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蘅点了点头,道了声辛苦,晃晃悠悠往楼上走去,困得几乎睁不开眼。
伙计警醒地看了看四周,除了一个赶路早起的书生,大堂里并无他人注意到云蘅。
阿寒负手于窗前,听见门外的脚步声,微微蹙眉,走过去开了门,伸手将云蘅拉进来,关心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云蘅摆摆手:“别提了,宫里诸多暗桩都要重新布置,我说隐藏的深一点,阿徵也藏得太深了,一点用都没有了。”
阿寒嘴角抽了抽,想着如今远在北燕的阿徵这会子耳朵肯定烧起来了。
“布置在越贵妃身边那个太监叫什么?”
阿寒想了想道:“姑娘是说季福?”
云蘅点头道:“大概是吧,这次在宫里是他接应我的,办事周到,是个可用之才。”
阿寒道:“那姑娘的意思是,想提一提他?做昭仁宫的掌事太监?”
云蘅沉吟一会儿道:“还是算了,叫他好好藏着,在暗中行事,一则树大招风,二则我可不想在越贵妃倒台的时候,连我的人也跟着折进去。这几日金陵城里可有别的消息?”
阿寒在心里将早前收到的消息过了一遍,捡了几样要紧的说了。
云蘅听了蹙眉:“兰园又有姑娘死了?”
“是,”阿寒露出一丝厌恶,“昨夜死的,我们的线人说,昨夜这位姑娘只接了一个客人,户部尚书楼之敬。”
云蘅的眼神冰冷了片刻:“又是他。那位姑娘可有家眷?”
“有,这位姑娘姓童,幼时与家人走失,被张晋看中买进了兰园,这两年才开始接客,消息传了出去,她家里的兄长听说了,这才找到了妹妹,便四处筹钱要赎她回去,前几日才去兰园交了头款,只等着尾款齐了便能带这位姑娘回家,按理说是不该接客了,只是,就连张晋也抵不住楼之敬的权威,只是没想到——”
“她兄长知道此事了吗?”
阿寒摇头道:“应该是不知的,兰园的消息一向封的严,之前那九个姑娘不也死的悄无声息吗?”
云蘅眯了眯眼:“你们注意点,如果她的兄长再度上门,一定要盯紧了,必要时务必把人保护好。”
“姑娘心善,只是为何不直接将兰园背后这些腌臜事捅上去,也就不会——”
“也就不会死这么多人?”云蘅微微弯了弯嘴角,“你说我心善,倒像是在讽刺我了,对我来说,最重要的,唯一不能伤害的只有一个人,他与天下人,我也只会选他,我们的大鱼是楼之敬还有他背后的太子,这些人,我能做的,就是尽力弥补而已。”
阿寒看着眉眼清淡的几乎没了颜色的云蘅道:“可是姑娘从来没有告诉过宗主这些事。”
“他不需要知道。”云蘅淡淡道,“他受到的一切教育,使他成为了至纯至善的人,尽管遭此大难,也没有选择将天下人一起拉进地狱,所以,他不必知道,又或者,他其实什么都知道,只是迁就着我罢了。”
阿寒想,宗主和姑娘的相处方式真的很奇怪,明明是在做同一件事,却从不过问对方的势力,在所有人都因为宗主的身子苦劝他的时候,姑娘永远都会站在他身边,虽然从不劝诫,却尽其所能替他事事思虑周全。
宗主也是如此,不顾所有人的担忧与反对,毅然将江左盟最重要的天机堂分离出来,交给了当时年仅十二岁的云蘅,看着她一步一步创建了沧巫阁至今。wWW.ΧìǔΜЬ.CǒΜ
他们信任对方,完全了解对方,有时候阿寒甚至都会觉得,他们就像同一个人。
无论是盟里的长老,还是那位蔺公子,又或是宗主任何一位亲信,他们都只能和自己一样,站在宗主身后,看他一个人往前走,可只有云蘅不同,她好像是唯一的一个,可以站在他身边的人。
外边有轻缓的脚步声传来,阿寒收了思绪,起身警惕地注意着动静,原来是那个伙计送来早点。
阿寒接了过来放在桌上:“一碗清粥,几样小菜,姑娘先垫一垫好好歇歇,晚上还约了十三先生在积云楼会面。”
云蘅投去疑惑的目光,阿寒接着道:“昨夜接到了宗主的飞鸽传书,启用十三先生,属下想姑娘一向谨慎,必然要提前见一见十三先生,亲自商定诸事,便自作主张让谭老板拿着那柄玉箫前去请十三先生。”
云蘅道:“有你在我就省心多啦,难怪苏哥哥要把你派在我身边,叫你做暗卫才是大材小用了。”
阿寒低头不语,如今这两个主子都是不愿意用暗卫的人,云蘅武功高强便罢了,宗主也不愿他们这些暗卫随身,不过幸好如今多了飞流,那孩子虽然心智不全,但武功却不低,也叫盟里兄弟们放心些。
“今日是上元节,积云楼又是赏月观灯的最好去处,岂不是人多眼杂?”
