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逴微微意外:“怕?药王谷的人又不能吃了你,还是,你怕在药王谷见到云家的人?”
云蘅在听到云家时,眼睫微微颤了颤,摇了摇头:“三年前,我流落至廊州,正因我无家可归,他才会留我在身边,我很怕,他又想将我送回药王谷,不再管我。”
楚逴蹙眉,万没想到是这样奇怪的理由:“他?你说的是梅宗主?”
云蘅点了点头,楚逴更为奇怪:“此话怎讲?你同梅宗主,又是何时认识的?”
云蘅避重就轻地回答:“七年前,在抚州。”
楚逴微微疑惑了一瞬,但教养使他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更何况梅宗主似乎并不是什么恶人,也许——楚逴诡异地看了自家师妹一眼,难道小丫头动了什么心思?
但楚少主考虑到长兄如父,决定还是开解一番,便道:“你还小,有许多事又不懂,只一味知道浑赖着,若你真不想离开梅宗主,当要与他讲明白,否则如此,一来断了一份师生之谊,叫人说你不知师恩,二来梅宗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反而平白惹了人家厌烦。”
云蘅看着香炉里冉冉升起的烟雾,似乎眼前也变得氤氲,像是在对自己说话:“他明白的,我也明白的,也许正因为太明白了,才会害怕。”
楚逴听得直皱眉,表示小丫头的心思太难猜,尤其是情窦初开的小丫头片子,一边又带了一丝老父亲的惆怅,想着师妹也不是那个整天追在自己身后的小女孩了,又不禁想起当年这位梅宗主的继任大典的一面之缘,的确是天地间难得的人物,不过,此番应约来廊州,正好要仔细考察一番,以免这个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整日替人家卖命,却还是白忙活一场。
此时此刻,正在与慈云大师辩经的梅长苏,突然打了个喷嚏,原在内堂修习心法的小飞流立刻凑了过来,睁着大眼睛望着苏哥哥,那平日凛寒如千年玄冰的小脸,有了片刻融化。
梅长苏轻轻摸了摸飞流的脑袋,低笑道:“苏哥哥没有事,飞流继续去修习心法吧。”
慈云大师摇头道:“阿弥陀佛,修习心法最忌中断,可这位小施主竟然收放自如,实在是——”好像一时也找不到什么形容词,便一味感慨了几句。
“飞流心智未开,做任何事,反而比旁人更专心一些,心法上也难得地突飞猛进,即便日后与胜过他许多的高手过招,也能随时全身而退就是了。”梅长苏温和道。
慈云大师笑道:“自秦老道归隐后,老衲便再未出手,只听梅小友所言,倒着实想在小施主心法大成后,与他切磋一二。”
梅长苏也笑了起来:“大师的武功早已臻入幻境,飞流只是个孩子,不过,若给他足够的时间,他日登顶武林,也未可知。”说到最后,眉眼却带了一丝愁绪。
慈云大师心知此意,点头道:“小施主原先所习心法太过阴毒,幸好没有强行废除,而是想到了这种以纯阳之功压制的法子,只是这些年身体阴亏过度,幼时又被灌过各类毒药,如今百毒不侵,可内腑却也积累了过量毒素,即便洗精锻髓,也难保天年,阿弥陀佛,这东瀛秘忍之术,实在过于残忍了。”
梅长苏眼底沉郁,云蘅也曾同他提起此事,那些东瀛组织劫掠了小孩去,除却对心法武功的非人训练,还有这样的抗毒训练,一点点灌进少量毒药,等逐渐这个孩子适应了各类毒药,便百毒不侵,难怪连蔺晨的迷药也不能起作用。www.xiumb.com
忽然一个小沙弥走了进来,以此对二人行礼后道:“师祖,那位蔺施主请这位施主回禅房一趟。”
梅长苏皱眉,蔺晨回来却不先来见过慈云大师,便叫自己过去,难道是出什么事了?
