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蘅跟在身后掩好了房门,这才道:“这几次的药里加了些安神的,飞流的身体还是很不好,无论用多少好药也于事无补,再这样下去,必然会损伤寿元。”
梅长苏微微蹙眉,重习心法实在不是容易的事,这比重新修习一套武功要难得多,几乎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飞流重伤未愈,少林心法过于纯阳,一时半会也无法承受。
云蘅偏过头看着梅长苏沉重的神情,咬了咬嘴唇,犹豫半天道:“苏哥哥,还有一个法子,未尝不可一试,虽不能根除病症,却也能在短时间内保他性命无忧。”
梅长苏看向云蘅,有些意外:“哦?你还有法子?”
云蘅目光坚定起来:“苏哥哥,我因为先疾,自幼被送去药王谷,以血入药——”
“不行!”梅长苏神情一厉,根本没有等云蘅说完,便严厉地拒绝了。
云蘅抿了一下唇:“苏哥哥,并不用十分多,我心中有数,只是用血为药引而已。”
“不行,”梅长苏严厉地看着她,“血液乃人精气之所在,如何能常年失损,你不要忘记我同你说过什么,这个话便不要再提了。”
云蘅这些年也再未见到梅长苏如此疾言厉色,眼眶忽地红了:“可是飞流怎么办啊,这是最有效的法子了,也不会很久,只需一个月,就可以了。”
梅长苏看着她的眼睛,心中一软,又放缓了声音道:“你的血固然有药用,可也有副作用,一旦大量出血根本止不住,飞流的事,我会想办法,但不许你再动这个心思。”
云蘅低着头应了,心中却想着,下次有这样的事,就不该提前告诉苏哥哥,神不知鬼不觉做完了,谁也不会知道,便又动了去查查什么药味可以遮掩血腥味的心思。
梅长苏看着云蘅,见她低着头心不在焉,便知道她还是没绝了心思,虽然他私心担忧她常年在外奔波会出事,但是如今还是想法子把她支出去的好,这个孩子心思过于伶俐,自己也难防,又想起当初云飘蓼托卫峥嘱咐自己的话,越发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再动这个心思。
二人寻了一处有阳光的地儿坐了,梅长苏问道:“你的沧巫阁至如今也快一年了,盟里的天机堂并辖过去,两边的人合作的如何?”
云蘅知道梅长苏有意岔了话题,只好道:“本来当初的沧巫阁便是仿着当年江左盟建立之初天机堂的运作机制建的,天机堂的弟兄们进来后,自然也没什么冲突,除了大梁境内的暗桩,我们和大渝北燕的暗桩也已经接好了,兰娘和玉姐姐这几年果然是下了不少功夫。”
梅长苏闻言点头,如今天机堂和沧巫阁合并后,他基本算是把整个江左盟的暗桩都交给了云蘅,原本想要甄平跟着从旁相助,却也没想到小姑娘做起事来十分麻利,很快便将这个巨大的情报组织投入了运作。
“也就是说,如今只剩南楚没有人了?”
云蘅沉吟道:“南楚国内前些年天机堂便已经去了人,这些暗桩随时都可以投入使用,只是无论如何,情报往来必然要经过南境,霓凰郡主统帅南境这些年,将南境治理的如一个铁桶一般,若来往频繁,肯定会引起穆王府的注意。”
梅长苏闻言笑了一下,一时竟不知是欣慰还是无奈了:“也罢,好歹蔺晨在南楚还有些路,即便有事,借琅琊阁的路子,也未尝不可。”
云蘅道:“苏哥哥,我倒是有一个想法,传递起情报,人来人往总是不方便,即便是快马加鞭,也实在是慢了些,若是能学学琅琊阁的方法——”
梅长苏好笑:“你也要养鸽子?”
云蘅撇嘴:“哼,谁要养鸽子,我又不是那只大白鸽子,我是想着,若只用同一种鸟,一是一时间难以找到那么多鸟统一驯养,二来未免有些太过显眼。”wWW.ΧìǔΜЬ.CǒΜ
梅长苏点了点头:“那以你看呢?”
“我觉得,各个暗桩可以自己选一种不显眼的鸟来驯养,这样子一来在数量上便轻松一些,二来也便于辨别,只要看鸟的品种,便大概知道是哪边的消息,也能分出个轻重缓急来。”云蘅道。
梅长苏觉得有趣,便道:“那你呢,你身为沧巫阁的阁主,要养只什么鸟啊?”
“自然不好太过显眼,我呀已经找到了,”云蘅说着,便冲天空中打了个呼哨。
一声鸣叫,一只浑身黑羽不掺半分杂色的八哥扑楞着翅膀盘旋而下,落在了桌子上,偏着脑袋打量着二人。
“这是——八哥?”梅长苏震惊。
八哥傲娇地抬了抬小脑袋,扑棱棱又落在了云蘅肩上。
“没错,这是我的小黑。”
梅长苏拼命忍着笑,才能勉强拿得稳手中的茶盏:“小黑?那它和大黑有什么关系?”
显然云蘅取名的功力,连八哥也不领情,八哥小黑愤怒地扇着翅膀飞上了檐角,大声叫着以示对这个名字的不满。
“自然是兄弟了!”云蘅不以为然,又对小黑凶巴巴道,“不许叫,再叫我就把你煮了喝汤。”
八哥委屈地闭上嘴,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瞪着云蘅。
梅长苏忍不住笑出声,无奈摇头道:“真是个孩子,和一只鸟也要置气。”
云蘅白了八哥一眼,便言归正传,对梅长苏讲了今日和黎纲所提之事。
梅长苏闻言道:“其实这些事终究可以归纳为一件事,就是到底要不要启用十三叔。”
云蘅想了想,点头道:“好像的确如此,十三先生当年究竟被谁保下,如今能否启用,妙音坊是不是能交给他,其实终归都是关于这一个人的。”
梅长苏道:“十三叔是家母的人,后来又暗中扶持妙音坊多年,他的忠诚我倒没有怀疑过,只是担心——”
“那到底要不要查下去?”
“查,”梅长苏终于下定了决心,“务必要将当年之事查个清楚明白,一来好确定十三叔如今是安全的,二来,正如你所说,妙音坊如今的确缺个主事的人,能够真正与秦般弱相较量的人。”
云蘅道:“也好,金陵那边的线我一直放手让谭叔和阿珏去做,如今正好试一试这些眼线的能力。”
“你做事我一向放心,这件事便全权由沧巫阁去做。”
“对了,那天谭叔同我说,金陵城里有一处叫兰园的地方,明面上是个寻常园子,实际上却是个暗娼馆,朝中明令官员不许狎妓,便有许多的官员到兰园去寻乐子。”
“官员,”梅长苏轻捻手指,心中思绪迅速变化着,若是有官员牵扯进去,未免不可加以利用,“这兰园的主人是谁?若是背后没有人,也不会这样明目张胆。”
云蘅摇了摇头:“只查到一个叫张进的人,再往后就查不到了,只是去兰园的那些官员背后势力盘根错节,怕是不好探查。不过,我们的人,倒是在兰园发现了一个有趣的人。”
梅长苏看向云蘅,眼底透出疑惑。
云蘅神秘一笑:“说起来冤家路窄,这楼之敬走到哪里,还是一个样子。”
梅长苏恍然,又想起来两年前那桩事,因而冷笑道:“我看此人迟早要栽在此事上。”
“那不正好,楼之敬时任户部尚书,正是太子的左膀右臂,他这样,可不是送到我们门口了。”
梅长苏捻着手指道:“兰园那边还是找人看紧了,其他的事,我来安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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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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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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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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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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