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竭一惊,暂时带着疑惑,等待着楚菁的回应。
牛肉都吃过,大炎也没有禁止食牛的律令,大抵都尝过个中滋味。
可马肉就不一定了,大多数的人甚至很少见到过马,更别说吃了。
所以为什么……
勇敢牛牛?没有脑袋?
白竭的意念不由自主额额审视着显露脊梁的筋骨,干涸的黑血凝结成痂,形成一道血色的沟壑,一直蔓延至尾部,却并没有尾巴。
“所以犯人是将脊梁上的皮毛去除,掩盖成马?”
“可这不是自作聪明,掩耳盗铃吗?”
“牛和马是不一样的,就算如此别出心裁,恐怕也是徒劳无益。”琇書蛧
白竭百思不得其解,一头牛,被“情杀”伪装成马,这就离谱。
“牛肉都吃过吧,大炎没有禁止宰杀耕牛的律令,但是马可不一样。”
“自从摄政王干政以来,马则成为了国宝,成为大炎护国神兽。”
“替代了蚩尤坐骑,成了宝国神兽。”
楚菁解释道,秀手擦拭着银剑上沾染的泥灰,像是为丈夫搓澡一样细致,吹毛求疵。
“马……宝……国?”
更离谱了!
一匹马,竟然成了护国神兽,还是一个修仙皇朝,足见其离谱了。
“而擅自藏马者,杀无赦。”
“之前有马者,皆不计前嫌,乖乖交代,便可易马换钱,潇洒富贵。”
“死马者,则赔钱若干,收取马尸,一夜暴富。”
“但是,近几年来,随着流动的马匹尽皆被收走,偌大的皇城已经没马了,一些心怀不轨之人,便想用假马换钱,这老王是这个月第八个诈骗犯了。”
楚菁轻轻吹了吹银剑,粉软的舌尖抵在剑刃上,似乎在试探着有没有涂毒。
“那……好痒……别……有点黏糊糊的。”
剑身上就像是涂了一层苹果汁,看似晶莹剔透,实则摸上去却有点沾手,太剑里的白竭感同身受,有些许的不自在。
“这是必要的实验,以确定剑身有没有涂毒。”
“所以?”
“没毒,以防万一,每天都要检查一遍。”
楚菁带着笑意,将银剑继续别在腰间,又继续说道:
“我这次醒来,剑心隐隐作响,将要明悟。”
“父亲之所以将你打造成剑兵,也是为了扫平我入道的障碍,而代价便是我自己,便是他身后偌大的楚王府。”
“虽然北王府覆灭之日,父亲并没有站出来,以至于你流连失所,命途多舛。”
“可你也明白吧,那一夜,是谁救了你?”
“是北王吧?”
银剑轻颤,触动着黑色的裤腿,楚菁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捏紧了换好的巡检黑衣。
“不要担心,你有你的秘密,我不会打听。只要答应和我成婚后,不贪恋野花,像蒲公英一样乱撒种就行了。”
“王族必须保持血脉纯正,除了我……”
楚菁冷哼一声,像是女王一样,淡淡道:
“谁都不配。”
“好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既然已经与我契约,就别无选择,那婚约,可是你生父亲自拟定的,北王只是再确认一次罢了。”
“所以,从出生开始,你就是我的人了。”
楚菁捏着剑柄,主人格却是格外的强势,宛若高高在上的御剑,执剑挥斥方遒。
“……”
白竭叹了一口气,并没有选择显露身影,依旧呆在剑体里,装模作样的勉强同意。
他还与那个男人,有着最后的约定,承接着无论如何都要完成的使命。
“走吧,我已经有头绪了。”
“剑心在指引着我,而我,在指引着你。”
楚菁轻笑着说道,一身黑衣劲装,长发用红丝带竖起,挽至腰间,卸下了之前的淡妆,却依然绝美,就像是三月的雨,缠绵而朦胧,似初恋情人,又似邻家姐姐。
此刻,女装换成男装的楚菁,格外飒爽,配上那柄泛着寒芒的银剑,目光似乎也变得十分犀利。
“去案发现场看看,还是……”
“不,都不是。”
楚菁笑了笑,又道:
“今日无事,勾栏听曲。”
说着,步伐矫健,穿过阴暗的弄堂,离开了巡检司。
……
“为什么去青楼,难道里面有什么线索?”
白竭好奇的询问道,那种地方,他还没有去过,难免有种求知的好奇。
楚菁笑了笑,说道:
“去找父亲,顺便,混个酒吃。”
“喝酒不应该去酒楼么,岳父这么正经的人,怎么会去烟花之地?”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父亲也是在青楼里,遇到当时是昊级巡检的母亲。”
“如今剑心去尘,大道畅通,自然回归了本性,想要释放了野性。”
“而父亲的野性,可是值得推敲的。”
巡检三冲田,星、月、昊,与楚菁的娘亲也是因为受不了北王府被灭的阴谋,弃官回去宗门当逍遥长老了。
“没去过吧?走,姐带你去开开眼!”
