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我知道你根本没事!”李秀宁对着躺在地上装死的长孙安世嚷道。
李二在旁接口道:“再不起来,我就上酒了。”
长孙安世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满脸赫然的说道:“李娘子,不知道你出气了没有?咱家还可以让你再打一顿——”
“呸!”李秀宁轻啐一口,说道:“打你是因为你害死了四妹的丈夫,虽然他是你们长孙家的人,但也是李家的女婿,当年我就反对四妹嫁入长孙家,只是父亲说这门亲事,是早些年间,就定下的,李阀不能失信于人。结果害她早早失去了丈夫——李阀也丢了面子。”Χiυmъ.cοΜ
长孙安世满脸羞愧,心道: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不,我根本不想,我自己挨顿打就算了,还害死了堂弟长孙晔,我tmd比谁都难过,可是——我能怎么办?
李秀宁不知道他的想法,继续道:“现在,既然你们也挨了打,李阀的面子算是找回来了,这个过节就此揭过,你还有别的想法吗?”
“没有,没有——”长孙安世连忙摇头。
“那好,二郎,去接四妹回家。”李秀宁吩咐道。
李二向前两步,拉住长孙安世的脖领子,就向长孙府拖去,段纶、许洛仁和泥猴子这群手下连忙跟上,窦轨却是满脸疑惑的朝另一个方向,独自去了。
李孝恭走过来,满脸的关切,问道:“秀宁,你怎么样?”
“没事的,堂哥。”李秀宁强打精神,露出一个笑脸。
李孝恭担心的看着她苍白的脸庞,说道:“阀主让你们赶紧回去。”
“不,她不回去,她跟我去柴府,我娘要和她说话。”柴绍自然知道事件的严重性,他媳妇要是被抓回去,少不了被处罚,搞不好就是禁足一个月,那岂不是自己就要一个月见不到她了?这种结果他接受不了,只能将自己的老娘抬出来。
李秀宁正要说话,却听见一个声音高喊着她的名字,抬眼望去却是大姐李翠。不由得以手抚额,叹道:“大姐怎么也来了?”
“阀主让大娘子接四娘回家!”李孝恭解释道。
李翠已经来到身前,抓住李秀宁手,上下打量着她,问道:“秀宁,你怎么了?受伤了?怎么受伤的?谁伤的你?”
“没事,我没事,大姐!”李秀宁挣开柴绍的怀抱,强撑着站立给她看,“你看,我没事吧!不用担心的,就是脚崴了一下。”
别人都以为李秀宁最怕的是李渊,只有她自己知道,其实她最怕的人是大姐李翠,因为大姐的关怀是无微不至的,而且始终如一。
对李秀宁好的人太多了,她根本不用在乎,多一个,还是少一个。
比如富可敌国的柴绍,她想要什么都可以满足,比如影响力巨大的舅舅窦抗,无论她闯了什么祸,都可以替她摆平……连棒打皇孙,这种死罪,窦抗都肯跪在杨坚的面前求情——说出要杀李秀宁,先杀他这个窦家之主的疯话。
然而大姐却不一样,因为她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颗对你好的心。李秀宁最不能拒绝的就是别人的真心,所以她最害怕的是大姐担心难过。
李秀宁虽然表明自己没事,但李翠仍是坚持让她回自家的车里上药休息,根本不理会柴绍的抗议——他也想跟着上车,却被李翠直接拒绝了。
于是,李智云终于近距离的看见了她的三姐。
“这是谁?”李秀宁坐进车里,看了眼李智云问道。
“小郎!”
“哦,那个小哑巴吗?”李秀宁随口问道。
“秀宁!”大姐不高兴的板起脸。
“我错了,错了!”李秀宁抬手就将李智云的头发揉成乱鸡窝,说道:“小郎,小郎!”
李智云也不在乎,用他精灵如宝石的眼睛盯着她,心里感叹,这个三姐果然长得很美啊,以后世的标准也可打90分了。唯一的缺陷就是眉毛有些重,少了几分柔媚,却是添了几分英气,可惜身形娇小,有些瘦弱,所以英气显不出来。
“稚儿,你三姐的脚崴了,你照看好她,”李翠将车里的药瓶递过来,叮嘱道:“我去接四妹,你记着绝对不要让那个胖子上车,他只想占你三姐的便宜。”
这辆车是李渊从北方回来时用的,所以一些常用的跌打损伤的药品还是备着的。
李秀宁听得娇笑连连,说道:“大姐,我是人家的妻子——”
“是未婚妻——还没成婚呢!”李翠纠正道:“稚儿,听我的!”
李智云点点头,他刚刚趴着窗口目睹了事情的经过,大姐却没有看到,所以他知道李秀宁应该不是脚崴了那么简单,至少是筋骨错位了。
他亲眼看到有个黑衣的男子,救了李秀宁,又在别人关心她的时候,悄然离开。
他也看到窦轨追了上去,没一会儿,却垂头丧气的回来。
他还看到李秀宁站起来之后,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那个人的身影,没找到的时候,却没有声张,那么她应该是与那人认识的——好多八卦啊!
他现在对那个人兴趣十足,因为太快了,那人的速度,即便是上一世,自己这个特种兵在全盛状态下,也没有人家快——肯定是个高手。
当时那人离李秀宁最少有十多米的距离,却能在一瞬间就赶到她身边,而且空手夺白刃,收拾掉那个仆役也不过两三秒钟,简直快得离谱。
李翠走后,李秀宁就将左腿的裤子卷了起来,等着李智云给她上药,似乎没当回事。
李智云看了一眼,顿时心凉了半截,膝盖以下已经都肿起来了——雪白的小腿上,血肿透出骇人的紫色。
这绝对不是简单的扭伤了,应该是伤到骨头了,但愿没伤到半月板,不然以现在的医疗条件,他美丽的三姐下半辈子,就要坐轮椅了。
他怔怔看着李秀宁,她不疼吗?
