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意识地收了收手。
这时,一身女官装束的楼玉珠急急走了过来,先对顾仲遥和谢檀各行了一礼,“相国大人,相国夫人”,然后转向萧孚,“七殿下,您怎么到这里来了?太子殿下正到处找您。”m.xiumb.com
萧孚站起身来,微张着嘴,看了眼谢檀和顾仲遥,问楼玉珠:“玉珠姊姊,你刚才叫他们什么?”
楼玉珠叹了口气,屈了下膝,上前直接拉住萧孚,“婢子回头再解释。”
说完,便把萧孚半哄半劝地给请走了。
留下谢檀与顾仲遥,一坐一立,默然无言。
顾仲遥撩袍坐到了席位上。
谢檀摸了摸塞到袖子里的和离书,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有几名官员模样的人走了过来,挤到顾仲遥面前,开启新一轮的寒暄问礼,顺带表表忠心决心、适时展示一下政绩什么的,时不时提及赋税、邦交、军防之类的字眼。
谢檀隐身于纱帘之后,用绢扇微微遮了脸,鼓着面颊呼了口气。
不多时,宫宴的主人,终于在宫侍的簇拥下缓缓踏入了殿门。三五聚集的朝臣与宾客们,也霎时安静了下来,回归各自席位,行礼恭迎。
谢檀偷眼望去,见原书的男主、梁国皇帝赵子琛,正携着两名嫔妃,徐步登上大殿居中的主位,分别落座。
跟在梁帝后面入殿的,是卫国太子萧化龙,依旧是一身的金光灿灿,一双细长的眼睛飞快地在殿内宫娥的身上扫过,嘴角露出自得的笑意。
谢檀抬起头,留意去看梁帝身边的两位妃子,见左侧之人,绢扇轻掩面,发髻中挽着华丽的九凤绕珠赤金钗,姿态中颇有一股大女主独有的端正傲然之意,想必正是原书的女主、赵子偃的白月光,沐贵妃沐月。
而另外的那位嫔妃,就是这时期沐月的主要宫斗对手,张贵妃了。
谢檀读原著的时日已久,好多细节都记得不太清楚了,只记得是张贵妃为了让外甥女令欣郡主嫁去卫国,非常狗血地让人给赵丽华下了药,却被沐月识破,并将计就计地把药调换给了令欣郡主喝,导致她今夜没能出现在宫宴之上。后来,赵丽华在宫宴上跳了一出沐月亲自编导的仙女舞,成功拿下萧化龙,最后顺利嫁去了卫国。
宾主落座之后,先是两国的礼官上前,向诸人致敬,紧接着诵读了大段繁复祝词,大意就是追溯梁、卫两国相交历史,赞颂合作关系展望未来等等。
然后,梁帝赵子琛又亲自与卫太子交换了几句冠冕之语,说了些邦交友好的场面话,随即吩咐开启宫宴。
宴席开启,宫人们躬着身,鱼贯而入地奉上美酒佳肴。紧接着丝竹舞乐声起,十几名宫娥飘然上殿,翩翩起舞。
顾仲遥和谢檀的位子,离梁帝和沐贵妃很近。
开席不久,沐月便不动声色地往这边看了几眼,含笑问顾仲遥道:“若我没记错的话,顾相是第一次携夫人入宫吧?”
顾仲遥微微颌首,“贵妃记得不错。”
沐月的眼光,久停于谢檀面前的纱帘上。
谢檀见状,只得从纱帘后移了出来,向沐月施了一礼。
沐月的目光在她脸上凝濯少许,还了个礼。
梁帝赵子琛也望了过来,略带病容的脸上露了露笑容,算是向谢檀打了招呼。
谢檀心里很清楚,这两位跟顾仲遥就是死对头,眼下看着自己,极有可能是“脸上笑嘻嘻,心里mmp”,巴不得她跟顾仲遥今晚都没出现吧!
