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晋远这一番连消带打,不过寥寥几句话,就让古老头调转了枪头,放过她,转而瞄准了林建国。
甫一出场,他就借着车子造出了气势,那不在乎命的样子,早吓破了古老头的胆子。
打完一巴掌,再给一颗甜枣,指出一条明路给古老头,让他可以借此向林建国讨债。
流氓怕无赖,无赖怕不要命的。
而厉晋远这个不要命,就处在这条生物链的顶端,辖制住了古老头这个流氓,还教他怎么对付无赖。
高明!
初初的如释重负之后,林甘蓝又有点担心,小声问:“林佳莉真要嫁给陆述了?”
“怎么?吃醋了?”厉晋远挑眉,语气不太好。
林甘蓝瞪他一眼:“说什么呢!我在担心,你如果给的信息有误,古老头会像一块牛皮糖似的,缠上你。”
厉晋远一下子就缓和了神情,眉眼微弯,眼底泛起一丝清澈的笑意。
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被瞪了,还笑?这人莫不是个傻子吧!
她扯了扯厉晋远的衣袖:“你还没回答我呢?”
“林家存了这份心,古老头就能要回十万块。”
林甘蓝转念一想,不管陆家知不知道林佳莉的为人,会不会看在肚中孩子的份儿上答应她进门,只要林佳莉想嫁进去,就不会留下这种明显的把柄,免得传进了陆家人的耳朵。
腰上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痒,她抬眸,正好对上厉晋远的眸子,这才惊觉他还揽着自己。
厉晋远扬了扬浓眉,无声地张了张口:“我又救你一次。”
仔细一数,他的确救了她好多次。
林甘蓝微微走神的时候,古旺又冲了上来,鼻涕眼泪混在一起,糊成了一张大花脸。
古老头想拉他回家,事不宜迟,早早杀去林建国家把钱拿回来,但这个傻儿子却犟得像头牛,怎么也不肯跟他走。
“我要媳妇儿!媳妇儿,一起回家家,我有糖,有玩具,有小猪猪,都给你……”古旺泪眼朦胧,一只手被古老头拽住,另一只手伸向林甘蓝,哭得凄楚。
林甘蓝吓了一跳,飞远的思绪被拉了回来,感觉身边的男人握住了自己的手,略带薄茧的指腹刮了刮她的掌心。
泛起微痒,如同微风拂过湖面,漾起一圈又一圈淡淡的涟漪。
他的声音响在耳畔,很轻,醇厚如久藏的红酒:“那傻子,真看上你了。”
听不出是讥嘲,还是挤兑,更像是平淡的陈述。
林甘蓝没生气,她知道古旺智商不高,温柔地劝:“你和爸爸回家吧。”
“不嘛,我要漂亮媳妇儿!有了媳妇儿,就能生娃娃玩了,我要生娃娃……”
古旺闹腾个没完,不知从哪儿听来的傻话全往外蹦,把林甘蓝臊成了一个俏红脸。
身边男人那张冷峻的面容微动,抬手掩了嘴,眼角眉梢却泄露了一丝笑意。
林甘蓝更臊得慌,不仅是脸,连手心都发烫起来,悄悄伸过去,用力捏了捏他的指尖。
她用足了十成力气,他却不喊疼,反而手指灵巧地一卷,一带,把她的手掌裹了进去。
他轻咳一声,放下手掌时,脸上也没了笑意,沉肃宣布:“她,漂亮吧?漂亮就对了,是我女朋友。你,回家跟你爸玩泥巴去。”
一句话,像是摁下了某个按钮,古旺倏地爆炸了。
他面目狰狞,抡起拳头,一副要揍人的样子。
他虽然智商不高,但准头却不错,对准了厉晋远那张冷峻的脸。
林甘蓝甚至有心情想,这一刻恐怕是他的智商巅峰了,知道打人最狠的,就是揍脸。揍花厉晋远那张脸,好多女人会在暗地里哭。
她一点儿也不担心,哪怕古老头没拦住,吃亏的也不会是厉晋远。
还好,古老头眼疾手快,拦住了。
厉晋远捏捏她的指尖:“没良心的,我救你,你却看着我挨打?”
她抬眸,撞进一双幽深的眸子,莞尔一笑。
“放开,放开我媳妇!”
这一幕落在古旺眼里,更加怒火中烧,他挣脱古老头的桎梏,突然一个箭步冲到了旁边的花坛边。
警局门口是个四四方方的院子,沿着围墙筑了长条形的花坛,中间种了低矮的灌木丛,周围摆满了花盆,一个个足有成年人的腰身那般粗。
没想到古旺发狠起来,居然够力气搬起花盆,稳当当地走过来,红了眼圈,死死盯住厉晋远。
古老头心急如焚,连声劝:“旺仔,你干什么?听爸爸的话,快放下。”
“抢我媳妇,打死他。”
古旺心头的火熊熊燃烧,有个声音催促他把花盆扔向厉晋远头上,抢回属于自己的漂亮媳妇。
林甘蓝吓一跳,移步想挡在他面前,但厉晋远拉住了她,指尖微晃,竟是让她别管了。
“这花盆砸你头上,可……”
她的话还没说完,古旺低吼一声,高举花盆,往他面前冲。
厉晋远神色如常,一只手把她拨开,退到他半米之外,身形微沉,摆出了架势,朝古旺扬扬手。
摆明了挑衅。
林甘蓝蹙着眉心,又焦又急,又不敢贸然上去,怕成了厉晋远的累赘,让他分心。
瞅着那偌大的花盆已经推到厉晋远面前了,仅仅一臂之隔,他终于出手了。
林甘蓝一直以为,什么气沉丹田,什么金钟罩铁布衫,都是只存在于武侠小说里的玩意儿,谁料,她今日见到了真功夫。
厉晋远攥紧了拳头,沉声出拳。
拳头挨上陶瓷花盆,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爆发出沉闷的破裂声,裂口沿着他的拳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像是爬满了蛛网。
几乎发声的同时,他的拳头扎进了花盆的泥土里,上面的花枝颤了颤,又恢复了平静。
古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拳吓住了,周遭一片死寂,似乎能听见围观群众倒吸冷气的声音。
厉晋远勾了勾唇角,脸上依然一派风轻云淡,令林甘蓝不由想起微博很火的一句话:
坐下,正常操作。
僵持了足足半分钟,厉晋远抽出了手,指尖刚离开花盆,花盆突然散了架的,大大小小的陶瓷碎片稀里哗啦往下掉,里面盛的泥土也装不住了,撒落一地。
最后,那束花枝也掉了下来,砸在古旺的白色帆布鞋上,叶尖颤了颤,像是他那颗经受了惊吓的小心脏。
古旺看了看自己的手,只剩一圈盆沿还捧着,盆底、盆肚,全没了。
他怔怔地垂头,看了看落一地的陶瓷碎片和泥土,脸色瞬间惨白,双腿打颤,越晃越厉害,像是从徐徐微风变成了八号风球。
“哇——”xǐυmь.℃òm
古旺嚎啕一声,双手一撂,把残留的盆沿甩了出去,反身找古老头求安慰:“爸爸,我怕怕……”
他刚刚站过的地方,赫然一滩水渍,林甘蓝把视线移向古旺的裤裆——
竟然吓尿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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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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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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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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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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