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潮湿的大牢内,李义蹲坐在角落里,目光炯炯向外。
夜,已深,他却没有丝毫的倦意。
他在等,等他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前来。
由远及近的梆子声,隐隐地自外面传入。
三更天了。
负责看守牢狱的牢头们原本围坐在一张八仙桌前,他们的面前,摆着几样简单的吃食,一壶温好的小酒。
几个酒碗尚未被倒满,那几个人却已经趴在那桌子上,沉沉地睡去了。xiumb.com
挂在墙壁上的油灯,火苗轻轻地晃动着,偶尔发出几道“哔拨”的声音。
李义看着那个与他一栅之隔的李海,毫无征兆地睡过去了,他便抬起头去,看向那个牢门口的方向。
在那条青石铺就的通道上,他看到有两个人,慢慢地向着他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杨大人还是如此的雅兴,草民是不是该感觉到荣幸?”
李义的两只手,紧紧地攀附在牢狱的木栅栏上,双眼一瞬不瞬地看着那个立于他跟前的人。
“李义,当年你抛家弃子来这燕州城的时候,可有想过今日的下场?”
杨清丝毫不在意李义一眼就看穿了他的身份,他慢慢地盘腿坐了下去,直接坐在了李义面前。
听到杨清此言,李义的瞳孔猛地一缩,随后又再度恢复正常。
“杨大人说笑了,草民根本就不明白大人此言何意。”
李义笑了,笑意洋溢在他的脸上。
此刻,那个与人为善的李家主,再度出现在了杨清的面前。
“是么?富贵荣华有时尽,功名利禄转头空。可笑李家主如此聪明之人,却是参不透这话中含义。”
“若是本官告诉李家主,这么多年来,你所坚持的那些东西,不过是场镜花水月,不知道李家主是不是会有些新的感悟?”
杨清说完,就从身后的不二手中,接过了一个小小的檀木盒子。
李义看着杨清的这一举一动,心头却是没有来由地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他脸上的笑意,收敛了。
抓着牢门栅栏的那一双手,在不知不觉间,也加重了力道。
“杨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本官的意思,就是想要告诉李家主,你如此处心积虑地窝在燕州城中,暗中操控着刀疤那一伙的势力与官府作对,与朝廷作对,到头来,不过是为他人作了嫁衣裳,徒劳无功罢了。”
杨清微微一笑,那笑意,落在李义的眼中,与那刺骨的寒凉无异。
“或许,李家主应该好好看看这盒子里所放之物,如此便会完全明白,本官为何而来。”
李义伸出手,颤颤微微地将那盒子接了过去。
他的目光落到那个略显陈旧的檀木盒上,想要伸手打开,却又犹豫了一下。
最终,李义还是咬了咬牙,眼睛一闭,将那盒子打了开来。
盒子里面,除了一封信,再无他物。
看着那信封上面的字,李义的手突然便开始颤抖起来。
这字体,他再熟悉不过。
纵使这书信的主人他已经多年未见,但是这字迹,他怎么样都不会错认。
“李郎,见字如晤……”
开头短短数语,便让李义瞬间红了眼眶,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正常。
只是那信越往后看,李义身上的怒意便越是压制不住。
到最后,他将那信纸直接握在手中,差点就撕成了碎片。
“杨大人,敢问此信你是从何得来?”
“此信乃本官上任途中所救一村妇手中所得,她听闻本官要来燕州上任,便托本官带了这么一封信。”
“只是本官之前并不知她口中的李郎为何人,多日观察后,才确认,你就是这封信的主人。”
“那个村妇被大人所救?那孩子呢?可否看到孩子?”
李义突地扑向杨清所在之处,只是因那牢门相隔,他整个人只能贴在那栅栏之上,神情急切地看着杨清。
“那妇人家中还有一患重病之人,本官并不知那人是何身份,不过李家主如此问起,想必那人便与你有着很大的关系。”
“患重病?重病……”
李义喃喃自语,突地又大笑起来:“报应,这就是报应!想我李义在这燕州城内活得风生水起,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夫人孩子,却混到了如今这番田地!”
“李家主,不瞒你说,李夫人被本官所救的时候情况很是不妙,而且她身后还有不少伏兵在伺机而动。”
杨清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他知道,李义听得懂他在说什么。
果然,听到杨清这一句未完的话语,李义猛然收住了他的笑声。
他瞪着一双血红的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杨清:“杨大人,你是说在她们母子身后,还有追杀他们的人?”
杨清点了点头:“没错,只是时间紧迫,本官来不及查明那些伏击者的身份。”
李义的脸色,彻底地变了。
原本是愤怒,如今,却成了一片苍白。
“没想到,我李义一生忠心耿耿,换来的却是如此下场。既然你无义,那就休怪我无情!”
李义说着,从贴身的衣兜里面掏出一个钥匙,交到了杨清的手上。
“杨大人,这个乃是草民书房密柜的钥匙,里面有些非常重要的东西,大人前去一看便知。”
他停顿了一下,像是又想起了什么,再度对着杨清说道:“拙荆与犬子承蒙大人相救,此等大恩大德,草民唯有来世再报!”
杨清看着手中那个古朴的钥匙,慢慢地握紧:“李家主,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本官相信,戴大人会给你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李义摇了摇头,苦笑道:“改过自新?草民怕早就没有了这样的机会。只能相待来世,再来赎罪。”
杨清慢慢地起身,往牢狱外而去。而他身后的李义,则是对着他的背影,一揖到底。
杨清和不二离开那大牢后不久,那几个原本趴在桌边沉睡的牢卒们晃晃悠悠地醒了过来。
看看那盘子里已经冷掉了的菜,又看看那碗中一口未动的酒,几个人都有点疑惑:怎么突然间,就睡过去了呢?
“来来来,咱们接着喝!”
有人招呼了一声,这牢房内便再度热闹了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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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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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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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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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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