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百重道:“傻小子,正因知此地凶险,才需要组队进山啊。那一年是遇上了饥荒,五谷不丰,人们只能靠着山里野味活命,天天打猎,前山的动物都被打光啦。有几个人饿得没办法,跑到后山里去,结果反倒成了野兽的食物。”
沧海道:“嗯,我们虽说是猎人,可一旦进到山里,谁是猎物可就难说得很。”
沧百重道:“可不是么。可是那一年饥饿所迫,大伙儿实在是没法子。进吧,又怕,不进吧,又饿,大伙儿一商量,心想人多力量大,再凶的野兽,大家一拥而上,总能弄死不是?便联合了几个村子的猎人,一起往后山去啦。还是你外公带的队。谁料这一进去,就再没有一个人回来。”
沧海皱眉道:“没有一个人回来?可你不是还活着么?”
沧百重道:“他们进山的时候,我刚好得了风寒,卧病在床,因此没有同行。”
沧海道:“那为何又说你这身子是在那时候被猛兽咬坏的?”
沧百重道:“是啊。但不是跟他们在一起。猎队进山多日,始终无人还家,各村妇孺都在议论纷纷,担心猎队出事。毕竟后山凶险之事代代相传,大家都是明白的。如此半个月过去,猎队依旧杳无音讯,妇孺们就都坐不住啦,嚷嚷着也要进山去找自己家的男人。”
沧海道:“所以你便自告奋勇,独自进山去找猎队去了。”
沧百重道:“可不是么。几个村子的青壮男人都去了,就剩下我一个能扛刀的。猎队的人全没了,若是连遗下的妇孺都一并跑进山去送死,我这罪过可就大了。再说当时你妈哭得那个肝肠寸断,我是真受不了。”
沧海笑了起来,道:“那时候我还没出世吧?”
沧百重道:“你妈当时还是黄花大闺女,又怎会有你?我是个外来人,若不是被你妈看上,缠着死活非嫁我不可,我也不会在这红峡村一住半辈子了。”
沧海哈哈笑道:“你这话说的,倘若我妈还在世,只怕要揍你。”
沧百重也不禁莞尔,叹息道:“可惜你妈死得早。没能看到你今天长大成人的模样。她也是命苦,你外公正是当家的时候,进山后却一去不回。”
沧海道:“你进山后找到他们了么?”
沧百重叹了口气,道:“那时候我风寒已痊愈,于是便自己进了后山。找了许久,人没见着,倒是找到几块人骨。唉,我一看就知道,这人是确确实实都没啦。我把碎骨收殓起来,正要返回去,林里的野兽就盯上我了。”
说着摸摸自己残废的腿脚,续道:“那是好大一只巨兽,恐怕跟你遇到的一字目角兽差不多。那巨兽一路追我到前山,我逃不掉,只好跟它拼啦。这不,虽然被废了手脚,那巨兽却也被我杀掉。就靠着吃这只巨兽,我们村才勉强度过了那一年饥荒。所以虽然我成了废人,村里人却也感恩,一直周济我活到了现在。”
沧海想到二十年来几乎每天都需要别人施舍的那种卑微和屈辱,柔软的神经不禁被深深触动,黯然道:“总有一天,我要找全世界最好的大夫来治好你的伤。”
沧百重哈哈一笑,道:“我这伤已经二十年,恐怕神仙来了也不济事。找个最好的厨子来治我的嘴馋病还差不多。”
沧海道:“哎哟,我都差点忘了,我这就把蛇肉弄熟了去。”
时光匆匆,一晃半个月过去。深秋终尽,寒冬姗姗来迟。期间沧海偶尔到前山打打鸟,收获虽然不多,但毕竟能填几顿肚子。至于弄回来的巨蟒肉,那主要是留着大雪封山之后吃的。今年冬天来得晚,届时大雪不知要下多久。
每每站在前山望向后山,沧海总是心悸难伏,此外也甚是好奇。那天捕杀一字目角兽的巨鸟此生罕见,下面的黑云渊不知又是何光景?m.xiumb.com
这天沧海没到山上去,却在村尾逮到了一只肥兔,甚是高兴,宰了陪父亲喝酒,一直喝到半夜。沧百重喝得醉醺醺的,不省人事。沧海酒量比父亲好,服侍父亲睡下后,自己兀自倒了酒,自斟自饮。喝到第二杯的时候,突然窗外亮了一下。
沧海停杯问道:“谁?”
窗外寂然无声。沧海以为自己喝晕了头,花了眼,便即收了酒,准备睡觉。
突然窗外又亮了一下。
这一次亮的时间比较长,还闪了几闪才消失,沧海揉了揉眼睛,终于相信不是错觉。当即拔刀在手,扒在窗口往外瞄。
窗外一片寂寥,并无人影。
因每年近冬,地方常发盗贼,偷鸡摸狗不说,手段残忍的,将主家灭口亦非骇人听闻。因此沧海仍不放心,轻轻拨开门栓,猫着腰摸了出去。
绕着屋子巡查了两圈,仍不见有敌情。沧海天生五官敏锐,目视耳闻,已确定附近无人。满怀疑问正要回屋,突然那光华第三次亮了起来。
沧海抬头一看,那光亮却是从天上映照而下。只见头顶正上方的天空一簇光华爆发,将原本乌云密布的黑夜瞬时照得宛如白昼。倏然之间,那光华化作一道流星,在天空划出一条长长的白线,径往后山方向坠落。
随着那流星沉入山线,天地陷入了极黑极暗之境。沧海从来没见过这等景象,一时惊疑不定。
过了片刻,山线之后彩光忽现,从下而上倒射而起,如孔雀开屏,映得那边的夜空煞是美丽。但因山线颇高,将视线遮掩了大半,漏出的光华只有冰山一角。
沧海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奔回屋想摇醒父亲问询。沧百重醉意正浓,却哪里摇得醒?沧海心道:“以前听老人们说,天现异象,必有大变。如今这流星坠地,却不知是凶是吉?”
稍作犹豫,一咬牙,把弓箭也一并带上,然后跑去敲计三家的门,叫道:“三哥!三哥!”
敲了半晌,屋里计三娘问道:“谁呀?三更半夜敲门敲这么急,还让不让人睡觉啦?”
沧海道:“我是沧海,三哥在么?”
计三娘道:“哟,是小海呀。他舅舅今天丢了几只羊,小三他帮忙找去了,不在家。你这么着急找他有事么?”
沧海道:“既……既然他不在家,那就算了吧,打扰你了。”
计三娘还待再问,沧海早已走远。
沧海单刀孤影,直奔山上而去。此时此刻,他早已忘却了后山猛兽曾带给他的恐惧,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住在脑海里疯狂盘旋:“那到底是什么东西?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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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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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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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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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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