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葱白的小手,捅了捅沉睡中的自己。
多年的军事训练,终究起到了作用,李武安倏然惊醒,不好,睡着了……
如果不是昨天的训练太累了,如果不是暖阳晒得人,太过舒服,如果不是窗外的蝉鸣,太过单调,重复的就像是催眠曲一样,如果不是讲台那个瘦弱的老头,讲得都是天书,老子一句也听不懂……
他有些惶恐的站起来,吴教授在整个学院里是出了名的严厉。
“这位同学,你来讲一下西方人文主义的核心是什么?”老头子面无表情的提问。
老子怎么知道,我连初中都没有念完,就进军营了,西方知道,人文主义是个什么鸟东西。他低着头,像是在沉思,又像是犯了错在检讨。
一张白纸出现在他眼前,娟秀的字体写了两个大大地字:自由。
他抬起头,试探着回答,道:“自……由?”语气不太确定。
吴教授明显一愣,又短又粗的眉毛拧了起来,又问道:“社会人文主义的核心呢?”
白纸被嫩白的小手,翻转过来,写了两个字:平等。
他鼓足勇气,大声回道:“平等。”
吴教授点了点头,说道:“回答的不错,但是在我的课上不许睡觉!”
“是!”李武安立正答道:“对不起,吴教授。”
他的态度让吴教授很满意,脸色缓和了许多,“这位同学,我是不知道你为何能出现在我的课堂之上,但你自己肯定清楚,看一看你身边的同学,你就应该知道这次学习的机会有多不容易。”
李武安当然知道,那是大队长天天和领导磨,磨了整整一个月,才磨回来的,入学的第一天他就惊住了,全班,全年级,全学院,只有他一个大头兵,其他人最低的也是一杠两星……ωωω.χΙυΜЬ.Cǒm
“坐下吧!”吴教授开始继续讲课。
李武安坐下之后,感激的看了一眼身边的女同学,她在认真的听讲,神情一丝不苟,李武安的目光落在她肩膀的两杠两星之上,感觉像阳光一样刺眼。副团级,这么年轻?还是个女的?
下课之后,女同学拦在他的面前,
“你好,认识一下,我姓花,叫花想容。”
李武安一怔,花想容?好名字!人美,心善,名字也好听……
他露出笑脸,说道:“你好,我叫李武安,今天谢谢你了。”
“李武安?武安?”花想容沉吟一下,说道:“这个名字可不吉利!”
“名字就是个代号,有什么吉利不吉利的,你要是不喜欢,叫我0771也行——”其实,他更习惯了这串数字,因为在他的大队里,彼此之间都是称呼编号。
花想容扑哧就笑了,抬手遮挡着嘴,说道:“我还是叫你稚儿吧?”
稚儿?李武安呆住,瞬间对面这位绝艳女子的脸孔,开始不停的变幻,大姐,李渊,老冯,杨广,李秀宁……最后,变成了娘亲万氏。
“稚儿,稚儿……”万氏轻声的呼唤着。
李智云缓缓地睁开眼睛,空间的记忆重合,让他头疼欲裂,好半天才缓回来。模糊的意识里,他最后应该是在杨广的龙床上睡着了……
眼前的屋子肯定不是甘露殿,但也不是自己的房间,自己的房间里不可能有鸿羽幔帐,直到眼光落在万氏的脸庞上,他才有些明白了,这是万氏的房间,可自己为什么来到了这里?
他蹙起眉用冷漠的神色盯着她。心中却是奇怪,就算被杨广派人送回唐国公府,大姐呢?三姐呢?她们都不管自己了吗?怎么会让这个女人照顾自己?
