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厉晋远分了她半碗面的面子上,她已经不追究昨晚的蝎子了,只隐晦地敲打了几句,现在居然变本加厉?
留了一颗毒牙的眼镜蛇,一点被咬中,不及时注入血清,她的命就交代了!
她是个惜命的人,不会让身边留存一颗炸弹。
厉晋远把她的沉思表情看在眼里,眉眼微敛,来了兴致:“你知道是谁?”
林甘蓝狡黠一笑:“你也知道。”
第一天晨跑的时候,他曾经出手弹中了赵璇的膝盖,恐怕从那时候起,他就看出了赵璇的不轨心思。
此后的训练里,他虽然没给自己好脸色,可行动却诚实地把两人分开,也算阻拦了赵璇继续对她下手。
听着她的陈述语气,厉晋远薄唇轻扬,不自觉扬起一抹轻笑:“你打算怎么办?”
她的笑意更深了,涟漪般扩散开去,空旷的训练室里,声音听起来格外清冷:“你听说过,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吗?”
“哦,拭目以待。”厉晋远轻轻应一声,大步往门口退。
既然林甘蓝已经有想法了,他不会贸然插手,正好……让他瞧瞧林甘蓝的手段。
“等等。”谁知,林甘蓝竟然拉住了他,面上讪讪的,吞吞吐吐半晌,才道:“厉教官……能请你帮我个忙吗?”
“没用的时候,就叫人家走开点,有用了,就喊上‘厉教官’了,啧啧,林小姐真是会看人下菜碟儿。”他少有这么阴阳怪气。
林甘蓝扶额,人家?
丫的什么时候变成绿茶表了?李绵绵说过,冒充绿茶表的一个标志,便是把所有说“我”的地方全都替换成“人家”。
再瞅瞅轮廓分明的厉晋远,林甘蓝表示,十分辣眼睛!
“厉教官、厉先生、厉队长……您喜欢什么,我就叫您什么,成吗?”有求于人,林甘蓝软了语气,双手合十作鞠躬状。
“我比较喜欢……男朋友这个称呼。”低沉的男声在训练室里低低呢喃,越发显得暧昧。
林甘蓝握拳,刹那间犹如暴起的狮子,一拳揍过去。
厉晋远轻笑,小巧的拳头到了跟前,才慢吞吞抬起手,不偏不倚,大掌刚好把她的拳头包裹住。
严丝合缝,仿佛原本就该是一对。
林甘蓝挣了挣,没想到他的手掌如同铁锁,牢牢地锁住了她,不肯放。
“放手!”她恼羞成怒。
“我还没问能帮得上什么忙,你就翻脸了?”
“要问,就好好问!少动手动脚!”林甘蓝气不打一处来,为了惩治一个赵璇,她犯不着把自己赔进去。
漆黑的眼眸仿佛有暗流涌动,厉晋远凝视她的脸,好一会儿忽然放开手,她猛然失去桎梏,差点摔了个趔趄。
“没意思,不玩了。”他撇撇嘴。
林甘蓝咬牙,靠,厉大少什么时候玩心这么重了!
拍了拍身上,厉晋远没走:“说吧,想我帮什么忙?先说好,违反基地规定的事儿,我不做。”
林甘蓝把那股郁气压了压,沉声道:“没那么麻烦,我想拿回昨晚的蝎子?”
他皱眉:“就这个?”
“嗯,很难办吗?”
倒不是难办,而是有点匪夷所思。
“师傅正拿这些蝎子没办法,你跟我走一趟食堂吧。”基地食堂不可能用蝎子做菜,昨儿若不是他出声,食堂师傅早将她打出去了。
“等等——”他回头,一副“你还想怎样”的表情。林甘蓝有点忸怩:“如果厉教官不忙的话,还想占用你一点时间。”
刚才一番拉扯,皮筋断了,长发被夜风吹得翻飞,衬得那双眼黑白分明,水中映月似地亮澄澄。
他鬼使神差点了头。
——
林甘蓝回到宿舍,照例是最后一个。
推开门,差点撞上赵璇,她正弓着身子整理行李箱,霸占了宿舍中央的过道,花枝招展的衣服摆满了一地。
回头瞥见她,赵璇小腿肚一软,差点一屁股坐在地上。还好攀住了旁边的床架子,堪堪稳住了身形。
但心里的话,已经脱口而出了:“你怎么回来了?”