沐月的父亲,太尉沐显,也携夫人坐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
沐显当然亦是官场上的老行家,与周围朝臣皆相谈甚欢。偶尔视线飘移到顾仲遥这边,两人也俱是态度自然,相互致意,丝毫看不出龃龉。
都是些阴险狡诈虚伪的家伙!
谢檀心里暗忖道。
她绢扇掩面,凑近顾仲遥低声问道:“你是打算在游园的时候动手吗?”
顾仲遥沉默地饮了口酒,没有答话。
他这一整晚,酒喝得很多,话却说得很少。
殿对面的席位上,萧孚坐到了卫太子的身旁。见谢檀出了纱帘、坐到了明处,他连忙咧着笑朝她挥了下手,又举了下手里的酒杯。
谢檀顾忌着沐月就在旁边,担心引来大女主人设的怀疑,只能装作没看见萧孚,赶紧低头,垂目扫视案上的酒菜。
身边的顾仲遥,却蓦地轻笑了声。声线中、有淡淡的嘲意,继而再次仰头饮尽了杯中的酒。
谢檀听出他笑意讥嘲,脸掩在扇子后面,侧头怒目而视,“你笑什么?”
顾仲遥捏着手中空空的酒杯,低低说道:“你若不想他注意你,就不该先招惹他。不要同他说话,不要对他笑,也不要对他表露出半分的关心。”
不要有意无意地示好,不要送他喜欢的吃食,更不要说崇拜他、支持他的那些话……
不要牵扯完他的一呼一吸、再弃如敝履,转过身又对着别的人笑靥如花……
谢檀咬了下牙,“你什么意思?”
顾仲遥俊逸的眉目隐在了扇面投下的阴影中,灼灼视线绞住了她的目光,眼中有抑制到深处的复杂情绪。
“不是说自己自私怯懦,遇事喜欢逃避吗?既然明白,就不要轻易去招惹人。”
谢檀盯了他片刻,随即又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今夜有正经事做。我懒得跟你吵!”
想起昨日醉酒种种,内心不觉羞恼交加。她伸手取过一个酒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谁知刚放下酒壶,杯子就被顾仲遥给拿走了。
谢檀彻底怒了。
“把杯子给我。”
她压着声音,手里还拿着绢扇,也没法当着满殿人的面去抢东西,只能在案上暗拽顾仲遥的袖子,“还给我!”
顾仲遥恍若未闻,施施然举杯,饮下。
尼玛那是我的酒!
谢檀咬牙,一手执扇,一手在酒案下狂掐顾仲遥的手背,却被他反手捉住了手,紧紧攥进了掌心。
“说过以后不许再喝酒了。”
“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
谢檀努力想挣脱,被被他攥得更紧。
掌心的灼热温度顺着手背,一路浸入到了四肢百骸。
羞愤之下,她索性撂了扇子,腾出另一只手,去拿酒壶。
然而酒壶早已被顾仲遥放去了几案的另一头。
谢檀不得不偏过身体,斜擦过顾仲遥面前,伸出手去勾那酒壶。
她的发髻,堪堪地扫过他的唇,带出一丝微痒的感觉。
顾仲遥终于松开了案下谢檀的手。
她身体乍然失衡,人猛地斜靠、撞在了顾仲遥的胸前。
面颊,像是触碰到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温热的,又似带着几缕酒露的清凉……
谢檀撑着案沿,恼怒地扭过头,视线却猛地撞进了一双深幽的黑眸中。
那眸色,灼烧着不同往日的光芒,溢满了似悲似喜的复杂情绪,渴望、迷茫、恋慕、矛盾……
她的心,不由得快跳了几下,一瞬间有了种无处可逃的无力感,先前腾腾的怒气,也软绵绵地化为乌有。
顾仲遥一手扶住谢檀,一手捡起她撂下的绢扇,挡在了她的面前。
谢檀拿过绢扇,坐直身来,抬起眼,这才发现殿内无数道的目光,正投向自己的方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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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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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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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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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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