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影如一道鬼魅般在那军帐间游走,没有激起半点的动静。
北凉与西楚此次两军对垒已经超过一月,北凉军中颇有微词传出。
奈何主帅乃是摄政王跟前的红人,那些北凉士兵们也只能在四下无人处,才敢对此事议论一二。
不过,在一处帐篷里头,却是有人正在大发牢骚。
“肖潜这小子,他打算在这个冰天雪地里头窝多久?”
“再窝下去,老子身上都该结冰霜了。”
仲孙德烦躁不安地在那帐篷里头转来转去。
“仲孙公子,你且消消的气,肖将军他也是为了拿下这燕关……”边上有人正在相劝着仲孙德。
“拿下这燕关?你道老子是吃素的么?”
“就凭他这么围而不攻的打法,这仗,就算是打到明年儿开春,怕也打不完!”
“仲孙公子,这话可说不得啊……”
仲孙德的谋士听着仲孙德所说的话,当下大吃一惊,四下张望后,这才又回到仲孙德身旁,小声道:“仲孙公子,眼下肖潜深受摄政王的赏识。”
“若他跑王爷那里说些什么,保不齐王爷他会对你有什么看法……”
“他姓肖的就算是没有这回之事,对老子也是横挑鼻子竖挑眼的,且看他这回又拿出什么本事来羞辱于我!”
谋士听得,连连叹气:“公子,常言道‘小不忍,则乱大谋’,眼看着夫人马上就要临盆,若是这回能再给王爷他添上一位小王爷,这夫人的位置便会坐得更为稳当。”
“而对于公子而言,到时也自然会有更多便利可得,公子,何乐而不为呢?”
“这肖潜只能靠这军功一途才能闯出一番名堂,公子若是能在此事上头多担待些,这事儿也就过去了……”
仲孙德闻言,看了一眼那谋士,沉吟道:“你说的,倒也有几分道理!”
“不过,要老子这么快就向那姓肖的低头,岂不是老子自认得矮他一头?这事儿,容后再议!”
仲孙德气哼哼地一撩衣袍,往帐中的虎皮大椅上头一坐。
“仲孙公子好大的口气,竟敢在此处私议咱们大将军!”
仲孙德刚坐下,这军帐上的帘子,便被人给撩了起来,一个人影,闪了进来。
“你是何人?为何不请自来入我帐中?”
听得人声响,仲孙德一下子便从那椅子上头站了起来。
一抬头,便看到一个极为眼生之人立于跟前。
“大胆狂徒!竟敢乱闯公子营帐,还不速速退下!”
仲孙德的谋士上前两步,厉声呵斥。
来人看也不看他一眼,一抬手,便将那谋士推得接连倒退几步,“哎哟”一声,撞上那帐中行案,随后身体又往前一扑,摔了一个狗啃屎。
“我在同仲孙公子说话,哪有你多嘴的份?”
仲孙德看来的不是个善茬儿,当下也变了脸色道:“入得帐来有何事?”
“听闻公子对我将军所下之令颇有微词?”来人也不客气,往前行上几步,便大大咧咧地往那虎皮椅上头一坐。
仲孙德只觉得额角一阵突突乱跳,他对着那人冷哼道:“如此说来,你是那肖潜派来的?”
“不错,将军近日为对西楚一役心神俱疲,本以为我北凉将士上下齐心,为共谋大业。”
“可谁知,公子竟是令人公然违反将军之命!”
“若是此事报与王爷知晓,不知公子可否有个说法可为自己脱罪?”
仲孙德硬压着脾气听着来人侃侃而谈,在听得“脱罪”二字时,他的脸上怒意顿显,高声道:“放肆!本公子办事,还容不得他肖潜来指手画脚!”
“将军也是如此以为,故而命小的前来,给公子一个忠告。”
“那匹夫说的何话?”仲孙德再度冷哼,心里却是埋下一个念头。
待到他回到都城之日,他定然要去那摄政王跟前好好参这肖潜一本!
再怎么说,他仲孙德的身份地位,也要比这泥腿子出身的肖潜要好上许多。
到时候便会让他好好看看,什么事能做,什么人,不能管!
来人突地从椅子上站起,迫近仲孙德:“将军说,这人呐,得认命!就好比这三军之中,只能有一位将军!”
闻言,仲孙德的双眼立刻瞪大,像是极为震惊地看着对面那个人。
而对面之人,说完这话,竟是对着仲孙德笑了一笑:“公子,你且记好了,待到转世那日,可别再犯浑。”
说完,他便伸出手去,拍了拍仲孙德的肩膀,随后大步迈向那行帐帘门处。
离那帘门尚有两步之遥时,只见他又转过头来,看向那个尚且趴卧在地上的谋士:“这位兄弟,公子的身后事,便只有麻烦你操持了。”
说罢,他便转身离去。
那被撩起的门帘缝隙处,又被那北风卷进来一些雪花。wWW.ΧìǔΜЬ.CǒΜ
外头,好似又在开始下雪。
而原本与那谋士相对的仲孙德,却在此时,轰然倒下。
身体砸在那被铺得厚厚的毛毯上,发出一道极为沉闷的声响。
他的眼睛依然瞪得大大的,嘴巴也张得大大的,像是要对着谋士说些什么,却只有一道血液,自那嘴角处,缓缓而下。
而谋士瞪眼看着仲孙德的尸体,只感觉自己整个人也被埋进了那冰天雪地里,浑身战栗不已。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对着仲孙德的尸体跪拜了下去,凄声道:“公子……”
此时的门帘,早已落下。但谋士的眼睛,一直愣愣地瞪着那里。
“公子,你且放心,此仇,小的一定会想办法替你报!”
“肖潜,你竟敢对着公子下如此毒手,我一定会向王爷请命,请他来为公子,主持公道!”
谋士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踉踉跄跄地自那地上爬了起来,随后,又跌跌撞撞地往行军帐外奔去。
他一边跑着,一边嘴里呼喊着:“来人呐,抓刺客!”
他的声音,被那北风一道携裹着,在那营地里头久久不散。
片刻间,便听得一阵杂乱不堪的脚步声,往这头奔了过来。
谁也没有看到,有一抹身影,自那行军帐后一闪而过,消失在茫茫风雪之中……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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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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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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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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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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