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越下越大,天地间苍茫一片,梅长苏肃容立于亭中,四面透风,连火盆也没有,寒风几乎透进了骨子里,但他不能退。
半晌,列战英才急急从虎影堂跑了出来,心下不忍,却也不敢多言,只道:“苏先生,殿下如今另有要事,暂无闲暇,先生请回吧。”
梅长苏面无表情:“请你转告殿下,如果他今日不来见我,我是不会回去的。”
列战英苦恼了一瞬,又问道:“苏先生,您是真的,不想让殿下去救卫峥吗?”
梅长苏移开目光,声音清冽:“你让靖王出来见我,我自然把话跟他说清楚。”
列战英跺了一下脚,只好转身,可还未迈步,只听身后一阵“乒乓铿锵”之声,还有兵士呼喝:“何人擅闯王府!”
列战英凝神去看,却见云蘅手持长/鞭,将门前守卫打了个天翻地覆,径直闯进了府中。
“云姑娘!”列战英一怔,对身后追来的府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你这是——”
云蘅缓缓将长/鞭收起,神情比这漫天大雪还要清冷苍白几分,梅长苏见她目不斜视地从自己身边走过,微微叹了口气,这个姑娘啊,他该拿她怎么办才好。
“云······云姑娘?”列战英惊讶地打量着云蘅苍白得有些病态的面色,她仿佛脆弱得一碰就倒,故而也不敢伸手去拦,看了一眼端立不动的梅长苏,只好眼看着云蘅一步一步踩着雪走上石阶,来到虎影堂的门前。
列战英心中也隐隐盼着云蘅的到来能打破这一僵局,他既不敢违背殿下的意愿,却也不忍看梅长苏在这风雪里受寒。
云蘅每走一步面色就更白一分,前边一番打斗早已牵扯了伤口,但她不能倒下。
云蘅深深吸了一口气,对着紧闭的虎影堂门朗声道:“靖王殿下!你可知卫峥是谁?”
列战英有些茫然地看向云蘅,这是什么问题?殿下怎会不知卫峥是谁?
“殿下您认识的卫峥,是袍泽,是故友,是赤焰军的旧人,是赤羽营的副将,也是梅岭的幸存者。”云蘅顿了顿,“但我认识的卫峥,是我的素玄哥哥,是浔阳云氏的女婿,是我的姐夫,也是我药王谷的少谷主!”
列战英连忙去看依然没什么动静的虎影堂,是啊,他们怎么都忘了,云姑娘可是药王谷出身,即便苏先生不赞成救卫峥,难道云姑娘还不会出手相救吗?
“殿下可知,自卫峥被劫一事传出后,这一路上,药王谷、江左盟、沧巫阁几次组织营救,我们的暗桩兄弟伤亡惨重!昨日一役,便有数十人命丧西城门!可我这个做阁主的甚至不能去给他们收尸!”云蘅想到昨日的惨状,眼底涌上热泪,却又被自己连着一口血硬生生咽了回去。
列战英震惊道:“昨日夏秋所说城门口劫囚的,竟然是你们的人?!”
他话音刚落,虎影堂的门突然被推开了,靖王也一脸震惊地站在门内。
云蘅瞪着他毫不退让:“他们拼死相救的,不是赤焰军的旧将,只是素玄而已!靖王殿下,你看看那风雪中的人,他病重了整整五日,这五日一只脚就踩在鬼门关上,我和晏大夫抢回了这条性命,不是让你来糟蹋的!”
靖王随着云蘅的手看向远处的梅长苏,目光微微一跳。
“他昨天才醒,便提心吊胆怕殿下您因此事而受到牵连!可殿下您呢?您可曾问过一句他的病情?”
“梅长苏对你而言,或许就是个阴诡满腹、可有可无的谋士,可他于我,于江左盟,是可以以命相抵的毕生追寻所在!他为你殚精竭虑,你不在乎,可我们在乎。”云蘅哽咽了一下,“殿下只知他在密室里拒绝了你,又可知他醒来后便派人保住浔阳云氏,可知他暗中接应药王谷中人入京,可知他彻夜未眠推演营救之法?”
