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宫宴设两处,一处在保和殿内,由皇后主持,后宫妃嫔、公主及朝中命妇等在此坐席,皇帝及百官则在太和殿中饮宴,此次皇后的千秋宴不仅宴请了后宫妃嫔,也包括文武百官。
到了丹陛下,惠妃下了肩舆,搭着小太监的手拾阶而上,此时殿檐下陆续挂上寿字羊角风灯,苏禾随惠妃从后门入,殿中灯火通明,金碧辉煌,正上首摆一金龙大宴桌,往下左右两边首尾相连摆着几十张花梨木雕花条案,此时已按品阶坐满了人。
惠妃就在金龙大宴桌下首两个位置,她入座后,同上首的文贵妃打了个招呼,苏禾和海嬷嬷规矩地侍立在她身后。
苏禾用目光丈量了下自己与金龙大案桌的距离,想着待会儿皇上过来,一打眼便能瞧见她,尤其她今日的果绿色宫装,在一众墨绿、老绿、水红、浅红中十分出众。
正是因容貌和衣裳出众,对面的贤妃庄妃也留心到她,都在问身边人长春宫可是新来了奴婢,“惠妃怎么了,嫌后宫人不够多,还要给皇上荐人么?”
“那也得皇上忙得过来,前儿敬事房的小卓子说,皇上这一月只召幸了两回苏美人,其余时候都在参禅,连寝宫也没出呢!”
“你知道什么,乾清宫偏殿里那几个女官不是人呐?前儿皇上和喇嘛及七八个女官在东次间宿了一夜,天晓得都干了什么。”
“有这等事?”
……
苏禾也察觉对面在打量自己,便低下脑袋装老实,过了会儿酒馔瓜果、冷热小食上来,她才又抬起眼,目光扫过对面那一排,终于在最下首看见苏莹,只见她指着面前空空如也的桌案,冲奴婢发脾气,而她上首坐的几个美人婕妤都在偷眼瞧她,掩面笑话她。
那头苏莹简直要气哭了,她向身边的王姑姑抱怨:“姑姑,上酒菜的看不见我一个大活人在这儿么?怎么她们都上了唯独不给我上,您快去问问,看看可是弄错了。”
王姑姑是宫里的老人,自然知道不是奴才疏忽,而是有人故意吩咐的,然而这话也不好明说,只安抚道:“娘娘稍安勿躁,奴婢方才去说过了,不多久便会送来。”
坐她上首的焦美人一面低笑,一面将自己桌上那碟红枣糕推到她面前,“妹妹吃我这个吧,横竖我不爱吃甜的。”
“你不爱的推给我做什么?我少吃两颗果子还能饿死不成?”苏莹白了焦美人一眼,她从来只对比她品阶高的恭敬,在宫里混了几年还只是个美人的她才懒得客气。
焦美人脸上挂不住,把视线冷冷调开,临边几位美人婕妤都是宫里的老人,见这新上来的如此猖狂,心里也不自在,于是借此事挖苦讽刺起苏莹,诸如“奴才们大约不认得苏美人这号人物,以为她坐错了桌,毕竟才来宫里几个月,头回参加皇后娘娘的寿宴,”“别说奴才们不认得,我也不大认得呢,跟新来的几个才人生得差不多,我总弄不清楚。”琇書蛧
一人一句把苏莹鼻子都气歪了,然而又不能拿她们怎么样。
如此,苏莹又命王姑姑去催了几回,仍无济于事,在皇后宴上她们又不敢闹,只能忍着。
不多时皇后由一众女官簇拥着过来了,苏禾终于看清其长相,好一张母仪天下的脸!
皇后身量颀长,面若银盘,眼如水杏,浓眉高鼻,身穿那件正红色实地纱九凤来仪吉服,五彩鸾带束腰,后背像是被迫挺得板正,脖子也直抻着,端端顶着头上那顶金累丝点翠九龙九凤冠,雍容华贵有了,却不甚自然,不如上回坤宁宫所见时那样从容大气。
皇后母族孟氏一族是大庆朝的脊梁,其祖父曾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数次救国于水火,乃封庆朝开国以来唯一的异姓王,其父从文,辅国大臣,也是上一届阁老,如今她哥哥虽弱些,也好歹作为户部尚书进了内阁,自然孟氏女也包揽了太祖皇帝以来的中宫皇后之位,当年五子夺嫡,当今皇帝并不出众,可以说是皇后孟氏选择了他,他才做了皇帝,但龙椅才坐几年,他便皇后却日渐冷淡,沉迷修仙和纵声淫乐,皇后渐渐也不管了。
后宫妃嫔大多敬皇后比敬皇帝更甚,见她过来,都齐齐起身行礼,皇后淡淡一声“坐吧,”妃嫔们才坐下,她自己也在金龙大宴桌后坐了。
接下来几个离得皇后近的都不再说话,静静等着皇帝来开宴。
苏禾心里也忐忑着,将待会儿如何引皇上注意,如何趁乱去给皇帝倒酒的细节都想了一遍。
就这样等啊等,等啊等,等到戌时,皇后已面露焦急,众妃嫔也开始窃窃私语,突然一老太监从外快步进来,上前向皇后耳语,皇后脸色顿时不好看了。
文贵妃和惠妃对视一眼,都疑惑地摇了摇头,接着又有位公公来向文贵妃禀报,文贵妃面色微变,以帕掩唇悄声向惠妃道:“皇上今儿不过来了。”
“不过来?”惠妃微讶,只一瞬便又恢复平常神色,甚至有点看好戏的意思,“不过来就不过来吧,咱们还能早些回去歇息,只是皇上已几个月没去延福宫,座上那位,和底下那些饿了许久,费尽心思穿得花喜鹊一样的,今儿回去怕睡不着觉咯!”
不仅她们睡不着觉,苏禾更要睡不着觉,她从三日前便开始预备,满怀期待,今日下午去长春宫时还提着一口气,到此刻,是泄到了脚后跟。
好容易求来的一个机会,白费了,真真人算不如天算!
这时文贵妃笑道:“今儿皇后娘娘的脸是丢尽了,她上回见皇上,还是在去年的除夕宫宴上吧,唉,这还是少年夫妻呢,皇上一点儿脸面也不给,我都替皇后不平。”
惠妃也笑了,压声道:“前儿皇后娘娘的吉服不是燎了一块么?听说司礼监把几个有嫌疑抓去审问,大刑逼死了两个,后头皇上传话来,说前儿梦见个仙人,命他不可杀生,于是这一月宫里所有犯错的宫人都叫赦免了,皇后娘娘气得在床上躺了两日,大约她真以为宫里会有傻子冒犯她,烧她的吉服,如此轻轻放过,心有不甘吧!”
话音才落,便听见大门口礼官一声唱:“皇上驾到!”说话声立即歇了,殿内鸦雀无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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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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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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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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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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