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了?干吗掀起盖头角先觑俺一眼才把它退去?
父亲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我怕……
怕啥?
怕揭错了人。
怎会呢!咱又不是从没谋过面。
可你这会儿是蒙着盖头里哇!
那又怎样?母亲说:不瞒你说在花堂里俺蒙着脸就知道你在哪儿,还能揣摩出来你在干什么。
怎么可能?
就是这么回事,俺不糊弄你。m.χIùmЬ.CǒM
你凭啥?
凭俺的感觉啊!
感觉?
对,感觉!母亲颇为肯定地说:咱见过几面后,俺就能在众人中分辨出你的走路声和喘气声,至于你的说话声,那就更不用说了。
父亲很惊奇:你对别人也这样吗?
不。
那为啥对我会是这样?
因为,因为……母亲含羞地看了父亲一眼说:不告诉你!
父亲呵呵地笑了起来:你不说我也知道,因为你……跟我有缘,是不是?
母亲久久地注视着父亲的眼睛,末了轻轻地点了下头。父亲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伸出一只胳膊将她轻轻地揽在怀中。母亲顺势依偎着他,享受着一个她挚爱着的男人带给她的亲情。过了一会儿,母亲说:知道吗,你还在异国他乡千里之外,大姐(指大姑)就时常在俺跟前提起过你。
哦,有这事?
是的,所以从那时起俺心里就印下了你的影子,自己私下里时常想,要嫁就嫁像你这样有志气的男人。别人给俺提亲,俺总会不知不觉地把这人跟你比较比较,不像就让俺娘辞了。
是嘛?
嗯,那年大姐打发人到俺家来要俺的生辰八字,俺就知道了是咋回事,心里着急,怕对不上。后来听说咱俩是金土命,不相克,俺高兴得好几宿都没睡。可后来不知为啥你不愿意,就把这事撂下了,俺偷偷地哭了,哭了一整夜,恨你,恨死你了!俺发誓,等你回来俺绝不理你!
噢,怪得,我才见你那会儿,你连瞅我都不瞅,有话跟别人说也不跟我说。
母亲笑了:那天,在井台上听了你说的那番话,最初俺真想火,可一想你喝醉了,不跟你一般见识。
父亲也仰脸大笑了起来:谢天谢地!那天多亏我喝醉了酒,不然打死我也不敢当你面说出那种冒昧的话来。
可你说了,说对了,要不怎会有咱俩的今天?
就是,这是月下老在暗地里帮咱们呀。
俺想也是。母亲搂住父亲的一只胳膊,格格地笑起来,笑够了说:咱俩磕磕绊绊地绕了好大的一个弯子,到了还是走到一起来了,这恐怕就是人说的前世姻缘吧?
嗯,没错儿,就是这么回事!
母亲把搂父亲胳膊的手又收紧了一些,深情地望着父亲说:你是我男人,谁都抢不去!哪怕是隔山绕水呢,你说是不是?
父亲十分肯定地点头答道:鬼使神差,天地姻缘,就是这么一回事嘛!
他们脸对脸相拥着又笑了很久,忽然父亲停住笑,一脸地严肃盯住母亲的眼睛说:我想问你件事,行吗?
啥事?你说吧。
父亲张了张嘴,末了还是把要说的话咽了回去。母亲急了:你倒是说呀,咋支支吾吾地不像从前的你似的。
我怕……为难你。
没事,你说吧,只要是你想做的事俺都答应。
可这事就由不得你。
哦,还会有这样的事?俺长这么大还真没遇见过。这愈发引起了母亲的好奇心,催着父亲说:你说呀,快说呀,急死俺了!
父亲盯着母亲的脸鼓起了勇气说:过些日子我就要回布市去了,我想……带上你一起走。
父亲的愿望在今天的年轻人身上原本是件顺理成章的事,可在那会儿却不是这样的,出门人回家成了亲三五年内是不许把媳妇带在身边的,更何况母亲是家中的独女,老人更不会轻易就放她走的,所以父亲犹豫了好久才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就这码子事啊,母亲仰脸笑了起来:看把你难的!
咋?你愿意?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只要是你想做的事俺都答应,你走到哪儿俺就跟到你哪儿。
真的?
当着自己男人的面俺还能说假话吗?
太好了!太好了!父亲高兴得脸都涨红了,可过了不大一会儿他又沉默了起来:二老……能答应吗?
母亲点了点头。
你问过他们?
嗯。
他们同意?
是的。
是发自内心的吗?
当然不是,可他们知道你身边有一大摊子事情要做,身边不能没有个人照料。
可他们上年纪了,身边也得有人照料呀,父亲说:你看这样好不好,你跟二老商量商量,让他们跟咱一起走,这样他们就有人照料了,你也不会再为这分心了。
俺也是这样想,可他们不去。
是他们亲口跟你说的吗?
母亲神情有些黯然地点了点头。
为啥?他们为啥不想跟咱们一起走?
他们……母亲沉吟了好一会儿才说:他们在这里生活了大半辈子了,舍不得脚下的这片故土。
那就舍得让你离开他们?
嫁出的闺女泼出去的水,俺们做女人的总要有这么一天的。
还是能跟咱们住到一起的好,相互间也好有个照应,父亲坚持说:你没跟二老说,我那儿虽离这远点,却一点儿也不比这差,吃的、住的甚至于要比这儿强许多。
说过了,可俺爹俺娘认准了理儿,死活不去,唉!没办法,就依着他们吧。
那雇个人伺候着他们吧。父亲提议说。
母亲摇头:他们大半辈子都自己过惯了,不会让人伺候的,再好的关照莫过于顺他们的意,在他们还能动弹的时候,就由着他们自己过吧,俺隔三差五的回来看看他们二老就行了。
那……好吧!
父亲有些无奈地说,他从小没了父母,多想在岳父岳母身上尽一点孝心啊,可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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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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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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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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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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