身只单穿了件纯白的毛衣,脚下是双帆布鞋,整个人看起来简单又干净。
帕尔修斯坐下后拿出来一张图纸,推到了他们面前,说:“这是设计图,你们看下o不ok,ok的话,明天就能出东西了。”
那是一个设计简约的吊坠,水晶的形状,大致半个手掌的长度,不算大。水晶的中央嵌有一团混沌状的物体,如同溶进了水里的墨汁那样飘逸。
布莱恩静静地看着那张图纸,半晌才发现,男友和大师都在看自己,后知后觉地说:“我觉得可以啊,很好看。”
“想要什么颜色的水晶?”帕尔修斯解释道,“内里的青女房晶华是冰蓝色的,你可以斟酌一下。”
布莱恩:“透明的可以吗?”
“当然。”帕尔修斯喝了口咖啡,样子有些惊喜,问道,“这是谁买的?你们怎么知道我喜欢喝这个?”
格尔戈斯笑道:“我在你的照片里看到过这个。”
“谢啦!”帕尔修斯把图纸卷了起来,拿着咖啡起身,这就准备离开了,“那我先回去咯,祝你们在吉芬玩的开心!”
招呼完帕尔修斯,布莱恩感叹道:“大师看起来好忙哦。”
“他就是在世的创造者里面,最年轻的那个。”格尔戈斯笑道。
创造者,便是转生成功后的炼金术师。
“哦!我想起来了,我说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布莱恩恍然大悟,“不可能吧!他就是那个46岁的帕尔修斯??他看起来不比我们大多少啊!”
格尔戈斯用舌头弹了下口腔,发出“嗒”的声音,眨了下右眼,神秘地说:“炼金术师嘛~总是有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比如永葆青春…”
帕尔修斯本是普冒的导师,也是百年难得的天才炼金术师,后来他逐渐意识到了自己的强大能力和个人追求,于是选择了向“创造者”这条路进发。
格尔戈斯知道布莱恩以后的任务有多艰苦,也知道他不再能伴君左右,所以他通过雷教授认识了帕尔修斯,花重金打造了这个护身符。
在关键时候,护身符内青女房的晶华可以救布莱恩一命,这或许是格尔戈斯对布莱恩最后的守护。
。
回到宾馆,脱去衣物,拧开水龙头,花洒开始出水。
水落在身上,毛发吸收了水,身体逐渐开始变得沉重。
格尔戈斯赤身,一步踏了进去,从后面抱住了布莱恩。
“你出去,我沾了水不好看。”布莱恩轻声道,他只想在最后几天给格尔戈斯留下最美好的印象。
“你这样也很好看啊。”格尔戈斯把下巴搭在布莱恩肩上,“不要乱动,让我抱会儿…”
布莱恩闭上眼睛,说:“我觉得我像在做一场梦。”
“嗯…我也是……”格尔戈斯说。
“我永远都不想醒过来…”
“没有醒不来的梦…”
又一日清晨,布莱恩迷迷糊糊地从床上醒来,情不自禁地捂住了屁股。
这个精虫上脑的色鬼……
布莱恩痛苦地翻了个身,发现格尔戈斯就挨在他身旁,面朝着自己,睡的正香。
布莱恩钻进了男友的臂弯里,男友轻哼了两声,没有醒来,只是紧了紧手臂。
“你怎么这么可爱呢……”布莱恩笑着亲了下格尔戈斯的鼻尖,闭上眼,又睡了个回笼觉。
他们睡到了中午才起来,格尔戈斯起来第一件事便是联系帕尔修斯,约在了下午去取那个吊坠。
“佩戴的头一年里不能取下来,不管做什么都不行,必须让青女房的晶华认主。”帕尔修斯嘱咐道,“在关键的时刻,如果你的生命收到了威胁,晶华便会冰冻并治疗你,但是有且仅有一次,用完之后就报废了。”
