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哥哥!苏哥哥!”
梅长苏蓦地惊醒,大口喘息着,炙热的火焰几乎要让他窒息,鼻间鲜血的味道散去,一场梦而已。
“苏哥哥?”
梅长苏先看到了趴在床边睁大了眼睛的飞流,眼底流露着惊慌,但唤醒自己的声音不是他的。
有人点亮了烛台,屋子里更亮了些,曳曳烛光里,是一身风尘仆仆的云蘅,云蘅轻声道:“苏哥哥?”
梅长苏平复了急促的喘息,哑声道:“我没事,只是一个梦而已。你怎么在这?”
云蘅微凉的手指按在他的脉搏上,脉息微弱,几不可闻,一边道:“我刚过来,本来想明早再来见你,结果听见你——”
梅长苏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几乎要将肺都咳出来,飞流在一旁“啊——啊”地叫着,心急如焚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云蘅当机立断:“飞流,去那边那几个靠枕过来。”自己将梅长苏半扶起来给他顺气,梅长苏咳得浑身都要痉挛起来,痛苦地弯下身去,云蘅下意识用手帕去接,再移开,上面却有了点点血色。
“啊!”飞流抱着好几个靠枕,看见血吓得愣在那里。
云蘅心中一颤,却迅速将手帕揉成一团,扔进了一旁的炭盆里,又指挥着飞流将靠枕摆在梅长苏身后,让他在合适的高度靠稳,连点几个穴位,才让梅长苏稳定了下来,脸色也从一片潮红,逐渐变得雪白。
云蘅凝神探着脉,问飞流道:“蔺晨哥哥在山上吗?”
飞流流露出一丝不开心,小脸沉了下去,摇了摇头。
云蘅有点想笑,这段日子蔺晨为了让飞流开朗起来,常常追在他身后逗他,小飞流的武功又不如他,躲不过也打不过,要问飞流最讨厌的人是谁,一定就是蔺晨了。
只不过,如今她实在笑不出来,只好拿了一旁的纸笔,迅速写下一个药方,递给飞流道:“飞流帮姐姐把这张纸递给院外守夜的僧人,请他们去抓了药熬好以后送过来,好吗?”
飞流很少与外人接触,一时听到这样的命令有点抗拒,但看到云蘅柔和的眼神,还有苏哥哥,他也知道这件事一定很重要,便郑重地点了点头,飘出屋外。
云蘅这才转过身,轻声唤道:“苏哥哥?”
梅长苏神思朦胧,只能隐约听见有声音在叫他,却无法作出回应,明明有一股灼热难耐的火气从内腑窜出,让他的五脏六腑都仿佛在滚烫的油中烹煎,可浑身上下却冷得如同冰窖,仿佛下一瞬就要冻结成一座冰雕。
这件事免不得惊动了慈云大师,他老人家更是亲自端了药来,云蘅有些惊讶,但是也没有什么时间去问,轻轻嗅了嗅,确定了药的火候的效用都合适,便喂梅长苏服了下去。看着他略微稳定一下,就叫飞流取走了那些靠垫,这才放他平躺下去。
梅长苏睡得极沉,已有昏迷的迹象。云蘅看了看已经烧成一团灰烬的帕子,眼神微凝,取出随身带着的银针,咬了咬嘴唇,暗自做了决定。
慈云原本被小沙弥惊动,听闻是南院的贵客求药,看了药方便发觉不对,这些药若是用来医治普通寒疾,实在效用太猛了些,犹豫之下才叫小沙弥去熬药,自己亲自过来看看情况。m.xiumb.com
见梅长苏昏沉不醒的样子,便知道只怕不是普通寒疾那样简单,只是白日里还好好的,怎么夜里就突发恶疾了。
而这个动作利索的姑娘,他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但看动作娴熟,只怕是梅长苏身边的大夫,见她取出银针,慈云心觉不好,只当是梅长苏的病太过严重,可自己还没反应过来,那个姑娘已经一股脑地将银针扎在了自己细瘦的小臂上。
飞流睁大了眼睛,就连慈云大师一时间也顾不得什么避讳:“女施主这是在做什么!”
