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云心想:他一个人来到这么偏僻的地方?这里离他的居所并不算近,他是怎么找到这片林地的?
喜荤很纠结,他不想欺骗海云,因为海云跟别的修士不太一样,他尊重自己,把自己当伙伴看待;可来到此地是盲女的意思,喜荤更不想暴露盲女的存在,尤其是现在这个紧要关头,追杀盲女的人就在雾衍殿附近,海云也不见得能完全信任!
喜荤琢磨了一下,说道:“我是在找它们。”
海云自言自语地说道:“它们果然是从这里进入雾衍殿的。”
喜荤有些惊讶地看着海云,海云这句话的意思很明显,意味着他早就知道血影从梣树林偷渡了,可海云是怎么知道的呢?潜意识里,喜荤忽然把盲女和海云联系起来,他们似乎都认定这片梣树林发生过什么事,难道海云才是盲女正在躲避的人?
喜荤开始想不明白了。
哑女说了,一个即便不胖也很壮实的人会出现在梣树林,可他在蹲守了两三天,只看到了海云和那位叫于家友的修士来过,方圆十里地之内根本是人迹罕至。
无论海云还是于家友,他们都和哑女描述的不一样。
何况海云显然不是真人。
于家友作为巡武堂的堂主,应该也不是真人。
喜荤问道:“海修士也是为血影而来?”
“叫我海云就行了。”
“可……你是长辈,我怎么能称呼大名?”喜荤说道,“就叫海云哥吧。”
海云还从没被人这么叫过,以前在门派里,人们要么叫他海师弟,要么叫他还师兄。他笑了笑:“这样也行。”
“海云哥怎么知道血影是从这里来的?”
海云反问:“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喜荤说道:“我能用法器追踪它们经过的痕迹,顺着路就来到那边了。”
喜荤说的是实话,贺瞻给他的溯源绳能追踪血影,只是他并未这么做过。说完这句话,喜荤自己反而愣了——
盲女是怎么知道梣树林有问题?
她从没出过家门啊。
喜荤连忙问道:“海云哥,我听说像你们这样的修士都能用神识感知身边的事物。”
“是啊。”海云见喜荤没再追问自己为何到梣树林,于是立刻顺着他的话说道,“不过我的修为很低,神识非常弱小,基本感知不到有效信息。”
“那如果一个人修为很高,她的神识就能感知得很广泛喽?”
“……这我倒从未想过,”海云皱眉沉思一番,同时开启神识浏览四周,体会修为和神识之间的联系,然后缓缓说道,“但应该是这样吧,自从进入炼气境后,我的感官就更加敏锐了。怎么,你也想修仙?”
喜荤摇了摇头:“修仙不是容易事,我做不来。”
海云杵在原地。关于修仙,喜荤知道应该比他多吧?喜荤毕竟是从小在仙界长大的凡人,他虽然没有迈入仙途,但耳濡目染,肯定听说了很多事。
海云问道:“为何说修仙难?”
喜荤叹了口气:“海云哥,你有想过为何雾衍殿的仙人并不多吗?雾衍殿存在了近千年,如果真的人人都能修成正果,千岁万岁,那雾衍殿早就人山人海了。可事实上,能进入元婴境的修士是少数的,就我所知,大多数人要么死于修炼,要么死于下界,要么……死于修士之手。”
海云微微一怔:“修士为何要杀修士?”
“我不懂。”喜荤说道,“我也不想懂。”
他的话很沉重。
*
“我回来了。”
喜荤推开房门,看到盲女依旧和往常一样,盘膝坐在榻上,如一尊雕塑。
盲女听到声音,脑袋缓缓移动到面朝喜荤的方向。
“发现那人了?”盲女问。
喜荤神情落寞地摇摇头:“只遇上了两位修士,一位是巡武堂的堂主,叫于家友;另一位是几周前才进入仙界的新修士,再没有其他人出现了。我接下来该做什么?”
盲女问道:“于家友在那做什么?”
她说得口气很自然,仿佛早就认识于家友一样。
喜荤回答:“他就是惯例巡检禁制,你知道吗?当初袭击这里的血影就是从那片梣树林上来的,他说那片地方很危险,叫我离开,我这才回来了——他就是想要杀你的人?”
“不是他。”
“那……还有一个新来的修士叫海云,他看起来人不错。”
“长什么样?是高是矮,是胖是瘦?”
“长得英俊、身形颀长,是习武之人。”
盲女露出失望的神色。显然这两人都不是她要找的人,她想知道究竟是谁在自在地救下了自己。
唯有元婴境及以上修为的真人才能进入自在地,无论是于家友还是那个新来的修士,都不可能符合条件。Χiυmъ.cοΜ
盲女心情复杂。雾衍殿的真人总共也没多少,她都认识。
但那个体态臃肿、气质庸俗的胖男子究竟是谁?
她始终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虽说一直想着揭开救命恩人的身份,这样实在是有些不地道,但好奇心总能驱使人做出逾矩之事。
盲女也不例外。
从心灰意冷的出逃到现在,唯一能引起她兴趣的,就是那个神秘胖男人的身世了。
她默默点了点头,对喜荤说道:“过些日子就是狩猎考核,我打算那个时候离开。”
喜荤不再惊讶盲女是从何听到这个消息的,他很清楚,眼前这位女子拥有他绝对无法想象的力量。
喜荤心头弥漫着一阵失落,自己到头来还是没能为她做些什么。
他问道:“我们以后还能再见面吗?”
盲女笑了笑:“这种话要等到离别时再说。”
*
又过去五天。
明天就是狩猎考核了。
海云已经习惯了修行的生活——
早晨用完早餐,就立刻前往芦荟观接受贺瞻指点;
中午和修士们结伴同行前往外城用餐,他出色的召唤阵法表现赢得了许多修士的尊重,除了杜穷和一帮拥趸依旧冷眼对待,他的处境已经改善了很多,乔澜肖最近也有些无事献殷勤的意味,让他不知该如何招架;
下午是完全的自由时间,海云有时会和施炜温习剑术,有时会找到吴榕庆学习道术,海云是五灵根,因为暂时没有特别的喜好,所以道术学习都依照雾衍殿的水灵根来,他如今也掌握了手唤水珠的道术,但不能向施炜那样化水为刃。
晚上的时间同样由自己支配,修士们一般都闭门不出,在家中修行净气诀,努力洗礼自己的身心,希望在进入下界前,尽可能提升实力,海云也不例外,他回到住所就开始闭目养神。
至于朴越,几乎从不露面。他很讨厌被人围观的感觉,就连与他同居的海云,都没能见到他几面,也不知那小子终日在何处逍遥。
斗转星移,到了狩猎考核前一天晚上,朴越终于是回来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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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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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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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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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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