布莱恩似懂非懂,没有立刻佩戴上,而是将吊坠团入了口袋中。帕尔修斯都看在眼里,他感觉的出来,布莱恩不是一个喜欢解释什么的人,所以他也没问为什么不立马戴上,而是识相地先行告退了。
两人慢悠悠地压着马路,漫无目的地享受着时间馈赠的舒适感。
“花了很多钱吧?”布莱恩问,“我记得青女房的晶华很稀罕。”
“钱不是问题,以后慢慢赚就是了,只要能保护你一次,多贵都值得。”格尔戈斯双手插着牛仔裤的口袋,走路一跳一跳的,有些可爱。
这一个月来,没人开口提过“离别”二字,却都心知肚明。虽然格尔戈斯一直有一句无一句地提,但布莱恩又何尝不是。
不论他们平时多么能言善辩,此时此刻却都将开口的责任丢给了对方,都成了不愿面对结局的胆小鬼。
时间像双手,无情地把他们推着走,不到悬崖口誓不收手。
两日的吉芬之旅很短暂,主要目的就是帕尔修斯的那根护身符吊坠。
再过两天便是节气惊蛰,也是布莱恩回学校的日子。
布莱恩收拾着行李,格尔戈斯在一旁帮忙,气氛融洽又和平。
“塞不下……”布莱恩苦恼地看着多出来的两件衣服,怎么都压不下去。
“我来!”格尔戈斯轻轻抓了下布莱恩的肩膀,示意他让到一边。
他双手按在衣服上,利用力量和体重的优势强行把衣服按了下去,接着迅速拉了拉链,勉强算是塞下了。
“呼~谢谢~”布莱恩笑道。
虽然表面带着微笑,但布莱恩的内里早就开始瓦解,他努力保持着平和的外表,不敢外漏出来一丁点情绪的波澜。
他知道格尔戈斯的心态很好,或许这次分别在格尔戈斯的眼里只是一次断舍离。所以他努力地压制自己,生怕影响到格尔戈斯原本计划好的风光未来。
他已经毁了涅宾的人生了,他不希望这样的事再发生在格尔戈斯身上,哪怕这份难过再艰涩,他都得独自咽下去。
“明天我送你去机场吧。”格尔戈斯淡淡地说。
“嗯。”布莱恩淡淡地答。xǐυmь.℃òm
布偶猫坐在床上,那爪子轻轻地扒拉布莱恩的衣摆。平日里话痨的它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少见的一声都没有叫,安安静静地趴在那里。
同一张床,却睡出了两个世界。
布莱恩和格尔戈斯背对着背,各自怀抱着属于自己的小心思,谁都没有睡好。
布莱恩面朝窗外,看着当空的上弦月。
格尔戈斯面朝衣柜,面无表情地盯着靠墙立着的两个行李箱。
几乎和之前几次开学时的场景一样,可这两个行李箱里,没有一个是属于格尔戈斯的。
原因很简单,他不会再回普隆德拉冒险学院上课了。
一想到这里,格尔戈斯往后贴了贴,用他宽厚结实的背轻轻抵住了布莱恩毛绒绒的背。
他到底该怎么表达?
以后要按时起床吃早饭,不然对胃不好……
每次洗完衣服记得及时收进来,晾出去之前记得看天气预报,刮风下雨就先不要洗了……
锻炼身体前一定要记得做热身运动,不然容易拉伤……
格尔戈斯半张着嘴,忽然有些想哭,可他哭不出来,眼泪就如同那些话,全部被堵了回去。
他说不出口,他怕自己忍不住哭,更怕布莱恩因为自己而哭。
他好怕自己忍不住,忍不住陪他一起回普冒再读半年……
思绪凌乱如麻,没过多久,天便亮了。
布莱恩从来没有觉得阳光这么刺眼过,隔着一层眼皮都晃的他眼睛疼。
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布莱恩艰难地咽了下口水。他好像感觉到了什么,心有灵犀地问:“睡着了吗...?”
身后的人沉默了两秒,答道:“没,你呢?”
