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在门口,门卫老头正低头卷着烟,漫不经心地让和何帅登记。
何帅写下在自己姓名刹那,门卫老头忽然诈尸一样从凳子上弹起来:“呀,小伙子就是何帅啊?”
没等何帅回答,老头儿嗖地就推门往里面去,一路小跑着到局长室,边跑边喊:“何帅来了!何帅来了!”
何帅捏着圆珠笔不知如何是好。不是说好让自己来办执照的,怎么弄的跟鬼子进村儿似的?
随后,就听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何帅小心地探头过去,只见三四个人疾步朝他这边走来。
“小何同志?”一个身着中山装的中年男人亲切地问。
何帅打量,这应该就是工商局一把手邹兴宇,旁边的胖女人,应该就是副局长,蒋小英的姑姑蒋亚芬。
前世他发达的时候,这俩人早就退休了。
他们身后,还有个人,年纪也就三十出头,也瞧着何帅。
这人,何帅可是认识。
前世,他最后做到副局长的位子,人还算可以,就是生活作风不太好;
此世,在机关食堂庞丽巧那桌见过,后来孙大厨还跟他说过农贸市场工商所那俩为难何帅的事,为此点过那俩人。
现在的王股长,后来的王副局长,王严斌。
“王股长!”何帅越过伸出手的邹兴宇和蒋亚芬,直接去拉王严斌的手,热情地打着招呼:“谢谢王股长,上次农贸市场的事我都没来得及感谢您。”
王严斌不过区区一个股长,一下子被何帅的热情弄得手足无措,倒是邹兴宇见多识广,连忙让王严斌给介绍介绍。
介绍寒暄之后,蒋亚芬长长地出了口气,引何帅往办公室方向:
“来办营业执照的吧?手续都齐了,你来签个字就行了。”
大伙儿都期待地看着何帅,可是何帅脚底下却一步没动。
望着蒋亚芬,何帅忽然反问道:“您就是那位卡着我营业执照、替蒋小英出气、身为副局长的蒋小英姑姑吧?”
蒋亚芬一脸无奈地点点头:“我侄女不懂事,别跟她一样的。我先前也不知道有这事儿,都是她自作主张,这不工作都丢了,你还没消气?”
“呵呵,她不懂事,您也不懂事呗?你们毫无理由地卡我执照,然后又说办就办,我也得要个说法啊。”
何帅说着,就停下脚步。
局长和副局长都亲自来迎接了,也不知道何帅还想要啥说法,一时间,俩人面面相觑,满脑子在思量如何应对。
端架子?
这人要是一扭头走了,那上面可还要骂上一通;
哄着?
真是够丢面子的。
丢面子总比丢工作强,谁闯的祸谁来摆平,邹兴宇也看得出来,何帅丝毫没有冲他的意思。
“老蒋啊,你说你那侄女,为一己私欲,给人民群众添了多少麻烦?你还不赶快给小何同志道歉?”
这锅本来就是自己的,无奈,蒋亚芬也只好在走廊里就连连给何帅道歉。
其实这种面子上的事,哪有真心可言?
得饶人处且饶人,何帅也不想与谁为敌,便大方地挥挥手:“副局长,其实我倒没有怪您的意思,但您侄女真是飞扬跋扈,上次连机关办公室的庞姐都给骂了,骂地那个难听……说什么钻被窝啥的,用不用我给您学?”
蒋亚芬急忙摆手:“不用不用,我这侄女不懂事,我都骂过她了。”wWW.ΧìǔΜЬ.CǒΜ
“光骂有什么用啊?骂人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
蒋亚芬被邹兴宇白瞪了一眼,连忙说:“今天我就让她登门道歉,你这边,还有庞主任那边,肯定好好检讨。”
“检讨信就不用写了,她那话里除了脏话就没别的;我这边也不重要,毕竟我一个大老爷们,主要得给人家庞姐道歉。人家还没对象呢,就让你们这么骂,往后怎么做人?”
