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过头去一看,便看到陈靖宇正站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当下,他的脸上便多了几丝笑意,抬手对着他施了一礼道:“真没想到,事实真相竟会是如此,靖宇,你可是遭了大罪啊!”
“如今,可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了,我还是要恭贺一声。”
陈靖宇的脸上淡淡的,他没有回礼,只是注视着肖禾的眼睛道:“多谢肖兄。”
肖禾摆摆手道:“毕竟咱们也是同届的春试生,彼此守望相助也是应该的。”
“如今你沉冤得雪,我心里甚为你高兴。你回去好好准备一下,待到秋试之时,定能拔得头筹!”
肖禾一边说着一边往外走着:“如今我得遇皇恩,准入翰林院,那头正很多事情等着我去办,我就不在此叨扰了。”
“慢着!”陈靖宇出声制止了肖禾,又转头看向那大理寺卿:“大人,草民还有一事不明,想请大人帮忙一同定夺。”
大理寺卿已经对陈靖宇了解了一番,心中亦知若不是此次的贿赂事件,他当位列三甲,当下看着他的脸色也不同以往。
“还有何事?”
陈靖宇对着大理寺卿行了一礼道:“方才那监考官大人承认他未细查贿赂一事,以至于陷草民于不义之地。”
“但在草民看来,此事还有另一道蹊跷之处。”
大理寺卿看着他道:“何处蹊跷?”
陈靖宇依旧是不慌不忙:“那便是无论如何那贿赂一事存在,而且,那监考大人也的确收到了那五十两银子。”
“正因为有这五十两,草民才会落得如此下场。”
“草民想问,这五十两,既然不是草民所有,那么它从何处而来?又为何会出现在草民的试卷之中?”
大理寺卿道:“那依你所见,这银两从何而来?”
陈靖宇的目光,落到肖禾身上:“这个,便要大人好好问问这位肖才子了。”
肖禾听到陈靖宇竟然将事情扯到他的身上,当下变了脸色,对着陈靖宇怒吼道:“陈靖宇,我好心念在咱们也算是同窗一场的份上来看你,你却是如此血口喷人?”
陈靖宇慢慢地往肖禾那头挪了几步,站定:“是不是血口喷人,让大人问上一问便知分晓。”
“我且问你,你平素花钱便有些如流水,且因好赌而在外头欠了好些债钱。”
肖禾的脸色慢慢地成了猪肝色:“陈靖宇,此乃私事,且与你无关,你拿到这堂上来讲作甚?存心想要毁我名声不成?”
陈靖宇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外头那些人动不动就要向你讨钱,这在咱们学舍里头可不是一件秘密事。但是,就在春试开始前几日,你便偷偷与那些人放了口风。”
“声称此次春试,你定能位列三甲,到时候定能入翰林院一飞冲天,那些所欠银两,自然不过尔尔。”
这些事情,自然是江之洲经过一番调查后,告知陈靖宇的。
对于陈靖宇此人,江之洲以为忠厚有余,灵敏不足。
若是不帮衬些,怕是他这辈子都无法洗清其身上的冤屈。Χiυmъ.cοΜ
听着陈靖宇的这些话,肖禾心下骇然,下意识地便要反驳。
“陈靖宇,你如此抵毁朝廷命官,究竟是何居心?”
他有些声嘶力竭:“你遭遇不公,便想让旁人都如你一般?”
他一下子就转过身去,对着那大理寺卿“扑通”一声便跪下了:“大人,陈靖宇此人逢此变故,心智不稳,竟生胡乱攀咬之意,其心何其毒也?还望大人莫要受其迷惑!”
陈靖宇轻笑一声,也对着大理寺卿下跪行礼道:“大人面前,草民又如何敢口出狂言?实则是肖禾这厮忒可恨!”
“他为将草民挤出那三甲之位,不光哄得那些先前便借他不少银子之人再度施恩于他,更为可恶的是,此人还恩将仇报!”
说到此处,陈靖宇的目光便再度落到肖禾身上:“肖禾,你敢说自你入翰林院后,没有去找那些人的麻烦?”
肖禾的心再度往下沉了沉,嘴上却依旧是强硬:“陈靖宇啊陈靖宇,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如今便是那倒霉之人,被你这毒蛇盯咬上身!”
“你敢不敢与之对堂?”陈靖宇突然道。
肖禾定然是不敢的,陈靖宇心里清楚。
果然,肖禾道:“我有何不敢?只不过堂堂翰林学士,竟在衙门内与人嘶咬不休,传出去岂不是辱没我等名声?”
陈靖宇嗤笑一声:“名声?你本来就没有,还要它作甚?只是不敢罢了!”
说到此处,陈靖宇对大理寺卿道:“草民之所以如此说,只是当时,这肖禾的位置便在草民后头,他若有心做些什么,没有人会看到。”
“再者说来,草民若无此次事件耽搁,这三甲的名份,无论如何也轮不到他肖禾头上。”
“简直是可笑!”肖禾很想大声驳斥陈靖宇一番,但是他的心里却是莫名地发虚。
因为他心里再是清楚不过,陈靖宇所言,皆为真实。
这边厢两方人正在相持不下,那外头便有人来报,有人来大理寺递了状子。
所状告的,正是这堂前所跪的肖禾。
陈靖宇对着肖禾微微一笑:“天道好轮回,你且看着是谁敢来告你一状!”
当肖禾回头一看,看到正是那几个被他借了好些钱两的人时,脑子里头嗡地一下。
看到肖禾那架式,大理寺卿心头便也有了数。
当下便接着开庭审理,果然如陈靖宇所言,这几人便是借了钱给肖禾却被他赖着不还的苦主。
至此,本次春试贿赂案,才算真正水落石出。
看着肖禾被大理寺的衙役押下,陈靖宇这才感觉着胸口那道堵了许久的恶气,才算完全消散。
天理昭昭,诚不欺人。
陈靖宇贿赂一案,水落石出,杨清与江之洲自然也是高兴得很。
这陈靖宇一身真才实学,定能有所作为。
更为关键的是,此人一身正气,一心只想报效朝廷,报效天子,如此人才,对于眼下的北凉天子段子骞来说,正是合适。
“总算是好事一桩。”此时的杨清只觉得心里畅快无比。
只是他没有想到,这份欢快还不到两日,便让他得了一个意外消息。
陈靖宇一案,有了新的动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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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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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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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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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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