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怔望着头顶的亮光,白茫茫的。
他想叫出声来,却什么也喊不出来。
他突然想起来,有人说,只要快速扑打手脚,怎么也能浮起来。
他却懒得动。
莫名的感觉,这一点一点沉下去,还是蛮舒服的。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重,头顶的亮光也越来越远。
哎……
他心中沉沉地叹了口气,缓缓闭上了眼睛。
意识也一点一点模糊,恍惚间,他似乎听到一些声音。
“快看,有个傻x自己打窝了。”
“还真是,就不知道……”
声音有些模糊,林汐仅存的意识再也听不清楚了。
四周,一片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
他觉得一道亮光刺穿了无尽的黑暗。
努力睁开一条眼缝,下意识地说了句:“好,好亮。”
周遭爆出了一阵大笑。
笑声刺耳,林汐的意识在笑声中也慢慢恢复。
“咳咳”,他咳了两声,大口喘了两声气,胸口的烦闷总算吐了出去。
“好了好了,救过来了,流年不利啊,我这生意才开门,差点就要关门大吉了。”
林汐这时才发现,一个大光头正咧着嘴蹲在他边上。
太阳恰好照在他脑门,闪闪发光。
他正躺在钓台上,光头和徐冰一左一右在他边上。
徐冰笑着对光头道:“老黄,你速度挺快啊,我这边人刚下水,你就拎着游泳圈过来了。”
光头摸摸脑袋道:“废话,我要不盯着,出了人命,明天我这儿就要关门,我这最浅的地方都有四米深。”
光头看了眼林汐,笑道:“这么年轻,死了就……可惜了。”
“行了,人没事就好了,我先回,你让他小心点,别再下去打窝了。”
光头站起身,朝周围人喊道:“看到了没?我这鱼还可以吧?人都能拉下水。”
在边上围观的人群起了声哄,纷纷散开,林汐感觉他们回去的速度,很快!
又躺了会,林汐感觉好了点,坐了起来,徐冰不好意思地对他道:“姐夫啊,这真不好意思啊,我也没想到你能被鱼拉下去。”
他一旦称呼林汐为姐夫,那肯定是往心里去了。
林汐忙摆手道:“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
徐冰道:“你看你全身都湿了,要不咱们先回去吧,我家里有衣服,先拿给你换上。”
林汐浑身湿哒哒难受,想想也只能这样,就点了点头。
徐冰刚起来去准备去收拾东西,旁边钓台上一个声音就响了起来:“徐总,你这是准备撤了?”
林汐往那边看去,是一个将近40岁的男人,戴了一顶鸭舌帽,留了一撮八字胡,一脸坏笑。
徐冰呃了声,道:“刘二毛,你没看到差点死人了吗?今天掐鱼就算了,改天。”
八字胡男人装模作样点头道:“有道理……”随即话锋一转,“那徐总你那瓶飞天什么送过来?”
徐冰瞪了他一眼,道:“什么飞天?你二毛子赢我了?”
八字胡男人贱笑道:“咱们起先可说好了,掐鱼一场,你输了那瓶飞天就归我。你了一条鱼没上,我呢……”
他低头拉起了鱼护,两条小鱼啪嗒啪嗒地在鱼护底上打滚:“有两条,你要继续掐呢,不算你输,你要说现在走呢,那你那瓶飞天别想逃。”
徐冰道:“放你妈的屁,二毛子你少在那趁火打劫,就你那点破技术还想赢我,没看我姐夫都湿了?就两条白条你就想换我那瓶飞天?你要不要脸?”
八字胡男人头一扭:“那我不管,掐鱼讲究一个愿赌服输,一茬论一茬,你要今天不给我那瓶飞天,我等会就在群里说,以后别和徐总玩,一瓶酒都玩不起。”
这番话堵得徐冰脸色一阵红。
林汐听出了个大概,低声问道:“你把上个月中的飞天拿来当赌注了?”
徐冰脸色尴尬:“呃,呃,是,那家伙刚买了根日本竿子,我喜欢……本来想掐个鱼,把竿子搞过来的。”
林汐哭笑不得道:“我记得你老婆说过,那个要孝敬老丈人的。你这要是输出去了,你估计得和我一样要吃太后的扫帚了。”
徐冰道:“我怎么可能输给二毛子?那家伙和我掐一次输一次,这次竟然想趁人之危,气死我了。”
林汐知道徐冰是个好面子的人,如果被一个不如自己的人到处宣扬自己输了,那可比输一瓶飞天还难受。
果然徐冰咬牙道:“行,飞天明儿给你拿过去,你把嘴管好,别在群里瞎咧咧。”
八字胡男人大笑:“哈哈哈,那我谢谢徐总了,放心,飞天这么香,肯定能堵住我的嘴。”
林汐却突然道:“冰哥,你接着和他接着搞。”
见徐冰为难地看向自己,林汐接着道:“三十度的天呢,一会就干了。”
又看徐冰依旧犹豫不决的样子,林汐道:“去去,我还等着喝飞天呢,你要是输了,我和老丈人一起揍你。”
林汐心里也是愧疚,如果不是自己突然落水,按徐冰说的,哪能输了这瓶飞天?
倒也不是他贪这口酒,只是觉得万一惹得连襟两口子也和自己一样,那就罪过大了。
当然,飞天,他也想蹭一口的。
林汐都这样说了,徐冰也没啥说的,一屁股坐到了钓箱上,对八字胡男人道:“二毛子,老子不走了,下午不收拾死你,我徐字倒着写!”
那边八字胡男人也没说话,笑了两声,淡定地抛竿入水。
不知不觉,半个小时过去。
林汐身上的衣服已经半干,身体也差不多恢复了。
可徐冰那边的战况却不太妙。
刘二毛那边陆陆续续上了四五条鱼,大大小小都有,徐冰这里却一无所获。
“又来了!”
刘二毛猛地抬竿,一条小鱼被他拎出水面。
他拿着鱼得意地朝徐冰晃了晃:“徐总,六比零了啊。”
徐冰撇嘴道:“得意个屁,老子一连杆,你那狗屁都不是。”
刘二毛把鱼扔进鱼护,道:“还等着连杆呢,你那窝子早炸了,你就嘴硬吧。”
徐冰没有回应,林汐凑过去一看,就见他脸色那叫一个难看。
林汐不懂什么叫“炸窝”,就小声问了句:“他说的是真的?”
徐冰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小声解释一下。
林汐听了个大概意思是,他之前落水加上那条大鱼也跑了,把鱼都吓跑了,这一时半会,鱼群很难再聚起来。
林汐抱歉道:“冰哥,这事赖我。”
徐冰让他不用在意,随即就紧紧盯着前方的浮漂。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一个多小时后,徐冰也钓起了两条鱼,但是刘二毛那边已经上了十来条,差距不仅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大。
徐冰显然没有原先那么淡定,林汐看他又是拉浮漂,又是拉铅坨坨,嘴里还不停念叨,什么打浮,飞铅之类的。
他反正是一个字都听不懂。m.xiumb.com
但是瞎眼人都能看出来,徐冰的飞天是凶多吉少了。
他也不敢出声,又帮不上忙,只得默默退出钓台,坐到坝脚边上,不打扰徐冰发挥了。
坝子的坡度很大,只有底下那么一小块地方是平的,他也只好坐得靠下的地方,两只脚踩到水里。
就在他脚进水的刹那,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一片嘈杂的声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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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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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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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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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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