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理寺卿觉得此事怪异不已,便上报到了段子骞跟前。
因为,那监考官对大理寺卿说了一件事。
正因为此事,使得大理寺卿不敢私自压下,只能连夜赶去春猎场,面见段子骞。
而此等隐秘之事,亦被北鹰探得,前来报与杨清。
“那监考官招认此事背后主使人乃是当朝天子?”
听着北鹰的情报,杨清的那两条眉毛都已经紧紧地打成了结。
他的目光落到一旁的江之洲身上,却只见他急促地摇头:“不可能,陛下他求贤若渴,又怎会下达如此不合常理的旨意?”
前来汇报的北鹰却道:“但那监考官却是言之凿凿,称其正因为接了陛下的亲笔手书,故而才有此一举。”
杨清在屋子里头转着圈,对于一桩如此简单明了的渎职陷害案,如今却是有了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折,这使得他心里头总觉得有什么不妥。
“陛下亲笔手书?这更是不可能之事。”
对于段子骞的行为处事,江之洲还是有些把握的。
杨清看着他道:“空穴来风,定有出处。既然那监考官有此一说,他自然是有办法证明自己所言不虚。”
听着杨清的话,江之洲猛然抬头:“依你之见,那监考官手上,当真有那所谓的陛下亲笔手书?”
“是与不是,待那大理寺卿回城便知分晓。”杨清道。
“不过,那监考官既然如此而言,在他手上,定然是有这手书的。”
江之洲只感觉自己的脑袋里头一片嗡嗡作响,一时之间,他都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半晌,他才又想到一事,看向杨清道:“若这监考官以此为借口入手,那陈靖宇会怎么样?”
原本以为自己受奸人所害,但好在陛下圣明,可如今,让他得知此事背后,竟是陛下手笔,他又该作何感想?
杨清他们能想得到此事背后尚有波澜未清,但那陈靖宇能想得到么?
他拼出一条命去,替自己拼来一个清白前程,最后却落得如此下场,他能扛得住么?
杨清与江之洲的心头,同时闪过一丝不妙的感觉。
“不二,速去寻找那陈靖宇!”杨清对着不二下令。
但愿还来得及。
只是不到一个时辰,不二便匆匆而归。
“如何?”杨清看到不二脸色沉沉,心中便道:不好!
果然,只见那不二摇摇头道:“那陈靖宇,已经自缢身亡。”
“自缢?断然不可能!”杨清沉声道。
不二道:“少爷,就算是你心知此事不可能,但也与事无补。”
不二说着,伸手捞过一旁小几上所摆放着的一个茶杯,将那杯中茶水一饮而尽,抬手抹了抹嘴唇。
将那茶杯放回原处后,不二才接着往下说道:“那陈靖宇本就家境贫寒,此次为了替自己洗冤,东奔西走之后身上所带盘缠被他用之殆尽。”
“故而,他回乡之时,便只能借宿在那野外荒庙。”
说到此处,不二的眼神闪了闪:“我找到他时,他便已经被人发现自缢于庙宇房梁。”
“但我仔细查看过,他是被人迷晕后拿绳勒至房梁之上,气绝而亡。”
“那可有立案?”
连不二都能看得出陈靖宇死得蹊跷,那些衙门的仵作,又岂会不知?
江之洲却是此时接上话头:“依北凉律,若遇无人报案而身亡者,便着当地义庄代为收敛,就地掩埋。”
杨清惊道:“那如此而来,这陈靖宇岂不是白白折了一条性命?”
江之洲叹道:“除非人证物证齐全,此案方有翻转可能。可是显然,没有。”
不然的话,当地府衙也不会如此迅速地将陈靖宇送往义庄。
杨清的心里闷闷的,好似那里头堵着什么东西,却是怎么也取不出来。
他的呼吸有些重。
江之洲却是抬手往他肩膀上面轻拍了两下:“陈靖宇一事,已然如此,再伤悲也无济于事,倒不妨回头来想想,那监考官手上,又是如何多了这道陛下手书的?”
不错,若是一开始那监考官便将那所谓的手书取出来,想来大理寺卿也不会如此断案。
手书一事,定然是在后面才出现的事情。
“此事究竟如何,且看那大理寺卿如何回话。”
北鹰早已不见了踪影,杨清的心倒是再度安定了下来。
但凡那头有什么新的进展,北鹰定然会及时出现。
只是关于那手书,始终如一道阴云般笼罩在他的心头。
杨清的心里隐隐地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有着他所不得而知的阴谋。
他与江之洲两人相对无言,良久,江之洲才幽幽道:“手书一事无论真假,至少我们已经不能拿此事发难于那监考官背后的尚书大人。”
杨清垂下眼眸。
江之洲所言不虚,原本,他们便想借用陈靖宇一事闹大,最将目的是将监考官背后所站的那户部尚书丁大人拉下马。
因为此人,乃是段鸿卓的一大干将,若是能将他拿下,对于段子骞这个皇帝而言,绝对是好事一桩。
只是眼下,这桩好事,已经生生地被搅黄了。
江之洲也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wWW.ΧìǔΜЬ.CǒΜ
如今这局面,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
大理寺卿自春猎场回来后,便将那监考官自大牢之中放了出来。
那手书,自然是假的。
只不过,已经到了能以假乱真的地步。
手书的来源不可考,但段子骞也不能因此而定监考官的罪。
因为那人是得了圣笔亲书后奉旨办事,便没有了那渎职一说。
若硬定了他的罪,不免让其他臣子寒心。
虽然此事自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诡异。
但,段子骞已经下令,此事就此揭过,谁也不许再提。
倒是他念及陈靖宇忠勇可嘉,赐了他一笔极为丰厚的抚恤银子。
只是那陈靖宇,终究是无福消受了。
春试贿赂案,在闹腾了这么些日子后,便渐渐地沉寂了下去,再无人提及。
杨清时不时地站在窗前,抬头看着那方天空陷入沉思。
这外头的风吹来已带些暖意,只是在他看来,这风,依旧冰冷刺骨。
冻入骨髓。
“这北凉的水,果然是深得很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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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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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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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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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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