“我怎会——”靖王忍不住道,但却被云蘅毫不留情地打断。
“你当然不知道,你甚至不肯听他说完就把他丢在了阴寒的密室里。那个时候我们都不在身边,若是他发病了,倒在了那里,靖王殿下,你可会有一刻的痛心?”
靖王脸色发白,他当时愤懑至极又失望不已,哪里会想到这些······
“可是苏先生为何——”
“他为何阻止你救卫峥?”云蘅露出一丝冷笑,“因为救卫峥为的是情义,这是他与我、与药王谷之间的事,但他殚精竭虑要保的不只是卫峥,而是殿下您,他情愿把一切揽在自己身上,也绝对不会让殿下卷进这件事的。”
靖王看着云蘅,不知该如何回应,转眸看向阶下面色如雪的梅长苏,他记得梅长苏第一次来府中,在室内有火盆都还经受不住,更何况今日这般——
云蘅隐隐感觉伤口疼痛,微微放缓了语气:“殿下,可还记得郡主遇险后,我在小巷里与殿下所说的话?”
靖王一怔,那一日云蘅的话在耳畔响起:“他或许并不介意殿下的误解,因为他知道殿下如此是因为心善,但是我介意,我曾为他颠覆整个双刹帮,我不允许他受到任何伤害,我可以为他做任何事。”
云蘅见他神色变幻,淡淡将那日的话重复了一遍:“殿下,前路艰险,要想走到最后,靠的不仅仅是一腔热血,或者是满心的愤懑,而是要时时刻刻保持冷静,只有静下心来,才能拨开朝堂上的重重迷雾,看穿人心。”
“我······”靖王张了张口,又闭上了嘴巴。
“殿下若是连一个梅长苏也看不透,日后又该如何权衡天下民心?”云蘅叹了口气,“我知道殿下心性,不该如此,只是无论有什么误解,总该说出来才是。”
“是啊是啊!”列战英被云蘅这一番疾言令色吓到,听见这句连忙道,“殿下,有什么话说开就是了,苏先生为咱们做了这么多,殿下您可不能——”
“云姑娘!”靖王没听完列战英的话,突然瞳孔紧缩,看向云蘅。
列战英吓了一跳,转头去看云蘅也倒抽了一口气。
云蘅茫然地看了二人一眼,徐徐低下头,这才发现,血液已经渗了出来,染红了月白色的外袍,就像一朵绽开的花。
她第一反应是自己这一番折腾,跑来把靖王骂了一顿,又撕裂了伤口,苏哥哥可要生气了。
云蘅缓缓回头,想去看看亭中梅长苏的神情,只是眼前的景象在大雪中愈发模糊,最终,云蘅坠入了黑暗中。
靖王几步上前接住了她,梅长苏惊道:“阿蘅!”便不顾雪天路滑,径直奔上石阶。
甄平在身后举着伞一叠声地喊:“宗主小心!”
梅长苏几乎是有些颤抖地从靖王手中接过了云蘅,靖王身形一滞,竟然不敢与梅长苏对视,连忙起身对列战英道:“还不快请太医!”
“不用了,”梅长苏忽然道。
靖王一怔,还以为梅长苏在同他赌气:“苏······苏先生,这——”
梅长苏抱着云蘅站起了身,并没有其他异色,对着靖王道:“殿下,还需借府上房间一用,阿蘅的伤口怕是裂了,太医反而不便,我来就好。”
“是这样,”靖王连忙一挥手,“虎影堂内室便可,也有伤药和纱布之类的,先生快请。”又嘱咐列战英道,“唤两个侍女过来。”
列战英一抱拳,转身就跑。
梅长苏略略颔首表示感谢,快步走进内室。
靖王在门口转了一圈,最终没踏进去,望着漫天风雪,一时回不过神来。
此刻,接到黎纲传信的蒙挚也从府门闯了进来,守卫是半点没敢阻拦这位禁军大统领。
“怎么了?我听说殿下和苏先生吵起来了?”蒙挚跑上石阶,忽然瞥见方才云蘅蹭在雪地上的血迹,倒吸一口气,“小——”
甄平怕蒙挚失声喊出“小殊”的名字来,连忙握了握蒙挚的肩膀,“大统领,是姑娘的伤口裂了,宗主带她进去包扎了,无事。”
蒙大统领闻言蹙眉道:“这是怎么了?黎纲说昨日云姑娘受伤极重,带着倒钩的箭是擦着心脉过去的,怎么都跑到靖王府来了?”
