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元良带回的信封里,除了画像外,还有一封云娘的亲笔书信。
原来那夜在秦淮胡同那间阁楼里,她早就认出了姜雅琴便是当年那清倌儿,当年那清倌儿的左耳垂后面有一块黄豆大小的粉色胎记,而姜雅琴的耳垂上也有这样一块胎记,她更确信无疑。
她不知为何两人都彼此不记得对方,但她想着姜雅琴作为一个女子,在此事上缄默肯定是有着不得已的苦衷,所以善良的云娘那晚并未将实情告知靖亲王。
及至姜雅琴和宁思思认真地帮妹妹藕官处理伤口,又给秦淮胡同那些“失足妇女”免费发放药膏,普及生理知识,对她们没有半点轻视,她更是感激在心,想把这个秘密永远埋在心里。
那夜她追出来送还王爷披风,恰巧看到靖亲王邀请姜雅琴同乘,她一眼看到靖亲王凝望姜雅琴的目光,那种温柔与情动,分明是一个成熟男子看着自己心爱女人的那种眼神,那一刻她又有开始动摇,想着是否要将这个秘密告诉王爷。她怕说出来后,王爷会不会对郡主当年的荒诞风流反感失望。可是不说,那娇娇又是两人的骨血。
左右摇摆之下,她留下一张当票,便带着妹妹仓惶离去,因为怕面对靖亲王时自己会忍不住说出后面的真相。
后来魏元良对她们姐妹慷慨解囊的照顾,云娘感恩至深,思来想去,还是将当年绘制的那个清倌儿的肖像交给魏元良带回京。
邬先生知道这一世很多事情发生了改变,但没料到王爷和姜家姑娘的缘分却是早早种下,他感慨命运的奇妙,也暗自为王爷高兴,姜家姑娘是可以与王爷携手一生的人。
“邬先生,孤记得当日你曾对劝孤好好待姜郡主,还说她是值得孤信赖的人……邬先生,那时您是不是已经知道这些事情?”靖亲王沉默了许久,终于抬眼看向邬先生。
邬文诚略略迟疑,最终还是摇摇头:“缘起缘灭,奥妙变幻,即便是老朽,也参不透这其间的变数,但老朽知道郡主对王爷之心是赤诚的。”
靖亲王又看向魏元良,哑声道:“孤记得你曾说过,让锦翅卫调查过她,你将那些情况详细跟孤讲讲。”
“是。”魏元良脸上现出难得一见的严肃,他也知道这事的严重性,于是一五一十回忆起来,“……之前那个恶……”
靖亲王一记凌厉的眼刀飞过去,魏元良立即改口,“……哦不,姜、姜郡主一直疯狂地追求王爷,弄得京城人尽皆知,每日还在下朝路上堵王爷的车驾……”琇書蛧
“说重点!”靖亲王不自觉地蹙了蹙眉头,打断他的话。
“呃,我怕主子着了这女人的道,便暗中派锦翅卫跟踪调查她的底细,好家伙,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魏元良说着说着又开始来劲,靖亲王再度向他飞来一个死亡眼神,这货才老实下来,拣重点说:
“……六年前,燕山镇上的葛大夫的儿子当了个玉镯,当铺老板见那物是宫里物件,便怀疑是葛家老大偷窃,悄悄告了官府,葛家老大吓坏了,将这镯子来历说了,原来是荣国府姜家女眷在乡下庄子生产,请了葛大夫过去,产妇和孩子平安,姜家为答谢葛大夫,便将那玉镯赠与他。”
“姜家乡下庄子里应该有稳婆啊,为何还要请外来的大夫?”邬先生捋着胡须,若有所思。
“因为那女眷遇上了难产,又不敢请京城里的大夫,怕家丑外扬,燕山是离他家庄子最近的城镇,那葛大夫专攻妇科,请葛大夫来接生,神不知鬼不觉。”魏元良得意洋洋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怎么邬先生想不明白呢。
邬文诚微微颔首,没再说什么。
魏元良又继续道:“那卷宗被锦翅卫调阅,现在卷宗还在燕山存档呢。你们想想,六年前,姜家哪有什么女眷怀孕?而且还非得要跑到乡下那个地方生产,同时我们发现,就在那一年,姜家对外说女儿太顽劣,要送回乡下好好反省,姜郡主在乡下呆了大半年,看看,时间对得上吧?也是在那年,姜御史在乡下捡到一个弃婴,所以,我推断,姜御史那个孩子一定就是这个女人的私生子。”
言毕,魏元良有些得意,期待满满地等待掌声,福宽瞅了他两眼,撇撇嘴道:“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臆想啊。”
魏元良顿时像泄气的皮鞋,没好气道:“福宽哥你什么意思,要知道魏爷我肚子里也是有墨水的,当年王爷在宫里读书时,我可是帮王爷磨墨拎包的书童,先生讲的学问我可都听进去了,你这是嫉妒魏爷我比你有文化。”
“你小子几斤几两我们还不知道啊。”林公公敲了他脑壳一下,“照你那狗脑子臆测,姜御史抱养了姜郡主的私生子,那娇娇又是怎么回事?宋平又是如何抱回孩子的?”
“啊……这……”魏元良尴尬地挠挠头,这个确实他没想过。
“阿良推测的也并非都是错的……”邬先生罕见开口道。
魏元良眼睛一亮,其他人则眼露迷惘。林公公不解地望望邬先生,又看看魏元良,嘴里念叨:“不是,这推测也太匪夷所思了……”
不等邬先生开口,在一旁用力揉捏自己太阳穴的靖亲王哑声低沉说道:“她怀的是双胞胎……”
众人再次惊呆!
邬先生点点,赞许地看了主子一眼:“没错!老朽所想跟王爷一样。姜郡主所怀乃是双胎,稳婆来接产时,发现是双胎,接生难度大,姜家才派人到燕山请大夫,至于宋平为何能抱回孩子,老夫猜测,姜郡主生下双胎后,姜家为掩人耳目,第一时间让稳婆将孩子扔了,恰巧让跟踪过来的宋平发现,宋平知道这是王爷骨血,便将孩子抱回去,但由于太过慌张,他没发现是两个,只抱走了一个。后来姜御史于心不忍,回头想将孩子抱回,却发现只剩一个了,另一个不知所踪……”
“哦。”众人听了邬先生的推断,才恍然大悟,“这就说得通了。”
魏元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还是邬先生学问大,这一番推演令人如身临其境似的,啥都整明白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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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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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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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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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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