慈云大师倒不在意,摆手道:“既如此,梅小友便回去吧,小施主这边有老衲在。”
飞流听见梅长苏要走,一阵风似的追了出来,梅长苏又花了好一番功夫安抚,飞流才不情不愿地回了内堂继续修习心法。
“怎么了,这世上还有蔺少阁主处理不了的事?这样火急火燎地叫我回来?”
蔺晨将一堆卷宗甩在了桌子上,完全没有平日的散漫风流,严肃道:“我说长苏,你到底知不知道云蘅那个小丫头这两年在做什么?”
梅长苏皱了皱眉,伸手捡起一份看了起来,一边道:“阿蘅虽然小,但凡事都有分寸,我倒也不甚拘着她,你是查到什么了?”
“她的沧巫阁在做什么你知道吗?”
梅长苏将卷宗放回原处,叹口气道:“沧巫阁管辖天下暗桩,负责最隐秘的情报与刺杀——自然,如今还是情报更多一点,怎么了?”
蔺晨微微倾身,压低了声音道:“前几日,南楚发生了一件奇事,一位尚书夫人突然发了疯,不知怎么闯进了大殿,拿着剑便要弑夫,说眼前的不是尚书本尊,而是妖怪变的。”
“唔,略有耳闻,怎么了?”
“南楚王心中奇怪,便命左右侍卫押着那位尚书夫人,询问她此话怎讲。那位尚书夫人原也是将门世家的烈性女子,又善妒,素来不许丈夫逛花楼,连纳妾也不许,却偶尔得知,这位尚书大人在城西养了个外室。”
“然后,便找人盯准了尚书大人的踪迹,趁尚书大人去看望外室,自己就打上了门去,这位夫人武艺还不错,一言不合就动起了刀剑,结果几经纠缠,一片混乱之下,那位尚书大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梅长苏皱起了眉:“死了?”
蔺晨点点头:“据尚书夫人说,当时死的透透的,连脉搏都没有,她意识到自己做了可怕的事,一时无法接受丈夫如此仓皇地死在自己剑下,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
“那——那后来,嗯?你不是说她是去大殿上弑夫的吗?怎么又出来了一个?”梅长苏奇怪道。
蔺晨诡秘一笑:“令那位尚书夫人害怕的事才刚刚开始,她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自己屋子的床上,就在她突然回忆起之前发生的事,惶惶不安时,她的丈夫却推门而入,唠唠叨叨地说她不该生了气就不好好吃饭,晕在屋子里,又悉心照顾她,就好像之前什么也没发生过。”
“你是说,她的丈夫又活了?”饶是梅长苏也无法理解了,总觉得蔺晨在编故事哄他。
“是啊,接下来几天,一切如常,就连最细微之处,也同往常没有任何差别,那位尚书夫人还特意去了之前外室的院子,却发现里边干干净净,周围的小贩都说这处宅子空了好几年,根本没人住过,就连这位夫人自己都开始怀疑,那一切是不是自己的一场噩梦。”
“可是,那位尚书夫人却在检查自己的佩剑时,发现了剑穗上一点小的不能再小的血迹,她便肯定,那晚的事,一定是真的,自己的丈夫的确是死了,那么眼前这个一模一样的人又是谁?尚书夫人出身将门,自然也多少懂一些,她甚至趁自己丈夫睡着检查了他有没有带着□□,但很显然,她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她认定,这个人是个妖怪。”
梅长苏显然不太相信这个结论:“唔,所以,她就闯殿弑夫?”
“是啊,南楚王显然同你一样不相信她的话,但奈何这也是大将军的千金,只好着人给那位一脸莫名其妙的尚书验身,得出结论,就连胎记也一模一样,就是尚书有什么双胞胎兄弟,也不能更像了。南楚王只好安抚了这夫妻俩,当做是一场误会,就此不了了之。”蔺晨摇了摇扇子,“我也是一时好奇着人去查,你猜,我查到了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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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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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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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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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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