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到楼里?
是谁卖的不必多说。
薛蕙透过帘缝儿看着王小花瘦瘦小小的,叹了口气,“卖了多少钱?”
王小花那家庭,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儿子不争气,供了那么多年供不出来,好不容易有个捷径,王父王母肯定要抓住,哪怕搭上王小花的名节也在所不惜。
事情败露之后又归结到王小花身上,直接把她卖掉。
“二十两银子。”
这已经算是不少了。
第二次采摘的一百多两已经到手,薛蕙拿了二十两出来。挑开帘子递出去,对外面的人说,“人我买了,把身契给我吧。”
“嫂子,不……”小喽啰正想说不用要钱,却被彪子瞪了一眼,急忙改口,把钱接过来,“好嘞,嫂子,人你领走吧。”
“好。”
“王小花,你现在被嫂子买了,就不用跟我们回芙蓉楼了。”
小喽啰们把王小花放了,跟谢锦朝三人道别。
离开时候有人还忍不住小声嘟囔,“谢二哥这是在搞什么?要放人不就是他一句话的事?还给钱?”
彪子压低声音跟他们说,“你们自己拿去分了,就当是嫂子赏你们的,嘘……小点声。”
小喽啰们瞟着马车,小声道谢。
王小花见他们就这么走了,自己一个人干站在马车前,手足无措地绞着衣角,对于即将面对的事情一无所知,内心不由得焦躁恐惧。
买下她的,是不久前遭她诬陷的那个人。
他们会不会是想报复?
薛蕙说,“王小花,你先上马车来。”
彪子在前头车辕处给她让了个位置。
王小花小心翼翼地爬上来。
马蹄“哒哒”地往前行驶着,车厢里却没了声音。
入耳的只有车轱辘轧地声和街道两边的吵嚷。
王小花内心里一片茫然,这种摸不着方向的感觉,比自己得知被卖到青楼时更难熬,心里就跟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咬似的。
马车到了绣房门口。
“谢二哥,嫂子,绣房到了。”
王小花魂不守舍的,见马车停下,手忙脚乱地下来,绞着衣角站到一边。
马车上先是下来一男子。
王小花匆匆抬眼一瞟,果然是那天被她诬陷的男子。
哥哥给她看过画像。
那日,她一看到他,就忙不迭地冲上前,当着他的面解着前襟衣扣。
而他只是冷眼看着,那锋利如寒刃的目光,直叫她的手不住地打哆嗦,解了半天才解开一颗扣子,连安排好的叫喊声也紧张地卡在喉咙里,发不出声来。
紧接着,车厢里又出来一女子。
正是那日在他被衙役缉拿时主动上前跟他说话的女子。
原来不是他妹妹,是他娘子。
在那种千夫所指的情况下,她挺身而出,选择相信他,再想到方才在马车上听到的两人的话,便知夫妻二人的感情非常好。
王小花内疚而自责地低下头。
幸亏事情没有成功,要不然,他的娘子肯定会非常伤心。
彪子走在前面带路。
谢锦朝对薛蕙说,“走吧。”
薛蕙经过王小花身边时,说,“你也跟进来看看。”
绣房一楼是绣品,有帕子,有绡纱,有衣物,有玉带,各种各样,针脚细密,精致非凡。
彪子对这里很是熟悉的样子,一进去便有人引着他们上了二楼,“四位在此稍候,我这就去把人叫来。”
薛蕙找个位置坐下,谢锦朝就坐在她边上。
彪子则是随意坐在对面。
只王小花非常拘谨地站在一边。
薛蕙看向王小花,说,“你会绣活吗?想留在绣房吗?”
王小花一愣,半响才反应过来,薛蕙是在给她寻去处,心里一阵感动,紧张地摇摇头,“我……我针线活一般……”
“你若是想留下,可以学,不想留下就得跟我回去种地,你选一个吧。”
王小花低着头想了半天,细声细气地说,“我……我去种地吧……我干不来细活……”
粗活干得多,她手上全是茧子,也怕弄坏了布料。
“那好。”
薛蕙最开始打的就是让王小花去山上帮忙的主意。琇書蛧
买的人,手里掌握着她的性命,总比雇来的要可靠一些。
很快,绣房的人便把毛文静带来。
来之前,她正专心致志地绣着绣活,听到有人要见她,她有些不明所以。
推开房门,毛文静见到薛蕙跟谢锦朝时,不由得一愣,眼神一闪,心里莫名有些心虚,就像是被正房逮到了的外室一样。
随即,她便安慰自己镇定下来。
她跟锦明哥确实有过一段感情,但她没有做过对薛蕙不利的事,为什么要心虚呢?
当初,她以为自己会被卖到烟花之地,谁知却稀里糊涂地被送来绣房,绣房的老板敲打她安分守己,不要再妄想其他。
她便也静下心来安安静静地在绣房里做工,慢慢接触到形形色色的顾客,也多了很多和乡下不同的见闻,打开了心结,心绪也随之发生了些变化。
反倒觉得,这样的日子还不错。
她与薛蕙和谢锦朝没什么交集。
他们来找她,她只能想出一种答案,那就是:谢锦明病危,药石无救,想见她最后一面。
念头一闪而过,毛文静压下心里的担忧,努力保持声线的平静,“锦朝,薛蕙,你们怎么来了?”
原先,她非常怨,怨老天爷拆散她与锦明哥。
但等她跳出那个怪圈,再往回看的时候,发现薛蕙其实也很可怜。
几乎是被爹娘卖过来,没有人问她愿不愿意,丈夫是个病秧子,心里还有别的女人。
都是命苦罢了。
薛蕙笑说,“坐吧,我有事想跟你说。”
毛文静心里咯噔一声,面色一白,忍不住抓紧衣服,“我就不坐了,你直接说。”
她与薛蕙本就是这样尴尬的关系,两人因为谢锦明而被连接起来。
那薛蕙要说的,自然也是关于锦明哥的事。
看来,锦明哥的病情只怕不容乐观。
薛蕙以为毛文静不太想见自己,试探性地问,“你现在在绣房感觉如何?”
毛文静不料薛蕙还有心思聊别的,心里有些焦急,回答的便有些敷衍,“还好。”
见此,薛蕙也不多聊了,直接开门见山,“如果我现在让你跟我回去……”
“好啊!只要你不介意的话。”毛文静直接说。
扪心自问,锦明哥的最后一面,她狠不下心拒绝。
“啊?”薛蕙愣住,见她一口答应,狐疑,“你确定不再考虑一下?”
“人命关天的事,还考虑什么?”毛文静有些焦急,责备地看了薛蕙跟谢锦朝一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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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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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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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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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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