甄平心中还有些怒气,闻言道:“可不是?宗主在寒风里站着,姑娘怎么可能不来?昨日为了给少谷主送护心丹差点丢了性命,今日又——”
“护心丹?”处理完事务的列战英正巧听到了这句话,“昨日城门劫囚,云姑娘也去了?”
甄平没好气道:“若不是姑娘,只怕昨日的人都得折在那里。”
“是我莽撞了。”靖王忽然道,“我实在不该失了耐性,否则——也就不会如此了。”
蒙挚叹口气:“今日在殿上,我看夏江和誉王联起手来激殿下,便心知不好,谁料到我刚回去,便听黎纲说你们这边吵起来了。”
靖王转眸望向渐收的雪势:“我明白苏先生的意思,今日一切来之不易,或许在旁人看来,去换一个赤羽营的副将并不值得,但是——”靖王走向一边,扶住廊柱,“但是等我死后见了林殊,如果他问我为什么不救他的副将,难道我能回答他说,不值得吗?”
蒙挚和甄平皆是一怔,甄平原本的不满在这句话里烟消云散,撇开的眼底隐现泪光,而梅长苏正迈出虎影堂的门,恰巧听到了这句话,一时间神色莫名。
他忍着情绪上的翻滚,深深吸了一口气:“殿下决心,我已知晓,但此事,依然不能由殿下出头,”他加快了语气没有给靖王插话的机会,“这件事,只能由我来做,请殿下信我。”
靖王没有说话,他不得不承认梅长苏是对的,但即便如此,只要想到宫里母妃那件事,他还是对梅长苏这个承诺隐隐怀疑。
蒙挚见事情又陷入了僵局,“呃”了一声道:“云姑娘那边可好了?”
梅长苏没什么表情地点了点头:“撕裂的伤口不大,只是她体质特殊,血液不易凝结,才显得有些可怖。”
他缓缓转向靖王,目光如刀子般犀利:“殿下犹豫,是不信苏某吧?”
靖王有些不敢去看这双眼睛和他的病容:“我知道苏先生与药王谷有交情,但是,经此一事,请恕我无法再相信你。”
梅长苏皱了皱眉,不明白“经此一事”是所谓何事。
“我知道我不如先生思虑周全,也许还会因此断送如今的大好局面,但这件事,我必须要做,必须亲自去做。”靖王的语气回归了平静,“如今云姑娘重伤,先生还病着,实在不宜参与此事,先生麒麟之才,大可另择贤主。”
梅长苏难以置信地望着靖王,他和云蘅把话都说到了这个份上,萧景琰怎么就不肯松口,到底出了什么事,就好像触及了他的逆鳞一般,能让这一年多的信任荡然无存?
“就当是一开始,你选错了人吧。”靖王说完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走下台阶。
“殿下!殿下!”梅长苏追了两步,踉跄了一下,他停住脚步大吼道,“萧景琰你给我站住!”
众人皆是一愣,蒙挚和甄平赶上来扶住他,连靖王也下意识驻足。
“苏先生,你说什么也阻止不了我。”
梅长苏甩脱了扶着他的两双手,上前几步:“如果我今天不拦你,你准备怎么做?是冲到宫里,逼着皇上把卫峥放了?还是带着你的府兵,去悬镜司救人?”
“那也总比为了一己私利龟缩不前得好!靖王府上上下下,都是血战沙场的汉子,做不出这种事情!”
“萧景琰!”梅长苏怒道,“你有情有义,可你为什么就是没有脑子!十三年前梅岭的那场火烧得还不够旺吗?祁王府的血流得还不够多吗?你到底还想把多少人命带进去!你说!”
“我!”靖王握拳的手微微颤动,梅岭的火,祁王府的血,是他这辈子都不敢去想象的事,一代贤王、一代名帅,七万英魂!他知道他们在看着他,他知道他们希望他走得更远,可是——
“我不管你信不信得过我,这都不重要,但是想要把卫峥救出来,没有我的筹谋你就办不到!到时候玉石俱焚,你有何颜面到地下去见你的皇长兄,又有何颜面去见林殊!”
