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但是却毫无神采。嘴巴还在倔强地一张一合。
“草民……无罪……草民……要面圣……”
他的背上已经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就算陈靖宇此次命大,恐怕他也会落下终生的病痛。
“陈靖宇,再问你一遍,还要敲登闻鼓么?”
负责行刑的两军士,于心不忍,遂有此问。
以陈靖宇如今的模样,若是这军棍再打下去,他这条小命,定是不能留了。
陈靖宇的嘴巴动了一动,艰难地吐了两个字:“还要……”
只不过他现在说话如蚊呐,旁人并未听清。
还未等他说第二遍,江之洲就已经抬手分开人群挤了进去。
“两位军爷,对不住,这陈靖宇乃是小的旧相识,素有旧疾。”xǐυmь.℃òm
“他一心求学,此次春试未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故而才引发了旧疾,跑来胡闹。小的这就把他领回去。”
说完,他又转过头去看向周围人道:“各位父老乡亲,正所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不知哪位好心人随我一道,将我这旧识送去医馆?”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还请各位搭把手。”江之洲说完,便对着周围一圈人拱了拱手。
这些人心里其实都明白,能豁出命去来敲这登闻鼓者,定非那大奸大恶之人。
只是苦于他们没有开口相帮的立场,如今看到有人开口欲相救这陈靖宇,边上立马有人响应。
数人一齐动手,便将陈靖宇挪到了一块门板上头,再将这门板搁到一辆板车上头。
江之洲护着这板车,一路去了皇城里头最好的医馆。
而此时的杨清早已经在江之洲下车之后,便令不二将马车慢慢地赶着,跟在那江之洲的板车后头,一道去了医馆。
陈靖宇身上的伤,很重。
不过好在江之洲将他及时送医,还有口气在。
这人进了医馆,就被医馆的人带下去治伤了。
江之洲看着陈靖宇被带下去,抬手就抹了把额头的汗。
但愿这姓陈的命够硬,能够撑过这道鬼门关,不然的话,他们之前所做的努力都将成为泡影。
江之洲尚未来得及松口气,便看到不二也迈步而来,对着他低语道:“少爷在边上客栈暂住。”
说罢,不二便转身而去。
江之洲等在那医馆里头,一动不动。
陈靖宇生死未卜,他是一刻也不能离。
这一等,便是等了数个时辰,外头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那个将陈靖宇带下去的大夫,这才匆匆走了出来。
“这位公子,里头的那位公子的命,暂且是保住了。”
听着这句话,江之洲心中那条紧紧绷着的弦,总算是稍稍放松了些。
“有劳大夫,里头这位公子的伤势,就全拜托了。”
江之洲对着那大夫行了一礼。
“公子言重了。”那大夫也回了一礼:“老朽定当全力救助。”
“在下就在这边上客栈里头落脚,有需要之处,便来客栈递个消息。”
江之洲去了客栈,找到杨清后,便将陈靖宇如今的情况跟他说了个分明。
末了,他又加了一句:“你真确定此人会对我们有用?”
杨清道:“据我所知,这个陈靖宇为人正派,且学识渊博,他定然无须在那春试上头以贿赂监考官而求得到考官的青眼相加。”
“此事,当另有蹊跷。”
说到这里,杨清看了看江之洲:“坊间传言,这户部尚书丁大人,与那摄政王走得可是相当近。”
听着杨清的话,江之洲心头悚然一惊。
户部尚书?
不过很快,他便反应过来。
是了,这每年的春秋二试,虽说都由那应试监派考官前来督考,但这应试监可是归于户部尚书治下。
若说陈靖宇之事另有隐情,难保不与那应试监有关。
再者,这春秋二试所选拔上来的才子,都将被委以重用。
而这些人在往年,可是有不少,会投入摄政王门下。
江之洲如此一想,这心里便有了计较。
杨清说得不错,这陈靖宇还真是有着无可替代的重要作用。
这一个不好,指不定会闹出一桩什么样的惊天大事。
杨清没有再往下说,但是看着江之洲那脸上变幻不定的神色,他便知道,江之洲定已想明白他那言下之意。
“陈靖宇已然将事态闹大,他今日所为,定然瞒不过他人。”
过了一会,杨清再度开口:“陈靖宇这条命,依旧会有不少人惦记着。”
江之洲闻言,当下有些急了:“你是说,即便是他现在身负重伤、朝不保夕,但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就会有人找他麻烦?”
一想到这,江之洲便站了起来:“我还是回医馆稳妥些。”
杨清却是摆摆手道:“莫急,你这连日来奔波,也该稍作休息。”
看到江之洲依旧是准备离去,杨清道:“我已派不二在那守着,你且放宽心些。”
说罢,他才指了指一侧小几上所摆放的几样菜肴:“就算有天大的事,这饭,依旧是不能省的。”
“再者,你我都有好长一段时间,未曾好好用膳了。”
杨清一边说着一边持筷往江之洲的碗里头夹菜。
看着江之洲专注于吃菜,杨清便又接着往下道:“前几日,北鹰往我这里,递了一个消息。”
江之洲正拿着筷子夹菜,闻言便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抬头看向杨清,等着他的下文。
“这个消息,说来与你有关。”杨清道。
“与我有关?何事?难道那段鸿卓已经知道我如今的身份?”
杨清笑道:“这倒未曾,只是这消息的确与你密切相关。”
江之洲慢慢地放下手中所执之物,抬眼看向杨清:“你我之间,无需如此麻烦,若有事,你直言便是。”
杨清轻叹一声,便接着往下道:“有人在出钱找一品居办事。”
江之洲心下讶然。
能让一品居中人出手,此事定然非同小可。
再者说来,这所需银两,亦是非寻常人所能承受。
“那来一品居下任务者,便是安国侯府二少爷,江之淮。”
杨清的声音不高,但却如一道闷雷,往江之洲头顶上碾过,使得他一下子站了起来。
“是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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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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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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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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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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