“正因为今夜人多,十三先生出门也不会令人起疑,已经包下了积云楼的一处僻静的客房,今夜金陵暗桩都会启动守在暗处,不会有事的。”
云蘅三两下喝完了粥,抹抹嘴道:“你做事我自然放心,那就如此吧,我先去睡一会儿,这几日可真是困死我了。”
阿寒见她毫无形象地踢了鞋就用被子裹紧自己昏睡过去,想着若是宗主在,一定要念叨这样睡下了,起来是要着凉的。
金陵的上元夜是格外热闹的,初更鼓起后,云蘅便裹了大鼈出了门,刚进入繁华的灯街主道,立时便摩肩接踵起来,混迹于人群中的暗卫也警醒起来,不动声色地盯着每一个与云蘅擦肩而过的人。
云蘅倒没有这些人的紧张,自顾自看得高兴,金陵的灯自然要比廊州繁华的多,鱼龙华烁、流光溢彩、人潮如织、笑语喧天,贵族高官们在这一天也没有太过拘束,穿白服戴面具,同样与贫民走卒一般共庆佳节良宵,许多身份贵重的贵妇与闺秀们,在这一日也可以扮成平民女子,带着顶兜罩住半面便随意走动。
云蘅的目光定在一个金鱼灯上,兀自出了神,四年前的上元夜,她风尘仆仆赶去廊州,遥遥望见那人,也是盯着这样一个金鱼灯出神。
直到阿寒第三次替她挡了撞过来的人群,云蘅才回过神。
阿寒奇道:“姑娘喜欢那个金鱼灯?”
云蘅摇头,指了指一边的桃花灯道:“我喜欢那个,叫谭老板回头在店门口多挂几个。”
阿寒无奈,做了个手势,便有暗卫悄悄穿过人群,去给主子买桃花灯。
又走了一会,人越发多起来,就在云蘅觉得自己快被挤死的时候,阿寒终于提醒道:“姑娘,积云楼到了。”
积云楼里更是人声鼎沸,占据着整个金陵城最好的赏灯地段,今夜的生意实在是火爆,老板伙计们都忙得脚不沾地。
云蘅和阿寒在门前等了半晌,也没人来招呼他们,只好无奈地自己上楼赴约了。
云蘅的目光在掠过二楼时闪了闪,给远远坠着的暗卫打了个手势。
阿寒看见这是高度警戒的手势,便低声道:“怎么了?”
云蘅脚步不停,用口型道:“誉王。”
阿寒气息微变,也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二楼临窗的位置,果然是誉王,他并没有刻意扮做平民,却也没有用五珠亲王的仪仗。这大过节的,誉王既没有去参加宫宴,也没有回府陪王妃过节,怎么一个人坐在这个地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网站即将关闭,下载爱阅app免费看最新内容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爱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琅琊榜之愿我如星君如月更新,第 96 章 上元夜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