林甘蓝摘下帽子,充作扇子扇风,额间出了一层薄汗,几缕碎发黏在眉毛上方,惨白的灯光里,她的眼眸格外亮晶晶。
她身高腿长,满不在乎跨过赵璇的行李箱:“这也是我的宿舍,为什么不能回来?”
后半句,拖长了音调,似乎意有所指。
赵璇几乎忘记了手上的动作,呆呆地望向她,脸色青白如鬼魅。
林甘蓝拉了张椅子坐下,大喇喇翘了二郎腿,目不转睛盯着赵璇,点一点脚尖:“赵璇,问你呢,我为什么回不来?”
她稍稍变换了语句,可其中的差别,赵璇听出来了,肌肤惨白得几乎能看清脖颈间的青筋,顷刻间沁出了一头冷汗。
手里的衣服也掉回了行李箱,轻飘飘的,没发出任何声音。
整个世界似乎都静音了,赵璇甚至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心里有个声音在说:她知道了,她一定是知道了!
祝芷月待在自己床上,隐没在阴影里,像是蛰伏的野兽注意着宿舍内的一举一动。瞥见赵璇的失态,她再坐不住,冲了过去。
“阿璇,我们走,没必要跟她废话。”不由分说,把赵璇拉出了宿舍。m.χIùmЬ.CǒM
“砰”一声,宿舍门轰然关上。
与此同时,祝芷月抬手给了赵璇一耳光。
清脆响亮的巴掌声混在关门声里,一点也不引人注意。
赵璇捂着脸,祝芷月没有手下留情,脸颊一侧火辣辣地疼。
“赵璇,我说过,别一副慌慌张张好像做了亏心事的样子。把我暴露出来了,哼,遭殃的可不止你一个。”祝芷月注视着自己的指尖,指甲盖上隐约浮现白色的月牙,形状优美。
她浑身上下,包括指甲盖儿,都是完美无瑕的,容不得一丝瑕疵。
祝芷月比赵璇略高,居高临下地看她一副随时能哭出来的样子,心里憋了一股气,擒住她的下巴:“不准哭,把眼泪咽回去,给我笑!”
泪花儿在眼眶里转了几圈,最后硬生生憋下去,赵璇费力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得了祝芷月满意的点头,下颔才解脱,她扭头望向漆黑的阳台玻璃,映出了一双暗淡无光的眼睛。
宿舍内,她们一走,李绵绵就凑到了林甘蓝身边。
“甘蓝,是不是她们俩又欺负你了?需要我帮忙吗?”她不傻,昨晚的蝎子怎么会是,稍微动一动脑筋就猜到了。
“小菜一碟,我能应付。”林甘蓝胸有成竹。
——
当夜,赵璇睡得极不安稳,时不时听见异响。
她翻身仰躺,感觉脸上痒痒的,下意识伸手摸了摸。
触手一片冰凉,而且滑滑的,她仔细摸索了片刻,却百思不得其解是什么玩意儿。
睁开惺忪的睡眼一看,她陡然吓得没了魂儿。
眼前赫然是一条倒吊的眼镜蛇,蛇信长长地伸出来,像是吊兰般垂下,分叉的尖端正好触碰她的脸颊。
夜风透过敞开的窗户吹进来,把长长的眼镜蛇吹得左右摇摆,迎着月光,在她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
阴影边缘,有尚未凝固的蛇血缓缓滴落。
嘀嗒,嘀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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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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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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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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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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