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龄先生这些日子都在闭关,几乎不问盟中事务,难道说——
无论底下的帮众怎么想,梅长苏即将继任宗主已成定局,大家伙都开始紧锣密鼓地忙活起来,就此番继任是要盛大还是节俭,盟里也有了不同意见。
坚持要庄重盛大的人认为,梅长苏是江左盟名义上第二任宗主,自然要盛大一些,今夕不同往日,江左盟不再需要遮遮掩掩;而认为应该低调的一方则担心,盟中旧部的特殊身份会被人发现,而江左盟还不够强大。
众人争执不下之时,喜长老看着上座正垂眸品茶的梅长苏,不由咳了一声道:“诸位,这事既然阿大家各持己见,不如听听公子的想法。”m.xiumb.com
大家恍然,公子今天如何一直没有开口呢?难道是因为涉及自身而避嫌吗?
梅长苏轻轻一笑,霁月清风,只见他放下茶盏,缓缓扫视过众人,温声道:“诸位以为,江左盟日后,会是什么境况?”
喜长老心中一动,想起那日与这位年轻人初次见面时,他立下的誓言,明白了他的意思,点了点头没有表态。
乐长老“呃”了一声,与怒长老对视一眼后道:“公子,在坐的都是亲信,是值得性命交托的兄弟,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您日后要做什么,我们也大概知道,只是问题就在于这里。”
梅长苏点头示意乐长老继续说下去。
“无论江左盟如何壮大,也终究是江湖帮派,不涉朝堂不问朝政,公子究竟是要如何,呃,达成目的?”
其他人也点头赞同,这个问题的确重要,若是梅长苏只想将江左盟壮大起来以后起兵造反,那他们可要思量思量了。
梅长苏温和一笑,环视众人:“诸位叔伯兄弟心中都有此疑惑吧?”
看着年轻人轻轻浅浅的笑容,有些人不忍地撇开脸去,倒有一人站了起来,抱拳道:“公子,咱们虽不是您的袍泽旧部,却也是和令尊有着过命交情的人,您要如何,一声令下,我未名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是盟中还有诸多弟兄,您究竟是何打算,总要说出来,我们和您共担。”
众人闻言连忙应和了几声,看向梅长苏。
梅长苏先请未名坐了下来,站起身道:“我要壮大江左盟,目的有三。”
众人坐直了身子凝神细听。
“其一,只有无人敢犯,无人敢欺,江左盟才有能力翼护赤焰旧部,保全他们,也就是保全自己。”
“其二,江左盟曾经暗桩遍布天下,这些年来逐渐凋零,群龙无首,我要借江左盟之势,掌控江湖,掌控天下之事。”
“最后一点,江左盟会成为我日后行事的一张王牌,或许永远不会用到,但只要江左盟一日是天下第一大帮,我便一日没有后顾之忧。”
“我的确会利用江左盟的名声从江湖打入朝局,但只一点,我绝不会让江左盟成为任何人手中为了争权夺利的剑,我在一日,便护盟里兄弟一日。”
乐长老和怒长老还从喜长老那里听说了梅长苏的安排,此时神情尚无大变,其他人倒是一惊:“天下第一大帮?”
未名忍不住道:“公子,是要让江左盟成为天下第一大帮?要上琅琊榜的排名?”
众人交头接耳,只是看那人面容清俊,倒也无人笑他狂妄。
梅长苏笑道:“怎么,诸位都没这个信心吗?”
有人沉吟道:“公子的意思我们明白,只是,天下第一大帮是不是太过显眼?”
“喜长老以为呢?”梅长苏笑意盈然地看向他。
众人的目光也跟着转了过去,喜长老看着梅长苏眼底的幸灾乐祸,无奈摇了摇头,接过了话头:“公子曾与我说过一番话,我认为甚是有理。”
“凡是想江湖扬名,想成为天下第一大帮,靠的不仅是江湖拼杀,也不仅是仁义道德、收揽民心,而是,江左盟的权威。”
“从今往后,江左盟务必在江湖树立起绝对的权威,这个权威,不容侵犯,不容置疑,到了那个时候,诸位的疑惑与担忧,自然迎刃而解。”
大家琢磨着这句话,犹如醍醐灌顶,有人恍然彻悟:“所以,此番继任大典,无需在乎许多,只是要向天下人宣布,江左盟今时不同往日了。”
梅长苏的目光似有似无地看向闭合的大门,眼底闪过一丝惊华。
以喜长老的功力,自然知道门外有人偷听,原本想早些喝止,却被梅长苏以眼神制止。
在门外偷听的人,正被“赤焰旧部”几个字吓得魂飞魄散,定了半天神,略作沉吟,决定去找人商量一番,这次一定要将江左盟斩草除根,可他不会发现,在他离开之后,一抹黑影不动声色地跟上了他。
“阿爹,”云飘蓼提了裙摆进了书房,“江左盟送来了请帖。”
“请帖?”云家主皱了皱眉,江左盟?他们和江左盟素无往来啊?难道是鹤龄先生?
“来人说,是他们新宗主的继任大典。”云飘蓼将请帖递了过去,“几乎各家都收到了。”
云家主打开请帖,被落款惊得站了起来,梅长苏?他不是中了火寒毒吗?如今解毒连一年都不到,怎么又成了江左盟的宗主?
说起来,云家主并不清楚梅长苏到底是什么人,当时,蔺老阁主和素谷主同时写信请他相助解毒,而自己的准女婿似乎对此人也格外不同,想来梅长苏身份不一般,不过云家素来不卷入这些事情,他不知也不问,只做医者,解完毒就离开了,却没想到,竟然还有见面的一天?毕竟,无论如何,江湖上的人还是要看鹤龄先生的面子的。
云飘蓼看父亲神色不定,走上前去,一眼便看到了梅长苏的名字,她也只从卫峥口中略微知道一些,他是赤焰少帅林殊,只不过,为何成了江左盟的宗主?
云蘅方从城郊医棚回来,穿过回廊,碰见了被云家人留下喝茶的黎纲,为保妥当,梅长苏特意吩咐了长袖善舞的黎纲来云家送请帖。
云蘅一眼便看见院中那蓝衣人襟口的一朵小小素梅,她自然知道这是江左盟的标志,却不认得此人,难免上下打量起来。
黎纲感受到目光,也看了过来,却见是个小丫头,大抵猜出了她的身份,估计就是蔺公子天天念叨的那位云家二小姐了。
“在下黎纲,见过姑娘。”黎纲抱拳行了个礼。
云蘅回礼后才好奇问道:“我也曾去江左玩过,以往怎么没见过阁下呢?”
“哦,在下是跟着公子新进的江左盟,此番是来送宗主继任大典的帖子的。”
云蘅有些惊讶:“鹤龄爷爷不做宗主啦?他病了吗?新宗主是谁啊?”
黎纲笑道:“鹤龄先生如闲云野鹤,早已不愿理这些俗务,我家宗主想必姑娘是认识的,汝南梅氏,梅长苏。”
云蘅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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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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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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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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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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