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宁惜咬着嘴唇。
她又想起了几年前的一个春节。
当时下雨，电压不稳定，电灯烧坏了。
郁宁惜轻车熟路地点燃了桌子上的蜡烛。
刚照亮狭小的房间，她就看到自己母亲蹲在角落，靠在报纸糊着的，不断渗水的墙壁上。
母亲很难过地对着空气说，为什么别人过年一家人团聚，我们连灯都坏掉了，房子里也全都是水。
“对不起，医生大叔……我负能量太多了。”
郁宁惜回过神来，立马意识到自己讲的太多。
她连忙闭上嘴，重新笑了笑，道：“其实我知道六十号床的爷爷不是那个人的爸爸。那个爷爷姓刁，他却叫雷虎。”
许秋听到郁宁惜的话都快抑郁了，听到这位老人的姓氏，差点绷不住。
刁？
这不是正好，刁雷牢毛。
“到了。”
郁宁惜停下脚步，望着许秋，“可以麻烦医生大叔帮我一下吗？”
许秋点了点头，背着手，让郁宁惜跟在后面。
这一次，保安没有拦人，甚至死死地锁住了保安亭的门，眼睁睁看着许秋走过去。
“不是要查工作证吗？”许秋纳闷。
郁宁惜看到保安正在手忙脚乱地反锁门，干笑了一下。
谁敢查医生大叔你的工作证啊！
有许秋带路，郁宁惜很快就拿到了自己的快递。
东西不大，跟高中女生手掌的一半差不多大小，但郁宁惜视若珍宝地擦了一擦，然后收进了口袋。
这一刻，她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好了起来，脸上重新挂上了明媚的笑容。
一想到妈妈收到这个快递之后的喜悦，她的开心也掩饰不住了。
许秋看了眼：“不拆出来吗？”
拿到快递拆外包装，干净又卫生啊。
“不啦……”郁宁惜低着头勉强地笑了一下。
快递包装盒带回去还可以卖钱呢。
要是拆出来的话，光留着一个空纸盒子塞进口袋，会让人看不起的……
许秋背着手，也没有多说，慢悠悠问道：“你妈妈身上有疙瘩？”
“嗯嗯，不过我不认识是什么——以后我也学医，等我学好了，妈妈以后就不用担心检查出来太多病没钱治了！”
“医院这边有一批实验的药膏，可以治各种疙瘩，你去申请一下。安全性比网上售卖的高很多。”许秋淡淡地道。
“申请……是免费的吗？”郁宁惜表情有些纠结。
她既希望是免费的，但内心的自尊心又不愿意让她接受免费的施舍。
许秋看出了对方的纠结，道：“实验的药膏，你申请使用，相当于给医院打工。只不过，在外面打工是老板发钱，但给医院试用药物，是免费给药，没有钱。”
“我懂了，谢谢医生大叔！”
郁宁惜脚步都欢快了几分。
许秋提醒道：“我改天去看看，确定是什么疙瘩，再帮你申请。”
郁宁惜突然停下，给许秋鞠了一个躬，郑重地说道：“谢谢！”
许秋摆摆手，让女孩回去，自己则绕路去了设备科。
医院里，全院的医疗设备采购、供应、管理维修等，包括手术室的各种器械购置与使用等，全部是设备科那边在负责。
姜广瑞那边应该早就打好招呼了，许秋一报名字，那边就立刻开门迎接，他很顺利地就拿到了一堆成套的手术器械。
包括弯血管钳、真血管钳，还有不同型号的手术刀、持针器、弯针、镊子等等，一应俱全。
除此以外，还有骨科专用的骨凿、骨锤等。
连专门用来剥离神经根的神经剥离子都拿了两个。
当然，那些价值上千、甚至过万的东西他只摸了一下，最终在设备科话事人心疼的目光中放下了，只取了一些平时最常用的器械。
出设备科的时候，许秋拎着一包器械，走起路来，都能听到各种利器碰撞的声音。
路上，许秋在琢磨着找什么来练手。
总不能杀个人，用尸体在家里边练血管、皮肤等的缝合吧？
“血管的话，还得跟医院申请几窝小鼠。”
小白鼠的尾部血管非常细，十分适合许秋练习血管缝合。
能把小鼠的尾梢血管缝得漂漂亮亮，也就能初步上手人类手指的血管缝合了。
“骨科手术就稍微有点麻烦了。”
血管，大多数动物都差不多。
但骨头，尤其是手骨和脚掌，只有猴子这些灵长类与人相似。
像bennett骨折，常用经皮多针固定，根据分型的不同，gedda一型和gedda二型做法略有不同。
练好了，骨折不退针，复位良好，拇指也能保持外展对掌位。
但这个术式需要在人类的指骨上动手术。
猴子一只几万到十几万不等，猪蹄没有指骨，许秋就肯定是练不上了。
思索半天，没什么替代的方案，许秋只能暂且作罢。
他绕了个路，去菜市场买了点生鸡翅。
在小鼠申请下来之前，就先用生鸡翅代替血管缝合了。
十几分钟后，许秋上了404号公交车。
司机变了，不变的是所有人都在同一站下车，车里只剩下许秋和倒霉蛋司机。
许秋左手提着叮叮当当的锐器，右手提着一个沾血的沉甸甸的袋子，慢悠悠地刷卡。
“滴——学生卡！”
许秋面不改色。
他是硕士，提前毕业了，公交卡还在使用期限内，没问题吧。
“我去阳光花园小区。”
……
阳光花园小区。
一辆公交车停下，吐出一个人后急速飙走。
许秋提着东西，打量着掉漆了的小区名字。
阳光花园，嗯，和自己的形象相互映衬，十分阳光。
不过，这个小区跟个鬼村似的，每次许秋出门、回来，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十分古怪。
跟往常一样回到家中，许秋把桌子靠在墙壁上，手术器械一字排开。
又把生鸡翅洗了洗，准备开始第一次练习。
人搞多了。
第一次搞鸡，还是有一点点异样的激动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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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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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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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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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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