楚菁握着银剑剑柄,带着莫名的笑意,刚从巡检司出来,就跑向皇城内最大的青楼,青牛坊。
顾名思义。
被牛就绿,又绿又牛,故得青牛坊之名。
白竭默然,岳父原来也有不正经的一面。
可能……是憋坏了吧。
丈母娘似乎是太虚宗大长老,如今与吴双算是分居两地,就难免……
有失和谐,需要调剂?
胡乱瞎想中,楚菁带着未婚夫,一起,闯进了青楼。
……
“王爷,你不能再喝了,再喝……”
“去去去,休要打扰本王!”
“可是王爷在喝下去……”
“呵,本王纵横酒厂无数载,笑看风云多际变,戎马一生,就不能享受享受?”
“接着奏乐,接着舞!”
吴双拿起酒杯,豪迈的一饮而尽,而俊毅的脸也泛起了酒晕。
今天,他破戒了,奖励自己一次,越喝越过瘾。
从拿到酒钱的当天下午,在青楼内“白日宣淫”,畅饮至第二天下午,依旧没有疲惫之色!
就像是一句定理。
可导不一定连续,但连续一定可导。
能导,只能导一点点,能喝,也只能喝亿点点。
“可是王爷你再这么喝下去,姐妹们就要感染风寒了……”
头牌女子面色无奈,已经八年没有勾栏听曲的王爷,突然临幸登门,似乎是想起了为他尝尽辛酸从而将一身本领磨炼得炉火纯青的歌姬,大手一挥,除了小的老的平的胖的,全部都点过来,一一排开……
本以为王爷为她们守身八年,今夜会化身禽兽……
可是,他是真的禽兽啊!
根本不需要化身!
竟然让她们这些如花似月的美少妇,穿着红橙黄绿青蓝紫的衣服,坐在一起,下了一夜井字棋!
他竟然如此持久,堪比踢球!
七彩美妇轻舞慢歌尽显青楼本色,楚王赘婿痛饮达旦难掩肾萎颓势!
“王爷!”
“让姑娘们休息休息吧,这都三点了,该饮茶睡觉了!”
头牌女子实在是忍不了了,开口询问道,
“你怎么睡得着的?你这个年龄段,你这个阶段,睡的着觉?”
“有点出息没有?”
“你这个态度,已经让我看不下去了!”
吴双举杯痛饮,酒晕陶醉,微眯着眼,透过宛若朦胧面纱的七彩纱雾,隐约间有一尊变幻莫测的黑影,重重绰绰,却熟悉异常。
头牌女子气结,心道老娘要不是馋你肾子,这生意绝不做了!
几个亿的都不谈!
刚要开口说话,却被楚菁打断,挥了挥手,众美妇解脱的停下摇摆得像是焉了吧唧的海草身姿,庆贺似的飞奔出去。
唯有一抹绿色被强制留了下来,苦笑连连。
这楚王赘婿,还真是不当人子!
甚至连楚王府千金也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父亲,女儿为你唱一曲可好?”
“好……好……我错了!”
噗通!
酒瓶恐慌的在手中跳舞,被摔得稀碎,咔嚓一声,吴双立刻神智清醒。
女儿宛若一个魔头,这也是他想催着白竭赶快入赘的原因。
到时候就可以转移视线,吸引注意力与火力了。
吴双晚上不仅要交公粮,还要反思为什么今天的又少了。
只能凭着月供,从家里那位赚得些许酒钱,如今竟然一夜未归……
完了,要死!
“父亲,娘亲还在太虚宗,你慌什么,成何体统?”
“真是的,像个猴子一样,定了七仙女的身,却放着白桃子不吃去吃红桃子,啧啧……”
楚菁处刑着,吴双习惯性的反思认错,默不作声。
“好了,你过来,说说看,他昨晚的战绩。”
“啊这!”
绿衣女子花名小娥,粉黛浓妆,犹有姿色。
“放心说,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回禀大人,小人昨夜被王爷钦点,在屋子里和其他姐妹们……跳了一夜的井字棋!”
小娥摇了摇,面带羞恼道。
“不错,累了吧?”
“啊,是有点,那……”
“接着跳吧,我看你看到我挺开心的。”
“啊?”