布莱恩坐了起来,伸了个懒腰,平淡地说:“我也没。”
格尔戈斯也坐了起来,虽一夜未眠,可他却感觉不到困。
“洗漱下吧,赶飞机去。”他说,勉强一笑。
格尔戈斯给布莱恩买了许多新衣服,可他此刻却穿着寒假第一天来这里时的旧衣服。
万事照常,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甚至自然的有些假。
格尔戈斯和布莱恩吃了早饭,打了辆车,一起送他去机场,帮他称行李。因为机场老板是格尔戈斯的老爸,所以他便动用了下关系,陪着布莱恩过了安检,慢慢送他穿越候机厅,一直送到了廊桥架起的登机口。
他们站在口外,布莱恩左手一个大箱子,右手一个小箱子,格尔戈斯却两手空空,看似自在地插在裤子口袋里。
两人的脸上都很平静,彼此都面带微笑,丝毫没有诀别前的神伤。
“好好学习,我希望将来可以用上你研发的设备。”
布莱恩说。
“嗯,你也是,希望你可以变得比你父亲还要强大。”
格尔戈斯笑道。
布莱恩松开了双手,上前两步,抱住了格尔戈斯,他不敢用力,抱得很轻很轻。
格尔戈斯的右手从裤子口袋里无措地抽了出来,轻轻拍了拍布莱恩的背,浑厚的低音小声道:“去吧。”
布莱恩笑了笑,拖着行李一点点地走向廊桥。
今天是惊蛰,预示着春的复苏。
明明是春天,却一点生气都没有,死气沉沉。
布莱恩抬头看天,感觉一切都灰蒙蒙的。
一位女士从他身后经过,步伐有些急匆,不小心碰翻了他的箱子,“咚”的一声闷响,箱子倒在了地上。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女士赶紧帮布莱恩扶起了箱子,而后惊呼道:“诶?小朋友,你怎么哭啦?阿姨碰疼你了吗?”
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是蛰虫惊而出走矣。
布莱恩回头,看向那个被泪水模糊了的背影,发了疯似的跑了过去,从后面狠狠抱住了他。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想对你这么冷漠......”布莱恩一个劲地道歉,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我好怕...我怕你会改主意......对不起...我只是想把你推开...我不想伤害你啊...格尔戈斯......我真的不想这样对你...”
乘务员听到了动静,淡漠地看了一眼,全然习惯了。
这里是机场,这样的场景时常发生。
“我们怎么可以对彼此这么冷漠...我怎么可以这样对你.........”布莱恩哭喊着,把脸埋进了格尔戈斯的背心里,鼻涕都糊到了他的衣服上。
“其实...你不用提前想着怎么和一个人走散,因为走着走着自然会有无数个失望的瞬间,将彼此越推越远......”
格尔戈斯压抑着哭声,大手轻轻覆在布莱恩的手背上,身体微微颤抖着。
“可是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你对我这么好...你怎么可能让我失望......”
“这正是我做的不好的地方...对不起......”
格尔戈斯转身,捧住布莱恩的脸,深深吻了下去,低声哀求道:“不要走好不好...再多陪我一天...就一天......”
惊蛰这天,布莱恩没有走成。
在哭出来的那一刻,最后几天里压抑的所有情感终于爆发,之前那些不正常的平静表象被彻底击碎。
那种感觉回来了,激烈的青春,少年之间毫无杂质的爱恋,几乎冲昏了他们的头脑。
他们在机场附近开了间房,彼此缠绵在床上,吻地如胶似漆。
“我真的好累...昨天一夜都没睡......”布莱恩说着又吻了上去,“可是以后就没机会了...我不想停下来...”
格尔戈斯浓烈地灼气喷洒在布莱恩脖间,褪去了彼此的衣物,低沉含糊地说:“我也是...我想抓住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
有些攻真的很可爱,为了最后再多来几次,居然每隔两小时就定个闹钟。
布莱恩几乎彻夜未眠...
