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尖叫,划破寂静的夜。
赵璇吓得从床上滚了下来,偌大身躯,震得整个宿舍似乎都发抖。
她手忙脚乱爬起来,生怕眼镜蛇会追上自己,拉开门,逃了出去。
谁知,一脚踏出宿舍,就踩上毛茸茸的东西,伴随轻微的声响,低头一看,一只灰色的老鼠长眠于她的脚下,四周还溅出了鲜血。
她……居然踩死了一只老鼠?
定睛一看,惊吓一波波袭来,脚下横陈了好几只老鼠的尸体,不远处还有嗷嗷待哺的小老鼠,还没长毛,生得皱巴巴,泛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肉粉色,蠕动着向她爬来。
赵璇心跳如擂鼓,四肢僵硬地逃逸,才出老鼠窝,又入蚁虫穴。
细长的蚯蚓,有毒的蝎子,无数蚂蚁成群结队地向她涌来,潮水一般,大有将她淹没的气势。
虫蚁越聚越多,很快就悉悉率率地爬到了她脚边,开始往她脚背上爬。赵璇双手抱头,整个人快疯掉了,耳边不断回响着虫蚁爬动的细碎声音,越来越响,脑子几乎快爆炸。
“啊——”
她赤着脚,忽然脚下一滑,整个身子重心不稳,摔进了虫蚁堆里。蚂蚁群闻风而动,纷纷沿着她的脚底往上爬,肌肤腾起一阵连绵的痒意,偶尔还有啃噬的痛感。
赵璇惊慌失措,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了,两条腿用力乱蹬,想甩掉黑漆漆的蚁群。然而小小的蚂蚁格外锲而不舍,仿佛她的脚底板沾满了甜甜的蜜糖,大部分依旧攀得紧紧,少数被甩掉的几只也坚持不懈继续往她身上爬回来。
散落的蝎子踩着她的手背缓缓往身上爬,高高扬起的尖尾分外唬人,不知为何,赵璇居然下意识地数了一下,好像有三十二只蝎子。
她恍然想起昨天晚上林甘蓝的话,难道这些蝎子就是祝芷月交给她的那一袋?
她反抗无力,只能任蛇虫鼠蚁包围了自己,手臂传来一阵剧痛,痛呼了一声:“啊——”
不知哪一只蝎子扎了她一下。
客厅一侧是大大的落地窗,没有拉上窗帘,如水的月光落在赵璇身上,映出一个披头散发的人影,神色仓皇,脸色惨白,不必特意化妆就能去主演鬼片了。
赵璇双目无神,瘫倒在地,又哭又笑,嘴里碎碎念:“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蝎子是我放的,蛇也是我放的,都是我放的……”
接二连三的哀嚎吵醒了宿舍里的人,两扇房门几乎同时打开,正好看见这一幕。
“鬼啊——”
“卧槽,这么多虫蚁?”
“天呐,狂虫之灾?”
宿舍里都是女生,天然就对蛇虫鼠蚁抗拒,人人观望,却都不敢上前帮忙。
祝芷月披了睡衣,看见这一幕,双眼圆睁,忙不迭开了客厅的灯,想上前扶起她,生怕她再这么失去理智,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
然而林甘蓝一直跟在她的身侧,抬手拦住了:“祝小姐,现在情况不明,你还是别贸然过去。”
祝芷月想拂开她的手,却发现她似乎铁了心想拦住自己,眉心微皱,提高了音量:“于公,阿璇是我们的集训同伴,于私,她是我的好朋友,我可做不到你那么铁石心肠,看见她这般狼狈却不肯伸手帮扶。”
这话一出,骤然吸引了大家注意力。
那些打量的目光,林甘蓝仿佛没看见似的,依然没放下拦她的手臂:“祝小姐别急,我拦住你正是为了赵璇好,当然,也为了你好。那些蝎子毒性未明,大家一下子涌过去,万一激怒了它们,遭殃的岂不还是赵璇吗?”
祝芷月微微扬起下颔,针锋相对:“那你说,怎么办?”
林甘蓝弯了弯眼眸,月牙般柔美:“喏,医务兵来了。”
她的话音刚落,宿舍大门被撞开,两个身穿白衣的义务兵冲进来,他们动作迅速,手法娴熟,在虫蚁反应之前,已经合力把赵璇抬了出去。
被一左一右钳住了手臂,赵璇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儿,不断地念叨:“不该放蝎子,不该放蛇,我真的知道错了,你们别来找我……”
祝芷月的脸色更难看了,她想追出去,可客厅满地的虫蚁横行,又让她生出了几分怯意。
迟疑间,听见林甘蓝一声轻轻讥嘲:“祝小姐也怕蛇虫鼠蚁?我以为,你是它们的好朋友呢。”
祝芷月浑身一震,脑子里回荡着临睡前赵璇的话,她知道了,她一定是知道了。
可她的心理素质明显比赵璇好太多,深深看了林甘蓝一眼,冷冷开口:“我知道是你。”
基地看守严密,大半夜出现这么多蛇虫鼠蚁,其中肯定有蹊跷。而且,在此之前,她还三番两次威逼赵璇,几乎把她的心理防线逼到了极端,只差这临门一脚就崩溃了。
林甘蓝撩了撩碎发,一派光明正大,完全不掩饰:“咱俩,彼此彼此。这句话,也可以送还给你。”
祝芷月眉目一凛,惨白的白炽灯下,秀美的五官显出几分狰狞:“我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的,你等着。”
“那我给你提供点线索,赵璇的床前抹了点蜂蜜,她下床的时候赤脚一踩,就沾上了,所以虫蚁格外喜欢往她身上爬。”
“蝎子和死掉的眼镜蛇,来自我的训练室,你大可以向教官告发,不过,基地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我也很想和教官们讨论一番。”xǐυmь.℃òm
林甘蓝完全不看她,微微垂头,吹了吹额前的碎发,一派无所谓。
她越是大大咧咧,祝芷月反而冷静下来,蝎子和眼镜蛇的来处,她最清楚不过,继续追查下去就会暴露自己……
祝芷月咬唇,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希望事情查到赵璇这儿就截止了。
即使不能绊倒林甘蓝,至少,她还是那个完美无瑕的名门宠儿,双手干净,天真善良。
医务兵把赵璇抬走,厉晋远也到了,领了几个人把宿舍客厅里的虫蚁收拾干净。
林甘蓝倚着门边,朝他招招手:“厉教官,我们屋里还有一条眼镜蛇,你来瞧瞧?”
一听眼镜蛇,隔壁房间的女生们一阵恶寒,顾不上围观帅气的教官,“啪”一声关上门。
不过从客厅到宿舍单间内的短短几步,祝芷月已经换了一副面孔,眼底含泪,我见犹怜。
然而,她完全是做给瞎子看了。
厉晋远大踏步走进宿舍,眼皮子都没掀一下,径自扯住眼镜蛇的尾巴,把它绕着胳膊卷了几圈。
正待要走,祝芷月扯了扯他的衣袖:“晋远哥哥,大半夜出这种事,我怕……”
厉晋远回头,还在滴血的蛇头往前一戳,正好呈在祝芷月眼前。
她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厉晋远没扶她,连句多余问候都没有,与林甘蓝擦身而过时,薄唇微动:“记住,又欠我一个人情。”
心里头的小本本哗啦啦记上一笔,林甘蓝欠他人情太多,已经麻木了,一边点头,一边愤愤然。
不就是让他帮忙捉了些虫蚁,顺便早早准备好医务兵嘛,哼,男人这么小心眼,难怪找不到女朋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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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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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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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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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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