李秀宁似乎看明白了他的眼神,说道:“快上药吧!很疼的——”
李智云这才知道,这个看上去娇弱的三姐,其实有远超常人的意志和忍耐力,果然能成大事者,必有超乎常人的本事。
他打开药瓶放在手中闻了闻,一股生石灰的味道。这能管什么用,他将药品丢开,小心地捧起李秀宁的脚,慢慢地将它弯曲,同时仔细观察着血肿的变化。
李秀宁疼得吸了一口气,不耐烦的说道:“你干什么啊?为什么还不上药?”
李智云也不理她,用手指轻轻抚摸她的骨骼脉络,没有x光,他只能用这种最原始的方法了。尽管他已经收着力了,但李秀宁还是疼得冷汗都冒出来了。
在摸到小腿外侧腓骨的时候,李秀宁抽搐了一下,就是这里了,他手上也判断出来了,腓骨骨折,感觉还错位了。
这下糟了,在没有医疗条件的情况下,怎么动手术啊!他或者可以尝试着给骨头复位,但是却没有十足的把握,毕竟这项本事,只停留在理论上。
怎么摔了一跤会这么严重?
李秀宁本来非常不满,但看到他脸上无比凝重的神情,也不由得生出些担心。
“很严重?”她问道。
李智云郑重的点点头。
忽然心头剧震,他意识到一件事情,可能三姐真的是个残疾人——因为在上一世的历史里,李渊举兵之前,派人通知柴绍和李秀宁,但是李秀宁却让柴绍自己离开,说她一个妇人有办法躲藏,结果柴绍自己离开。
后世之人读到此处时,无不大骂柴绍是个抛妻弃子的负心汉——
但这不合情理,以他现在看到的情况分析——柴绍就算死,也绝不会抛下李秀宁自己离开的。
除非——李秀宁行动不便,他们一起上路的话,只能两人一起死。
是的,也只有在这样的情况下,柴绍才会独自一个人离开,吸引隋兵的注意力,让李秀宁有机会逃到李阀的老宅……
一定是这样的。
他明白了,因为这同样也解释了,为何李秀宁在李阀进攻长安之后,史书上就再无她的消息,连亲手招募的部队都交给了李二。
因为她是个残疾人——李智云的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来,肆无忌惮的在脸上流淌。
这吓坏了李秀宁,她不明白这个第一次见面的弟弟,为何哭得如此伤心。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腿——
“非常严重?”她怀疑的问道。
李智云怔怔地望着她,木然点头,心里却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赌一下,强行给她复位,但失败的结果很可能是截肢,这个结果,柴绍肯定接受不了,李秀宁也接受不了,他自己就更接受不了。
望着这张美丽的面孔,他不明白为何上天会这么残忍——不对,巢元方!还有巢元方,这个外科圣手,还不到绝望的时候,三姐会不会失去这条腿,就要看史书写得是否真实了。
想到这里,李智云扭身猛得扯开车帘,结果正好看见柴绍的大头。他不敢进来,怕惹怒李秀宁,他知道李秀宁最听她大姐的话,但又放心不下,只能趴在车帘处偷偷听着——
柴绍见到李智云,立时露出尴尬的笑容,向车里张望了一眼,只见到李秀宁神色沉凝,他不敢说话,正欲退回身子,却被李智云一把捞住胳膊——他一怔,李智云却向他招手。
“我上车?”他诧异的问。
李智云拼命点头,还用力的向上拽他。
柴绍露出欣喜的笑脸,手脚并用的往车上爬,嘴上赞道:“真乖!这小舅子,真够意思啊!放心啊,姐夫给你买好吃的——”
“啪!”李智云毫不客气,一巴掌拍在他头上,现在那有心情听他胡扯。
“不要吃的吗?要什么?”柴绍被拍迷糊了。
“朝——朝——”李智云想要说话了,可是不知怎么回事,舌头却不听使唤,愣是发不出声音来。他可不敢让柴绍先看腿伤,万一这家伙给弄到一个庸医那里,这条腿就保不住,眼下只有巢元方才有希望。
他转身想找纸笔,马车上却没有——急切之下,他一狠心把食指塞进嘴里,用力的咬下,血直接就流出嘴角。
这一幕看呆了柴绍,却看哭了李秀宁,本来就在眼睛里转悠的眼泪,从她秀气的脸流淌下来。
李智云伸出带着血的手指,在柴绍的衣服上写了:巢元方。
巢太医?柴绍做过已故太子杨昭的伴读护卫,经常出入皇宫,当然知道巢元方是谁。
他看完字,瞬间反应过来,抬头看向李秀宁的腿,顿时整个人都疯了——他连滚带爬到前面驭者的位置,一脚就将车夫给踹了下去,挥起放在旁边的鞭子,狠狠地抽在马匹身上。
马儿受惊,不顾一切的冲向外面看热闹的人群。
“都给老子让开!”柴绍嘴上大喊,一手驾驭马车,另一只手举着鞭子左右抡开,也不在意是人还是畜生,直管毫不留情的抽下去,人群尖叫着让开道路。
这边的动静,惊动了李孝恭,他飞身上马追上来,问道:“柴公子,怎么了?”
“孝恭,快开路——”柴绍举鞭一指,答道:“秀宁有事!”
“去哪里?”
“太医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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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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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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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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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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