刚睡下没多久,闹钟就响了,一阵掏心掏肺的晃动...
再睡不到片刻,闹钟又响了,又是一阵......
短暂的一晚,布莱恩却感觉过了有一周那么漫长,不过是好的那种漫长...
第二天早上,两人顶着熊猫眼,艰难地爬起来洗漱。
“你应该改下午的飞机...我感觉自己快猝死了...”布莱恩苦不堪言道。
“唔...下午的没有位置了,我总不能赶人家下去吧。”格尔戈斯挂在布莱恩肩膀上,痴迷地吸着他脖间独特的松木汗香,调皮道,“有我陪着的你的话,其实早起也没那么难吧...”
他们都已接受这个现实,那就是他们不可能在一起。身份的差距,几乎把他们划分进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若是继续交往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布莱恩每天都要和魔物拼命,而格尔戈斯只能在公司里忧心忡忡。格尔戈斯要忙着学习和做研究,布莱恩却要和战友锻炼,两人每天除了睡觉以外,估计抽不出任何相处的时间。
青春的那些热情很快就会消退,在未来,这样风马牛不相及的生活节奏,注定不会给他们带来幸福。
“早晚有一天,一切都会被抛诸脑后。所以啊,不如就让我们到这里的,停留在这最美好的一刻。”
格尔戈斯一手勾着布莱恩的肩,笑得豁达又释然。
“我向你保证,以后我每次想到你的时候,嘴角都会上扬,关于你的所有记忆全部都是美好的!”
布莱恩也再没有遗憾,大咧咧地搂着格尔戈斯的脖子。
“要删微信吗?”格尔戈斯问,“我不想你不当心翻到我的时候影响心情。”
“都说了是美好的,怎么会影响心情!”布莱恩亲了他一下,笑道,“别删了吧,我想知道你以后过得好不好,想知道你需不需要帮助,想知道你新谈的男朋友人怎么样...总之,我不想删。”
“嗯,听你的,那就不删~”
你说遗憾?
肯定会有吧,这样融洽的两人,如果能够一起相伴到老,一定会羡煞旁人。
但我不会觉得可惜。
他们一起携手走到了这条不可避免的岔路口,互相送出最后的祝福,从此分道扬镳,共同踏上属于自己的康庄大道。
相呴以湿,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他们都是优秀的人,这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归宿。
“那,我就先送你到这里了。”格尔戈斯两手插在口袋里,终于是忍不住了,打了个哈欠,“哎,困死我了——”
哈欠会传染,布莱恩也打了一个,摆了摆手,笑道:“你快回去睡觉吧,我上了飞机也要补眠了,太困了...让你折腾了一晚上......”布莱恩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一阵窘迫,“诶...我忘记冲了...等下不会流出来吧...”
“不会啦!哪有那么夸张!”格尔戈斯的笑容逐渐温柔了下来,他抱了抱布莱恩,轻声道:“一定照顾好自己...”
布莱恩失笑,摸了摸那颗大脑袋,温柔地说:“行啦,以后还有机会见到的。等一切安定了下来,我会时不时来找你玩的。”
两名少年最后再次拥抱,不舍地分开。
生活不是只有爱情,每个人都得独自坚强的走下去。
“有困难的话,你知道怎么找我。”格尔戈斯说道。
“嗯,你也是,千万别不好意思——”布莱恩爽朗地笑了。
他拖着两个箱子,实在腾不出手来,只好挥了挥老虎尾巴,样子俏皮又可爱。
清晨的阳光打在老虎少年的身上,像给他镀了层光。
浮光掠影,格尔戈斯从来没觉得清晨的阳光这么美好过。
“再见!”
虎少年清脆的声音传了过来,他潇洒地回头,一步步登上了飞机。
格尔戈斯脸上止不住的笑意,因为他在布莱恩的脸上,清晰地看到了光明的笑容,那是种对未来美好的憧憬。
春天啊,可算是真正的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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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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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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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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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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