云蘅摇摇头,一言不发地盯着自己胳膊上越有十余根银针,看上去着实有点触目惊心,她心中默默估算着时间,知道银针尖端隐隐浮了一层血色,才伸手取下,不等片刻,便示意飞流把梅长苏的襟口解开,用这些似乎吸足了鲜血的针,灸在了梅长苏的各个穴位上。
约莫半刻,银针褪了色,才被云蘅收了起来,她的动作极快,但慈云也隐约看到,这似乎并不是寻常的银针,而是可以通过极细的小孔采血的针,又或许不能称之为针,而是某种银质的细管,倒也是巧夺天工。
直到云蘅将外边绣着素梅的针袋收了起来,一屋子的人才回过神来。云蘅又拢好了梅长苏的襟口,掩好了被角,探了探脉确认了病情,直到一切完毕,才重新看向一屋子目瞪口呆的人,除了飞流,飞流此时已经趴在了梅长苏身边,细细盯着他不算安稳的睡颜。
云蘅心中明晰此人的身份,便起身一揖:“在下江左盟云蘅,深夜叨扰大师,还望大师海涵。”
慈云摆了摆手,又看了看梅长苏,关切道:“梅小友这是什么病症?如何来得如此凶猛?”
云蘅快速看了一眼梅长苏,心中想慈云既然有此一问,想来是不知道火寒毒的事,也就是说,他并不知道梅长苏的真实身份,便答道:“公子有一些旧疾,到了天寒之时,便难免反复,往日在盟里好生将养倒也无妨,此番只怕受了路途颠簸,又不能全然适于水土,才引发了旧疾,还请大师放心,在下熟知此疾,不会有事的。”
慈云心有疑惑,可毕竟是得道高僧,自然不会无缘无故刨根究底,又恰好看见云蘅卷起的袖口,问道:“女施主这伤——可需要包扎一下?”
云蘅随意看了一眼,并没有出血的迹象,只是针眼有些吓人,便随手将袖口放了下来,摇了摇头,沉吟了一番,才道:“今日之事事从权宜,这件事还请大师不要告诉公子。”
慈云看了昏迷不醒的梅长苏一眼,又想到方才云蘅着实骇人的做法,压下心中所想,应了承诺:“老衲便派人给女施主收拾一间屋子出来。”
云蘅道:“夜深了,明日也可,今晚我不放心便守在这里,也不急在一时,实在是叨扰了。”
打发走了慈云等人,云蘅看了梅长苏一眼,哄飞流道:“苏哥哥睡着了,飞流也乖乖去睡吧?”
飞流摇头,云蘅无奈笑了笑,伸手拉过他,能清晰感觉到少年的肌肉在短时间内紧绷起来,浑身都僵硬了,但还是没有甩脱自己,而是僵着身子被自己拉到跟前,云蘅探了飞流的脉,内腑的伤已经好得七七八八,心法似乎初见成效,但是——她在心底叹了口气,一边想着,的确该去一趟药王谷了。
翌日,云蘅是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吵醒的,她睁开眼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伏在榻边睡着了,还枕在梅长苏的一只手上。
她唰地坐了起来,便看见床那头一双眼睛正温温地看着他,窗外初冬的阳光照射进来,印在他深深浅浅的容颜上,如雪如玉。
云蘅觉得自己似乎愣了许久,才茫然道:“你醒了?”
梅长苏“嗯”了一声,云蘅觉得自己的心跟着颤了颤,便奇怪地抚了抚心口,一副不解的样子。
梅长苏看着云蘅茫然的神情,有些好笑,但他病未痊愈,笑了两声便有些咳嗽,只好道:“天刚亮我便醒了,只可惜手一动也不敢动,如今也没知觉了,劳烦云阁主给我倒杯水吧?”
云蘅的脸蹭的红了,连忙起身,手忙脚乱间又把水杯打翻,水顺着桌边淌在了袖子上,云蘅随手将袖子挽了起来,重新换了杯子递给梅长苏。
梅长苏却没有伸手接,他的眼神定在云蘅的手臂上,一言不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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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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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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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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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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