小娥耷拉着脑袋,经历一夜的酣战,早已筋疲力尽。
“看来你高兴的太早了。”
“……”
“好了,本姑娘此次前来,可不是为了查房。”
楚菁看了一眼难受的小娥,舒服的笑了笑,又接着意味深长的说道:
“你坐吧,王秀才与你的事,我都查清楚了。”
见小娥微微颤抖,不由自主的捏紧秀手,又接着嘴角扬起,突然厉声道:
“他,全招了。”
“啊!”
小娥一颤,一夜都没有让她失去活力,可这一声大喝,却吓破了胆,惊慌失措下,站立难安。
“小娥,你坐啊!”
“……”
“那就站着吧,老实交代。”
“……”
小娥苦笑的沉默,像是往日工作时熟练的泄了底,颓丧的坐在楚菁对面的椅子上,认罪道:
“大人,小人只是鬼迷心窍,听信渣男谗言,一时糊涂啊!”
“说人话。”
“都是王秀才做的!是王吉一手策划的,我只是边缘人物,不关我的事!”
“接着说。”
楚菁端起白玉的瓶状酒壶,一饮而尽。
“王秀才想要赎我为妻,可我心知配不上他,就婉言拒绝。”
“可谁知刺激了读书人的自尊心,王秀才气急败坏想要证明自己只长不短,就想起最近的装马案,买了一头牛,指牛为马,这才做了这么一桩蠢事。”
“哦?怎么和老王说的有出入啊?他说是你拉着她做的,求她帮你赎身的,小娥啊,你可要从实招来!”
楚菁紧握着银剑,语气越来越森严,一副你不说真话就劈你的样子。
小娥惨兮兮的开口道:
“既然书生无义,裱子何须有情!”
小娥咬着牙,暗骂着老王将自己出卖,不是说好了打死都不提自己的么?
看来那天晚上的付出,除了收获几亿流水,就全部喂狗了!
“大人,我全都招了!”
“那晚,王秀才不知从哪里运来一只水牛犊,用颜料将其染成荧红色,因为大炎为红,红马就更加珍贵,马尸换来的钱也越多,足足一个亿!”
小娥激动的比了比一个小目标,想起来现在是审问时间,就颓丧着脸,惨兮兮的接着说道:
“王秀才骑着牛犊,在黑夜中缓慢行走,约我去城隍野庙,林荫小路上幽会。”
“停停停,你不是没赎身么,怎么能随便出去?”
楚菁带着疑惑,询问道,依旧握着银剑,握着白竭,握着剑柄,询问道。
“大人,你是知道我们做这行的,不进则退,为了适应发展,只好提供外卖。”
“唉,现在的人真懒,可苦了我们这些送货上门的。”
“大人放心,我是有小厮监视的,当然,客人如果有牛头人的爱好,也可以邀请小厮加入的……”
“啊,失礼了!”
小娥讨好的欠身一礼,又接着道:
“那天,我站在城隍庙前的小道上,黑云遮月,只能看到一个暗淡的人影,牵着一头牛犊过来,奇怪的是……”
“那头牛,没有头。”
小娥凄惨的笑了一下,似乎是被吓坏了,仍然心有余悸。
见楚菁无动于衷,只是皱了皱眉头,就无趣的接着道:
“还没有等王秀才走近,我便看到一缕鬼影,一斧头砍向没有头的牛犊,然后竟然鲜血迸发,又举起斧头砍向王秀才……他恐怕凶多吉少了。”
“后面的事小人就不知道了,因为早就润了。”
“大人,小人真的只知道这么一点,绝无半点虚言,小人是清白的啊!”
小娥说完,耷拉着脸,惨兮兮的说着,还挤了几滴泪,弄花了精致的妆容。
“我明白了,你可以走了。”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小娥激动得三跪九叩,然后欠身行礼,迫不及待的跑了出去。
“慢一点。”
“王秀才刚才托我给你捎一句话。”
“他会在下面等你。”
啪嗒!
小娥摔了一个跟头,疼痛让她浑身痉挛,惊惧让她衣衫凌乱。
子不语怪力乱神,可这是修仙的世界。
楚菁知道她说了谎。
因为那就凶多吉少。
楚菁,可是一直以从王秀才那里拷问的信息施压,可小娥却说他凶多吉少,似乎默认了王秀才没死还被抓住的事实。
似乎因为事关国宝马神,利害重大,为了苟住小命,小娥需要替死鬼。
她所说的每一句,都以第三者的视角观望,变着法子表示与自己毫无关联。
就像是岸边垂钓的钓鱼佬,想要不弄湿了身子,就必须得打着雨伞。
而她勤勤恳恳工作许多年,体验了无数的雨伞,少了一把两把,也不会影响日后的生意。
那这雨伞,又是谁呢?
也许……
活着的王秀才,凶多吉少的"王秀才",就是那把雨伞!
所以,她在说谎。
而谎言,需要一个替死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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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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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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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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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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