靖王目光颤动,忽地转过身去,狠狠一拳砸在了石柱上。
“殿下,”梅长苏放缓了语气,“我知道您为赤焰平冤昭雪的决心,知道你与卫峥的袍泽旧情,更何况,卫峥是药王谷的少谷主,是阿蘅的亲人,我怎么会不尽心呢?”
靖王缓缓转过身去看着梅长苏,他很想问问芷萝宫那件事,可是——最终,也只是眼神闪烁了一下:“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其余三人见他们二人终于和好说通了,这才松了口气,列战英心底又有了信心,连忙请靖王把众人迎进虎影堂商议。
云蘅是在马车上醒来的,她偷眼打量了一下梅长苏的面色,虽然受了寒隐隐有些发白,但显然因为跨过了鬼门关而体质好了不少,没有直接倒下,而且见他神色比之前放松,想必是劝住了靖王。
“看什么?”梅长苏忽然道。
云蘅缩了缩脖子,讨好地笑了笑:“苏哥哥······”
梅长苏把目光投向她:“怎么?这会子拿不出强闯靖王府的势头了?”
云蘅撇嘴,但眨了眨眼立刻把自己埋进梅长苏怀中,哼哼唧唧道:“苏哥哥,我知道错了,你不要生气嘛!不会有下次了······”
梅长苏眼底露出无奈,伸手揽住撒娇的小姑娘,怕马车颠簸又伤到她:“我生气有用吗?你从来不让我省心。”
云蘅偷偷弯了弯唇角,撒娇什么的还是很好使的,于是得寸进尺道:“苏哥哥,那我说靖王那些话,你也不生气?”
梅长苏默然一瞬,其实他也气急骂靖王没脑子了······
“有些事情,说开也好。”梅长苏摸了摸云蘅没什么血色的小脸,“之后的一切事情,你都不许参与了,好好养伤。”
云蘅看了看他不容置疑的神色,撇嘴道:“好吧,只不过失了我这么大个助力,你可不要后悔。”wWW.ΧìǔΜЬ.CǒΜ
“宗主,药王谷的人到了,属下已经安排他们歇息了。”黎纲见二人回来,喜道。
“这么快!我师父也来了?”云蘅高兴起来。
“素老谷主来了,”黎纲道,顿了顿偷偷看了梅长苏一眼,“楚家主也来了。”
“我师兄也来了?”云蘅话音刚落,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是啊,师兄我也来了。”
云蘅连忙回头去看,见楚逴似乎没什么变化,一身墨色锦袍,腰间一方墨玉,君子端方莫如是,而如今接手楚家,在大梁南境与南楚大肆扩充势力,多年淬炼又让他多了一丝属于楚家主的威严。
“师兄!”云蘅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好像很久以前与师兄之间那一丝尴尬也荡然无存了。
楚逴看见她的脸色,连连蹙眉:“你就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怎么又折腾成这副样子了?”说着有些严厉地看了云蘅身后的梅长苏一眼。
云蘅连忙道:“是我自己不小心啦,师兄你不要一来就凶我嘛!”
“没想到此番竟然惊动了楚家主。”梅长苏自然领会到了楚逴眼中的责怪之意,挑了挑眉道。
楚逴一笑:“卫将军既是我师父的义子,是药王谷的少谷主,楚某断没有不闻不问的道理,只不过,我若不来,还不知道小师妹在这天子脚下繁华京城,还能受这样重的伤?”他不待云蘅开口,又道,“更何况,之前那桩喜事传遍了天下,我身为师兄,总该来添个妆才是。”
“好了!吵个没完没了!你这个臭丫头,也不先来拜见师父!”素老谷主翘着胡子出现在门口,瞪眼道。
云蘅夹在师兄和苏哥哥之间头大如斗,闻言连忙道:“是啊是啊,大家都进去说话,呵呵呵呵。”
梅长苏看了楚逴一眼:“楚兄,请。”一边拉住了正要逃离的云蘅道,“你就不能安稳点?等会又把伤口挣开了。”
“哦。”云蘅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跟在了梅长苏身边往正堂走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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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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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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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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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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