蒋亚芬连连点头:“这肯定的,这孩子嘴没给把门的,从小被我哥我嫂子给惯坏了。”
“哈哈,对,她还是个孩子,三四十岁的孩子!”何帅讽刺。
当天蒋小英有多傲气,如今的蒋亚芬就有多憋屈。
在这种憋憋屈屈的氛围里,何帅总算签了字,过两天来取执照就行了。
宏远搬家公司的营业执照,这会儿也被工商局的同志亲手送去麻纺厂郑德胜手中。
“源县爱媛商贸公司”正式成立,何帅租好办公室,没一个星期,银行那边的贷款十万元也批了下来。
此时不要说源县,就是一线城市也极少有写字楼,何帅的办公室租用的是种子公司的两间空房,属于源县次CBD,对面就是影剧院,身后的大院子里还有个暖车库,可以用作仓库。
办公室简单装饰过,其中一间做财务室,另外一间,就是何帅日常办公的地方。
赵淼好不容易拿到车票,背着行囊几经辗转,终于回到源县,家还没回,就先到何帅办公室来。
放下行李,赵淼憔悴地不成样子,何帅要不是记得前世他k仔的形象,根本就没认出他。
“你咋找来的?”何帅有些惊讶。
赵淼勉强嘿嘿一笑:“去你家了,嫂子说的。”
赵淼坐下来,瘪着嘴就要掉眼泪。
何帅知道,赵淼骨子里不坏,就是有点笨,还有点浮,即便各种圣人都说过不要和这样的人做朋友,可是赵淼对何帅的感情却是再真实不过的,这一世,他绝不会放任他胡来。
一碗鸡汁方便面摆在赵淼面前。
方便面五毛钱一包,在此时还是奢侈品。
“先吃,吃完再说。”何帅冷冰冰的话里透着威严,自小遇到这种情况,赵淼都不敢说个“不”字。
吃着吃着,赵淼就哭了起来。
何帅又给他递上一瓶大白梨:“挺大老爷们,吃完再哭,程序别弄错了。”
赵淼抽抽嗒嗒,含泪把一碗方便面吃个底朝天。
赵淼被骗的过程很简单,有老乡说去哪哪哪能赚钱,他就跟着去了,哪知半路听人说不是黑窑就是黑工地,胆小的他就张罗回家,但还是被人连哄带骗地送去黑工地。
后来,他在黑工地累晕好几次,人家一看他病病殃殃的模样,也不愿意用,干脆就把他“退货”了。
骗他的马三,也是源县人,本来也不想再管他,后来寻思随便送个地方,也能赚点钱,就扔到一处普通工地。
“那工地上,都是什么外地人,他们说话我根本听不懂,顿顿都吃辣的,我连着拉肚子,包工头见了也说不行,让马三领我走,结果马三收了钱把我扔下一个人跑了……呜呜呜……”
赵淼哭地一把鼻涕一把泪,何帅恨恨地踢了他一脚:“自己几斤几两不知道?还跟人去闯荡!还不错,没给你弄山西去,要不就得是我给你爸妈送终!”
话虽然难听,赵淼却知道自己错了,哭也不敢大声哭,偷偷抹着眼泪。
“你钱都没有了,咋回来的?”
“工地老板,见我可怜,买了一张火车票给我。”
何帅越听越气:“你是不是傻?我都联系上你了,你咋不打电话给我?”
赵淼不敢抬头:“我……我把你电话号弄丢了……”
何帅当初留的是蓉茂家电的电话,只要上班时间,那是肯定有人接听的。
“算了算了,回来就好。等会换身衣服洗洗澡,高高兴兴地回去见赵叔和尤姨,别说你受了啥苦,这笨小子,让你爸妈跟你一块难受划不来。”
安顿好赵淼,何帅开始在记忆力搜索这个叫“马三”的人。
无论前世今生,他的交集都没有这个人,应该只是个小混混,还没混到能跟他认识的地步。
下午,荣茂带着好茶来找何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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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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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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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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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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