“智云,你终于醒了?”万氏满脸都是讨好的笑容,放下手中的绣品,说道:“娘给你穿衣服。”
万氏拿起身边放着的一件紫色长衫,在他的身上比划了一下,露出满意的笑容,然后扶他坐了起来,开始给他穿衣服。
室内温暖如春,即使没有穿衣服,也没有觉得冷,李智云打量着整个屋里,在每个窗口下面都发现了燃烧的炭盆,又看到墙壁上糊着厚厚的椒浆,最后目光落到地面上厚厚的西域毛毯……
脑海里回忆起大姐一边走,一边不停搓手的样子,他眼中的冷意又冰封了几分。
三七不愧是疗伤神药,脚上的伤已经不怎么痛了,检查了一下,发现已经结成厚厚的伤疤,只要不用力扯动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紫色的长衫,里面是双层的丝绸,保暖又透气,外面是锦帛和某种纤维的混纺,有生硬的感觉,不会轻易变形,穿在身上就有种当初穿制服的感觉,从领口到腰间这部分用的是珍贵的皮毛,针角缝制的非常仔细,完全看不出拼接的地方,下面是宽大的长袍,一动就跟着晃啊晃的……
淡黄色的驼皮绒裤,也是用丝绸做的内衬,丝绸这东西很容易贴在身上,让他非常的不习惯,他还是比较喜欢自己以前穿的旧皮袍,皮裤……
万氏终于将这一身豪华的衣服,罩在他的身上,还取来一条白色的腰带束在他的腰上,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说道:“真好,我儿穿紫色真的很好看,转身过去,让娘看看后面,还需要改动吗?”
改动?李智云一愣,脱口问道:“你做的?”
“是姨娘一天没有休息,亲手给小郎做完的。”旁边的仆役接口道。
李智云看过去,一位三十七八岁的妇人,却是一位旧识——姚娘,他出生时就见过,万氏带过来的仆役,似乎还和万家有些亲戚关系,多年来一直照顾万氏的起居。
而他还知道给万氏出主意,抛下自己,跟着李渊去楼烦郡的人,也正是这个姚娘。
她见到李智云用冰冷的目光望着自己,脸色略变,就挤出一个笑容,继续说道:“小郎不知道,姨娘知道要回长安就开始准备了,这些布料,针线都是特意跑到晋阳,从西域商人处选来的,剪裁成形,就是不知道小郎的尺寸,嘴上却天天念叨……”
看起来,这仆伇仗着万氏对她的依赖,对李阀的主人并不怎么畏惧。李智云寻思着,盯着她的目光里也充满的厌恶。
“姚娘,你退下吧,让我们母子说说话。”万氏见到李智云的眼神,直接斥退她。
姚娘蹲身施礼,然后转身离开,李智云敏锐的捕捉到她转身瞬间,嘴角流露出来的一丝不满。
这是个祸害。李智云意识到,然后就开始考虑要不要将她驱逐出唐国公府,以自己现在的身份,这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想到她可能是万氏在这个家里唯一能够交流心事的人,又将这个念头打消了。
别惹到我,你就活着吧,惹到我,你就死定了。他的脸上不自觉的流露出狠厉之色。
“别怪姚娘,也别恨她,”万氏见到他脸上的神色,开始慌了,连声解释道:“你要怪,就怪娘吧,娘错了,娘不应该将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但是当时若是带着你,路途遥远,又怕你生病,只好交给奶娘照看,娘也不曾想到他们竟然敢虐待你——”
说到这里,她一把搂住儿子,哽噎着道歉,“娘错了,真的错了,稚儿,娘不应该丢下你的。”
李智云默不作声的任由她搂着,心中却是百感交集,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七年他活得多不容易,也就是他是个穿越者,很多事情都能自理,否则——他甚至对历史上那位自己,居然挣扎着活到了十四岁,感到万分的佩服。
“娘知道错了,你能原谅娘吗?娘发誓再也不会离开你了。”万氏犹自哭诉。
李智云知道她这番忏悔是发自内心的,只是自己不想接受,陡然间,他看到窗前,走过一个身影,立刻大喊道:“老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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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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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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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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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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